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电话
作者言:
在写这两章节的时候一度徘徊。本来很多事情想放弃,比如上一个章节关于叙述直销的事情,以及第九个章节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叙事风格。因此,我想一笔带过,但事件的亲历者,即主人公和珊洙的原型,尤其是“我”的原型,他说,“不,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如实记录分析,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很难说清楚了。”我直言质问他,“你是不是怕遭人误解(他一度很昏庸)?”他沉吟片刻说,“或许是吧。”我又说,“那么,能跟我说的再清楚点吗?如果写出来太牵强会使人觉得乏味唐突。”他又沉思片刻,说,“那时脑子开始糊涂了,二十多个人,两个不同的部门,你得分心去管理不是,我第一次管理那么多人,还要做业务……总之,心力交瘁。”我说,“你是为自己的迷失找借口……算了,你还是给我讲具体点吧。”他又给我讲了很多直销的事情。
珊洙的原型更是不依不饶,她说,“你要好好的解剖他、揭露他,他那两年时间总是伤害我,我打电话时他老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就是在敷衍我,应付了事……后来他还变了心……”珊洙原型说完还哭了一场。嗳——这个女孩永远长不大。
真使我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没有说清楚。他们又给我发来了大量的,他们之间的一些书信图片。那些书信我看了大半天,眼睛看肿,真累。
在书信中,我发现他简直不可救药。充满政客思维、辞令、油滑、自我、无知、卖弄、虚荣、个人英雄主义,最难以忍受的是哇啦哇啦地说一大堆,却言之无物、模棱两可。真是浪费笔墨纸张、邮票信封,一块多钱的邮资就让邮递员来回折腾到处跑。真想放弃他这个角色。倒是珊洙原型的书信情真意切,字字千金,看泪了双眼。如果换成当时的我,一定奋不顾身追求她,我管它什么狗屁不如的破制度,还铁律,简直就是废铜烂铁。
书信中,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人,一个叫谭云的女孩。我以前见过这个女孩,他跟我讲过她,我想写写她。可是他却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我就说,“如果不重点写她,那么这个故事是有缺陷的,甚至是失败的,根本没法写下去。”然后他就难为情地同意了——我估摸他看了上一部的草稿还是很满意的。
男女主人公的原型都说到了关于打电话的事情。由于我跟故事男主人公原型有很多交集,彼此之间是非常好的朋友,而且又是一个地方的人。我们的性格、价值观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有时候写作时弄得我跟主人公常常雌雄莫辨,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他还是他是我。我都神经质了。还占人家便宜,不厚道。当然了,为了创作需要,我也在故事里不露声色地植入了一小些我的感情经历,主人公也占了我的便宜。
彼此彼此,互不相欠。
想想就挺恶心的。
因此,我思前想后,还是从电话说起。
突然之间就找到了一些共鸣,不然的话,这个故事一定会难产,或者虎头蛇尾。
我是这样一个人,我不喜欢在电话里沟通重要感情。和主人公一样,多年以后我也捣鼓了一个破果园,请了一个管理员(声明一点:我是没有洁癖的)负责,也投入了不少资金。我几乎能做到一个月不跟管理员打电话,三个月不下园区。我也可以一个月不跟父母打电话,父母也觉得无所谓。但超过一个月一定要回趟家,看望老人家。我为什么不跟父母打电话呢?也许是在那个年代,我跟故事的主人公一样,经历过一些离家的阵痛,为了不想太思念家人而痛苦,就选择忍耐吧。彼此都习惯了。如今父母年事已高,我回家越来越频繁,几乎每隔两个礼拜就要回一趟。我未来的计划就是早点实现在农村定居。
