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少纳言,日本平安时代中期的女随笔作家、歌人,精汉诗、通书法。其本名不详,曾在一条天皇的定子皇后身边侍奉,深受其器重。与同时代的紫式部并称为日本平安时代的“文坛双壁”,是一代才媛。其所著《枕草子》通常与紫式部所著《源氏物语》共相比较,论者往往会认为二者之间有时虽呈对立状态,实则二者有极相似之处。
据《紫式部日记》中一段对清少纳言的提及,后人可以看到,紫式部对这一与她并立于文坛的女子颇有些敌对的严厉态度,认为清女(清少纳言的别称)刻意想要在各方面凌越他人,又爱附庸风雅,难免流于浮疏。
而存在这样的芥蒂,必是因为那个人与你有相似之处又可能危及自己的地位,想必紫式部也敏锐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由此可见清女这本《枕草子》怕是很不凡了。不过是与不是,并不在于他人品评,内蕴只能靠自己领悟。所谓“悠然心会,妙处难于君说”即是这个道理。
有人曾说,喜欢阴郁风格的人会喜欢这本书。我原本以为是因为书中内容所致,结果发现并非如此。书里写尽清女的所见所闻所感,四季时辰在这个贵族女子的眼中明艳鲜活。
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夏天是夜里最好,秋天是傍晚最好,冬天是早晨最好。子规躲在树荫里很有意思,杂木茂生的墙边,一片雪白的开着,好像青色里衣的上面穿着白的单袭的样子,正像青朽叶的衣裳,很有意思。
用词精微、情致风雅,有细腻的孩子气。这样娴静而有意趣的场景,恐非阴郁之人能书写得出。
清女心思婉转敏锐,感知事物的心境不同于他人。书里写冬日里晨朝,“落雪时自不消说,霜色皑皑也好,若是无雪亦无霜,只是寒气凛冽,便需要生一盆火,搬运炭火跑过走廊,也实在是很合时宜。如果过了晌午,火盆里炭火渐蒙白灰,也就无甚可赏了。”
这样观察入微的心思,一般人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未必这样正正经经的写下来,可见清女在当时,也足是一位极有自我意识、不随众流的才媛。
书中屡屡可见的是清女对定子皇后的尊崇,按说以她的文思才识,多少有些清高,等闲人怕是入不了她的眼。然而对定子皇后,清女从不掩饰她的仰慕之情和维护之意。书中有一章提及皇后,
说她穿着无可言喻的鲜红衣裳,身上层层叠叠穿的尽是些光泽夺目的衣料子,可以看见在那黑亮光洁的琵琶上,披覆着多层次的美丽袖端,那抱持琵琶的神态委实令人神往。又偶尔觑见她那白净的额际,真是优雅美丽无比。
她甚至说,即使白居易《琵琶行》中半遮面的女子也没有这般出众吧。日本平安时代最为崇拜白居易的诗词,而清女一心只想着皇后比那位半遮面的歌女还要能打动人心,虽有不敬皇后的地方,却也是她为皇后倾心之处。后来皇后势力凋落,她也不再从仕宫中。后来皇后崩逝,她便终日抑郁难当,再也未曾侍奉他人。可见待皇后之忠,也实难能可贵。
《枕草子》所书所写与诸人皆有异,文采心智绝非一般人可比。书中写尽她仕官时的心态见闻,词句中偶尔不无得意之色,记录她这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因膝下无子,她晚年无所依靠,托身为尼,想是过的并不算好。据称,她曾头戴斗笠,外出晾晒菜干,无意识中忽然感慨道:“令人回忆从前直衣官服的生活啊!”可见其晚年寂寥,时常对昔日繁华的光景念念不忘。加之故人不断辞世,物是人非之余,委实让人感伤不已。跋文中写道:“如此看来,在人生终极之时回想起来,年轻时候得意,未必是可依恃的啊。”暮年之叹,如孤雁哀鸣,闻之落泪。
知道这些,再回首阅览全书,便不再计较清女有时候的小小娇蛮与虚荣,原是她这一生最好的时候了,何必多加苛责,况且的确文思精巧,有美不胜收之感。
自古人生不能两全,若全了名声得意,必有寥落凄凉之时;若全了一辈子安稳度日,便不得辉煌为人瞩目。个中取舍,全在本心。
平安朝风情 ——《枕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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