故乡情愫
和老父亲打电话时,老父亲说起村里房屋确权,坍塌了的房屋是没有产权的,自家的老屋得修理修理了....不禁牵起对故乡的一缕缕思绪。如果故乡没有了老宅一定是缺憾的故乡,有一天没有了亲人的故乡更注定是迷茫的故乡。
从转学到县职业中学上初中的87年算起,一家人出来三十年了。初始的思念、怀念随着岁月慢慢淡去,老家的印象在逐渐远去。村里的人由于孩子上学、打工、经商等等也逐渐向县城乃至全国各地扩散,人数急剧减少。老家一日日蜕变成了一座空巢,留些老人小孩在坚守。随着长辈们慢慢老去,与老家的联系更多是长辈们去世时,匆匆地回去,又匆匆地离开,一丝丝乡土情怀已不能牵住我的脚步。
父亲好多年前就和他的老兄弟们谈论后事,却在谈论中一个个凋零而去,他倒成了最大的了。好在身体倍棒,这是儿孙的福分吧。今年又几次说起趁闰年揎葬(打墓)的事。父母是要回到祖坟的,回到他的父亲我的爷爷脚下。而我却怎么也不太情愿和他探讨这个想避开却知道迟早避不开的话题。只是心里明白,是人总有一天都会有“父母在里头,我在外头”的悲怆。
和所有的中国父母一样,我的父母一生都在竭力改善家庭的居住环境。早先的两间瓦房,到在村里自己修建房屋,及至为了我和弟弟上学,在学校的家属院几次腾挪。总是住几年就变动,为的是得到哪怕一点点改善,却始终没有安定下来。“有自己的楼房,不用烧火打碳,不用冬天烧炉子取暖”一直是母亲心里朴素的愿望。而两个没出息的儿子都自顾不暇。直到我和弟弟都成家,有了自己的楼房,父母才慢慢攒点钱又东挪西借在县城买了套自己的楼房安定下来,看得出母亲很满足。
房子是用来住的,更是一家人感情的载体。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儿女的牵挂所在。而村里的老宅虽然建好也没住几年,却毕竟是自家人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更是父母在那个困难的年岁里,为这个家庭所做的最大的努力,自有一份情愫萦绕。
故乡情愫
上次有长辈过世我回去,站在有些破损的房顶,四处张望,儿时的记忆慢慢复苏。村里的鸡叫声、牛羊声、家长呼喊孩子的声音渐渐与记忆交织。而远远近近随处可见的断垣残壁,如同年迈的老人张开快掉光牙齿的嘴,似想诉说些什么却始终暗哑无声。幼年时为了半尺院墙都会争吵的村庄里,只能间或看到或老或小的身影,却不再是熟悉的玩伴或左邻右舍。再浓的血脉也经不起时空的疏离。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我的心里不由的一阵抽搐。
如今我生活在这晋东小煤城,从大学毕业到年近不惑,拥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女儿,也拥有了一套还过得去的楼房。像大多数人一样,日子始终过得平平淡淡,上班下班、攒钱买房、供孩子上学几乎是生活的绝大部分内容,庸庸碌碌、碌碌无为。
偶尔听到一点老家的消息,谁家孩子结婚呀、村里修路呀、孩子们都没地方上学了、哪个村开矿呀、村里房屋要确权啦、谁家老人终于去了......这些就是我的故乡吗?那支离破碎的记忆和高高低低的断垣残壁是我的故乡吗?那佝偻的身影和打量外乡人的眼睛是我的故乡吗?似乎都是,又似乎只是一种陌生。每次离开老屋走出村庄是没有不舍的情怀的,反倒有一种隐隐的轻松。我的故乡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飘散在记忆里了。
我的故乡是母亲亲手调制的玉米面糊嘟,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土炕上,沾着油辣酱吃的嘶啦...嘶啦...不时得小心铁锅烫了下面铺的油布;我的故乡是和堂哥、弟弟、小舅从西头一路狂奔到东头,摔倒了爬起来再跑,蹭破手脚吹一吹再跑;我的故乡是母亲满村喊我们回家吃饭,“小二孩...小二孩....”“恁些鬼们还不回来...”;我的故乡是大喇叭里刺耳的高音“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我的故乡是女人们骂街的哭喊和村民围观的哄笑;我的故乡是娶亲时拼命逃跑却被抓回来捉弄的长辈和老人们去世后撕心裂肺的唢呐声……
故乡情愫我的故乡是山间弯弯曲曲的黄沙小路,灼热的阳光和红红的酸枣;我的故乡是绿油油的玉米地里成串的豆角,飘香的甜瓜和偷摘人家菜地西红柿的小手;我的故乡是驴背上悠然的小身影和摇摇晃晃挑水的少年;我的故乡是早春间苗时刺骨的北风和午间嬉闹时或浑浊或清澈的河水;我的故乡是春天里的一只柳咪咪断断续续的吹响……
如今,房子不再是原来的房子,人也不再是原来的人。岁月荏苒,物是人非,只有村口黄沙岩上的老苍松静静伫立,不言,不语……
故乡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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