现在信息交通那么发达,什么事情都会好办起来。在农村定居下来也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
嗳,我又在故事里为自己开小灶,这个实在要不得,或许是中了塞万提斯的流毒。
正文——
和周丽的谈话我还是记在心里的。
我就是怕打电话,怕打电话应该是离家到乐山求学和与珊洙当时分离时造成的。
我越来越觉得,和珊洙的每天一个电话是例行公事了——我越来越怕打电话了——我想她却见不到她,我越来越不满足于接听她的电话,不满足于只听到她的声音。我只想见到她,而每次打电话时就感到特别累,挂断电话就特别失落,几乎没有任何满足感。而珊洙却好像热衷于打电话,她太爱说话,她想把想说的话都说给我听,哪怕是一点点很小的事情。真是难以理解。
这种害怕打电话的糟糕心理对我后期心理一直有负面影响,即使我后来成了家,因公出差时期也不会打电话给家人,而每次都是家人主动打电话给我。
我一度对那些网恋者更是感到惊讶:打几个肉麻的字就能谈恋爱,简直不可思议,
我宁愿一周打一个电话。这样,我一周至少有六天会平静一些,早知道我会每天都难受、压抑,我就应该跟她约定:一周通一次电话。
如果当初出差前跟她约定:我们不打电话,一直不打,回成都直接见面。那么,别说三个月,哪怕是一年、七年(为什么要提七年呢,小说中段有故事),或是更久。我都会觉得大家只分别一天而已,只是这一天过的有点长,也经历了很多事,但我们在时空里,就只有一天而已。
因此,一天一个电话确实影响情绪,不让人淡定。
到了第二月末,也就是王姐出差前夕——王姐也终于出差了;周丽跟我说了前面那番话后,珊洙已经两周没有给我发信息了——我真的是没有主动给她发过信息,也许是长久以来只等她发信息的习惯,也许是我只想见到她而不愿意打电话的本性。
我突然间才想起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竟然习惯了那种惬意和不受“打扰”——我太忙了。
我立刻给她发信息,可她没有回,我连发三个,等一个多小时,她也没有回。第二天仍然如此,她还是没有回;第三天她仍然没有回。
我有些焦虑不安了。
最后,我给黄助理打了电话,当然是汇报工作。汇报完了工作后,黄助理竟然主动给我说了一个情况——她出差了,是主动要求去的。我非常意外,她说过她是不会出差的,她要在成都等我回来。
“出差时并不高兴,”黄助理这样说。黄助理为什么要说她“并不高兴”,我并不了解。实际上是她出差前大哭了一场。
事情应该麻烦了,过于自信、被动的性格将我推向情感的低谷。之所以在争夺晓兰妹妹的战斗中,我大败亏输、乐山女孩离我而去是有深刻原因的。尽管此时此刻想晓兰妹妹们是不合时宜的事情。
肯定是出问题了,但有一个事情可以确定——她一定没有移情别恋,另有了新欢。因为黄助理说“并不高兴,我认为我是令她“并不高兴”的原因。自从黄助理有了余小妞以后,他就真的变了样,而他帮珊洙跑过客户,珊洙对他还是有感激之情的。
我们两周不通一次电话,对于我来讲不是不可以。何况,我那段时间确实太忙太累了,我甚至享受这样的宁静生活。尽管是现在,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可对于珊洙来说,那是不可接受的,而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问题在哪里呢?我想了各种情形:她姐姐知道了,她爸爸妈妈也知道了,姐夫施加压力了,老板在工作上动手脚了……她早就预测到这个关系的悲剧结局了,或是怕给我施加压力,不愿打扰我的工作了……
最后回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她想考验我,想考验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又等了三天,她还是没有跟我联系。
我最终决定动用周丽,这居然是我的底线。为什么是底线?因为我不愿任何人参与我私人的事情。感觉特别难为情,甚至有巨大的风险。
周丽帮我联系了她,然后知趣地回旅店了。
离最后一次通话已经过去三周了……
“嘿——”我说,“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回我电话?”
一般情况是她第一句话是先问我,“还出鼻血吗?”但是这次没有。
“…就是不想…,”语气冷冷地,颤抖地,断断续续地。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问。
“没有。”
“一定有!”我追问。
“真的没有,”她说,“我不是说过要‘好好想想’吗?我要好好想想。”
“你还好吧?”我不愿碰那个话题。
“我很好。”
“那就好,”我停一下,问道:“热吗?南充挺热的。”我竟然找不到好话说了,好像第一次见面的寒暄。
“不热,”她按部就班地回答,似乎在酝酿一种情绪,或者在忍受一种情绪,并准备释放一种情绪。
“嗯……”
然后我们彼此在电话亭沉默了一分钟,或许更久,都不说“再见”的话,然后挂断电话。
“在听吗?”我又问。
“在——”她说,“你说吧。”
“你没有话跟我说吗?”我说。
“不知道。”
“还是说说吧,我喜欢听你说。”我说,我感觉她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情感将要迸发,我认为,我将要达到目的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情感。
“玩世不恭……‘玩玩而已’——”她哇地哭了,然后挂断了电话。我将就那个电话打过去,不知打了多少次,都没有人接听……我感觉她应该一直在电话亭,她一直在……
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使是公用电话亭,电话长时间“嘟嘟”地叫起来,一定有路人甲接听,并告诉对方,“这是公共电话。”然而,一直没有人接听。
打传呼,也没有回。
我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拖着身体,不知走了多久。我走到嘉陵江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江边去。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夏潮泛滥的滔滔江水,时而捂脸,时而望着江水出神……
我在想什么呢?或许什么都没有想,或许什么都想。
水,生命之源。
只有水,才是人类起源的本源,我们游弋于羊水,脐带补给养水,出生喝奶水……
水可以使我宁静,可以抚平一切泥泞坎坷的心灵,水可以冲刷身上和心里的灰尘,水可以带走我的自大和愁绪……看到水,我似乎看到了我自己。
王姐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珊洙不喜欢她,但是不能否认王姐是一个单纯的人。关于“玩玩而已”我是绝对没有说过的,我说的是“我喜欢玩”,但王姐可能记错了。
顺便提一下,小师妹和珊洙在同一个出差队伍中,珊洙是后备支援的。“两个女生可以互相照顾,”我想。
工作正常开展,可是开展得并不正常。
不知在江边呆了多久,我还是按时回到了旅店。那边有二十多个人在等我开会,与其说开会,还不如说是听我们那个板块的业务员七嘴八舌地埋怨,埋怨这次考察市场开分公司是错误选择:
1、已经是第三月末了,回头客寥寥无几,客户回访效果极差;
2、后勤完全跟不上,我们的产品仍然进不了核心市场;
3、士气低落;
4、计划失败。
我认为有的是针对我的,比如市场选择,而若要开分公司,带头人是有权选择市场的。那时考察市场,南充是最小的,最不适合的地方。他们哪里知道,我根本不想出省。由此,他们认为我没有魄力,没胆量去外省,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这次失败了,也会影响他们的未来。他们大多数人都想去远点的地方见见世面,也希望有好的发展。
队伍居然挣了钱,不管是老板还是业务员。
只有涛辉表现了极大的克制和理解——他总是站在我身边。我和涛辉希望坚持一个月,可是其它人坚持不了,因为无钱可挣了。反正都是一锤子买卖,大家都要求回公司,等候新安排。我的心情可想而知,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失去这个机会意味着没有了机会,我身心俱疲。
以上都是我们那块业务的情形。
反观直销部的业务员,他们挣得盆满钵满,个个兴致勃勃。他们前前后后增加到了十五个人,像鬼子进村一样,雁过拔毛。
不过,他们却闹了不少有趣的笑话——
有一个直销员三个月挣了一万五,你没有听错。他去市-委市-府推销,他准备一个签名簿,说,“这是厂方研发的新产品,公司在全省搞了大型推广会,本来市值三百多元的产品,现在只收取服务费五十元,厂家是白送的,但是我们代理广告业务的公司要收这个钱……你是懂的……
“我们为什么要找你们这些大领导大干部呢?因为只有你们才更有文化素养,才更能懂得全新产品的利用价值,发挥产品的效用……
“你们更具有先进的代表性,能引领消费……”
这个业务员叫润涛,他是川大毕业的学生。他说,“我小时候是一个懦弱的人,胆子特别小,我从小就常被女同学欺负哭。”就因他说这句话我就认定他是一个诚恳的人。可我小学三年级前老是被女同桌欺负却不敢说,我读书比同龄人早。
他个子跟我差不多,他的块头和模样有些像谭耀文。他说话斯文、礼貌、和善。
简直就是天才!
这还没有完,他去了大多数机关,不用吹灰之力,多的时候一天挣了七八百块钱。用他的话说,“要是有人专门给我送货,而不是一个送货员负责五个业务员的话,应该还能多卖些。”
那时又没有送货车,都是送货员接到业务员信息后,坐人力三轮车全城跑。我倒认为,送货员是他的专属。太特么狠了。
——那些机关公务员看到他们领导干部的签字薄后,一点抗拒力都没有。根本不跟你啰嗦,掏钱买新产品。“必须要看准时机,周一上午不能去市-委市-府,因为他们很忙,周二不能去地方一级的,他们在开会,”他说,“必须要等他们稍微清闲点的时间去,不然扑个空,去一次又一次,耽搁时间。有时候,大领导的外间有秘书,他代卖代签字也很管用,他们那个系统都是通透的。”
“有的客户一句话不说就掏钱,说的最多的是‘谢谢’,他们素质真高!”涛辉做完了工作和润涛跑过几个单位。
我发现涛辉跟他们眉来眼去的。
我有个隐忧——怕自己人迷失了方向,被直销员捣鼓沦陷了。
“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有点发怵,”涛辉私下跟我说,“这个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我稍稍放心。
第二个笑话是,一个业务员闯入私家小区,出来被保安拦住了,扣了货。
当时旭平去了阆中,我去帮他处理的。
我找到小区保安,那老伙计特别硬气。我觉得他是故意刁难,因为他或许看上了货。
“我是门卫,我负责安全,我有权履行我的职责……”他说,态度极端生硬顽强。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发现对方油盐不进。我也不跟他客气,恶狠狠地教育他一番后,直接拨打“110”。
警官来了,勒令保安将货交给我们,老伙计仍然负陨抵抗。警官生气了,“你这是违法行为!”
可敬的保安说,“这是我的职责!”
警官的确生气了,将腰际的“工具”转移到一边,又转移到另一边。
最后保安将货交给了我们,我们十分感激。警官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出来工作真是不容易,不过呢,以后进小区一定要给保安打招呼,别让他们为难。”
都是好同志呀。
这个业务员叫张杰,一个歌唱得跟赵传一样的人。后来我们也有过一些交集。
第三个笑话——
一个业务员去区工商局推销,带了一件货,剩下半件货出不来了。原因是,销售方式可疑——一名市场经济科的股长竟然怀疑这个是传销。业务员使用了浑身解术,仍然不能释疑。半件货不少了,业务员没有办法,在股长的笔录报告上签字画押,货品被暂扣后灰溜溜地回来了。“像杨白老卖喜儿一样,盖了指印,还说什么‘投机倒靶’。什么是投机倒靶?”他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他们空手回来了。原因是润涛带了签名簿找到局长。局长发话,“人家是合法的正当经营,不要为难年轻人。”剩下的货在工商局就卖完了——他们头天买了的觉得挺好,又买去送人。
将如此“不体面”的工作做的那么体面,润涛是直销界的第一人。
因此,润涛成了直销部的精神领袖。不过,他有一个致命弱点,今后再说。
我不知道那个年代的读者朋友有没有直销经历,如果经历过的,一定不会认为我是在欺骗大家,胡编乱造找喜感。
后来,这批直销员去一个地方,首先去市-委市-府。然后就是以下各个部门,甚至能进入监-狱。一个业务员给我讲他去监-狱的故事——
“知道吗?”他像英雄归来一样,指指身边的伙伴,“我按照涛哥(润涛)说的方法。我和他(另一个同伴)一起,来到茶厂——这里有所监-狱。在总部里,一个副监-狱长,他跟我讨价还价,我拧着包就走,他又把我喊住,签字掏钱,然后整个监-狱总部全部拿下。狱-长买了两个,还说,‘这个好,我们同志都很辛苦;你可以到各个监所去,一要注意安全,不要跟犯人交流,二不要骗人卖高价。’我说,‘价格是公司定价的,卖高价发现了会被三倍罚款,严重的被公司辞退。’然后我就去各个监所,好家伙,我去了机砖厂,守门的老警官是警督级别的(有点夸张)——三杠三星(我告诉他是一级警督),他很客气的登记放行。天呐,那里面全是重型犯,都是二十年及以上的……”我插话说,“二十年以上的都是无期,”他说,“对,门口的石碑上写的是‘监狱重地,谢绝拍照,谢绝参观’!我俩心里发怵,还是强打精神,当时监狱长还给我们开了个介绍信,监狱长敦嘱,‘不准向同志们出示介绍信,只能给门卫看,’我哪敢不听监狱长的话呢。验明正身后,抬了一件货品进去了,出来后又给他们送去半件。他们有的还要,我就说‘到招待所来找我们罢’,我真的不敢去了,我不想看到那些犯人,那些犯人看到我们眼睛都很空洞,模样特别失落可怜。那些警官和首长们真的好亲和的。”
“其实有的犯人还是很友好的,”另一个伙伴说,“我还跟他们说过话呢,我在去另一个监区去的时候,问一名放风的犯人,‘到皮革厂还要多久?’,他听错了,估计听成了还要坐多久,他说,“还有五年,’我听成了五里,我还说‘不远了’,他说,‘是呀,我都来十年了。’我心里想了好久,所以人呀,要遵纪守法,别去那些地方,除非卖产品。”说完他笑了起来,然后又说,“这所监狱管理的很好,我们还碰到过那位可敬的监狱长,他问了我们卖的怎么样?并说,‘来体验一下也是可以的,一定要做守法公民’。我觉得我们是来受教育的,是体验生活的。我听当地居民说,这里几十年来特别安全,没有一个犯人越狱逃跑。唉——”那伙伴又说,“要我是老板,我就每位同志送一个。”
“不好,要是真送,那些同志还不要了呢,”他的搭档说。
“是的,”我说,“素质越高的人,他们越讲究。”
我想到山姆大叔总是指责我们,他们不知道实情就胡言乱语,虽然我对美利坚人民没有恶感。哪怕那几天他们的人轰炸了咱贝尔格莱德的建筑,还有记者。
我们谈到了当时这个非常轰动的事情。
“有的美国佬,有时挺坏的,”我说。
“告诉你,”张杰长着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诡异地说,“那些天不是搞游行吗?我也去了,我给游行队伍推销,我说,‘公司拉赞助,支持游行活动,本来288元的产品,现在只收49元的活动费……’很快就一抢而光。”
“太缺德了,”我笑着说,所有人都笑他,揶揄他。
这类故事有很多。
人们说,干一行厌一行,人家才是真正的干一行爱一行。
我们听的如痴如迷:“哪里还是街头、公园、河边卖货郎呢?”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都像润涛们那样出色,也有一些胆子特别小,说话唯唯诺诺腼腆的人。也许他们天生就不适合做直销,其间还走了两个业务员,我给他们买了回成都的车票。
而在南充三个月以后,当时我向总部要了十五天。也就是一百来天左右,我们也跟那两个直销员一样,回成都了。
一次失败的体验,却是成功的出差。
再也不像年前那次凯旋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感受同事们的轻蔑或是幸灾乐祸。尤其是一些老同事的白眼和来自内心的欢呼;我等待那些领导的教诲:“在公司谈朋友是没有出路的,”“要悬崖勒马。”
是的,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眼神和各种各样的表情。有的是怜悯、同情、惋惜。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这些,我最怕他们投来这些关切的目光或是虚情假意的问候……他们越这样,我越反感,越难受。其实谁在乎呢?唯有我而已。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是我放大了内心的感受,我渴望成功,我渴望能干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虽然那时我刚满二十一岁,不是说出名要趁早吗?我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当时我的部门已经二十人了,我不得不做点事情来,否则就只能走人了。如果当初选择成为苏地主那样的业务员,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干他的,我做我的,你的理想跟我一毛钱关系?
“他们都看着你呢?”老板常常这样说。我骑虎难下,是呀,要是那些组员很快超过我,我又作何感想?我能淡定吗?我能说,“我宁愿看着他们个个出色个个比我强大”吗?我能惯看秋月春风闲庭信步?显然我不能,连想都不敢想。也就是说,我得经历一次真正的考验,要么,我的组员超过我,要么我得等待机会还继续走在前面,我自然不能接受组员超过我,那样,我或许就只有选择离开了。读者朋友可能会问:“他们明明是你的组员,明明你领导他们,他们怎么会超过你?而且,你已经有了大组团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可以取代吗?”
首先,你的组员若成了分公司的负责人,他们比你级别高,你怎么淡定?而总部公司不可能为你提供级别更高的位置,这个我是相当清楚的。
其次,王姐一个人就有十个徒弟;另一个叫付俊的也有五个徒弟。他们两人能很快超过我,而我的心是虚的。虽然看起来我是部门组长,其实是名义的,他们是实权派,虽然他们看起来无比尊重我,使我在公司内部享有一定的声誉。可是——王姐的目标是超越贵阳的杨旭芳,付俊的目标是重庆的黎建华。我放哪里呢?呵呵。
这就是现实,我认为苏地主比我看的通透,又洒脱,工作稳定,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什么是身不由己,这就是!
初稿:2019年9月9日
初改:2019-9-30
- [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