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病人》徐荒唐的刀

作者: 俞无字 | 来源:发表于2017-01-05 15:22 被阅读35次
    他的刀在心里啊。

    荒唐的是这个世界,还是敏感惊慌的人们。从一片星空下能够得到宁静,却也在每日的苟且里变得浮躁,为何这城市又欺我身心,我要这残缺有何用?还是不敌那些寒冷的目光。

    窗外惊雷闪电。

    窗边有位抽烟的男人,吞云吐雾,他脸上愁云密布,就连惊雷闪电也没让他的脸变色。

    他是徐荒唐,他此刻在想的事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让他的妻子注意起来,那么后来的那些悲惨的故事便不会发生。

    徐荒唐是个临近中年的男人,他像所有临近中年的男人,遭遇了中年危机。他的身材开始发福,床上的生活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他的老婆虽然也有怨言,可在他们生活的小县城,那种事情总是保守的,自己男人不行也不能显露出抱怨,不能去让他去吃点药,或者想点别的办法。只能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就算是磨穿炕沿也不会说老公一个不好。

    在徐荒唐媳妇刘春霞眼里,那种关起房门的事儿对于生活是微不足道的,她不能去抱怨徐荒唐,她怕打击了他的信心。

    徐荒唐熄灭了烟,开始回到卧室掀开被子,躺倒床上一言不发。

    妻子试着接近他时,他不耐烦的说道:“很晚了,睡吧,明天厂里还有活儿。”

    妻子刘春霞不知道,此刻徐荒唐心里无比厌烦她,把她想象成了一只愚蠢而肥胖的母猪,他背对着刘春霞就是不想自己看着她的脸让自己呕吐出来。

    这种来自内心的厌恶与莫名其妙真实的幻想已经出现很长时间,从去年的元宵节听到厂里几个女工,在讨论他的下体不管用后,他的内心就开始产生了变化,做什么事都恍惚无力,无论是在工厂流水线,还是日常的生活,除了乏味与力,徐荒唐从那一刻开始就仿佛一直有人盯着他,在他的耳边用刺耳的声音大笑。渐渐的他开始厌倦并且开始从心里抵抗这一切,除了羁绊着他的家庭外,他已经对所有都的实物开始厌恶,无论是霓虹的城市还是人们冰冷的脸,上司满是铜臭的眼睛或者妻子温柔的手,他开始烦了渴望着破坏点什么。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惊醒从噩梦里醒来,本来他还觉得除了这个世界,他的家庭与朋友还是善良爱他的,慢慢的尤其是那件他认为敏感的事发生后,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如此黑暗与肮脏阴险,所有人都在针对他,嘲笑他徐荒唐,他是被操控的木偶,被戏弄的小丑。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总能让他联想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这是病,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他太多,而他是一世上最无辜那个人,于是陌生的人吐口痰他觉得是在蔑视他,厂里几个人一块喝酒没喊他,他觉得是故意疏远他戏弄他。

    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徐荒唐,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被一群戏虐的脸,围在一个圈里,有的人冲他吹口哨,有的人冲他撒尿,有的人用石块砸他,他躲不开脑袋上就被砸了一个大包,然后就开始流泪哭泣。他跪下祈求那些戏虐的人们,那些人却都露出了凶恶的脸,谁也不知道从他们哪里掏出剁猪肉的刀,四面八方举着刀的恶鬼,向徐荒唐走来他急了往前撞倒一只鬼,听见一声:“砰!”与“啊。”后,他捡起刀胡乱向那些鬼乱砍,血肉横飞他满身浴血。

    当他杀到最后一只鬼时,那只鬼变成了一只猪脸:“老徐!老徐!你怎么了!”

    “嗯?什么。”徐荒唐茫然的看着那只猪。

    “你做噩梦了吧?练武把式把我都踹下床了,疼死个人。”

    “没……没事。”徐荒唐不敢说出自己的梦,他害怕这只伪装成他妻子的猪对他下恨手。

    “我在呢,别怕。”刘春霞就像搂儿子一样把他搂到怀里拍着他的背,一直重复着:“没事。”而他怀里的徐荒唐心里的别扭感就上升了,谁能在一只母猪的怀里安静呢,反正徐荒唐开始恶心,不是心理上的反应,而是生理上恶心想吐,他推开刘春霞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就吐起来。

    呕吐完他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浇湿自己的脸,用刷牙的杯子接水漱口又嫌麻烦烦躁的仍一边,直接对着水龙头喝起来。

    喝够了他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脸,注视着镜子里那张已经布上皱纹的脸开始无奈的笑,他刚舒展眉头,却发现镜子里那个抱着膀子讽刺的笑着自己,那个自己还做了个口型:“垃圾。”徐荒唐怒了,就连镜子里的自己也来嘲讽自己,他忍不了,于是一拳垂在镜子上。

    镜子裂了,他的手开始流血。

    身为县医院护士的刘春霞,听到声响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没多想,赶紧找出医药箱跪在地上给他包扎。边包扎着边埋怨:“你捶那破镜子干嘛?”

    徐荒唐躲避着她温柔的眼神,在他眼里妻子温柔的眼睛里,都是卑鄙阴险的计谋。

    “那儿有只蟑螂,我就打一下。”

    刘春霞笑出了声,边温柔的包扎边说道:“多傻啊,你咋用拳头打呢?哈哈,蟑螂呢?”

    那笑声在徐荒唐看来刺耳而嘲讽,但这徐荒唐没有表露任何痕迹。

    徐荒唐说:“跑了。”

    刘春霞就继续笑。给绷带绑成一个蝴蝶结后,刘春霞站了起来把徐荒唐扔在一旁的牙刷杯摆好,亲了一口徐荒唐就走回卧室。徐荒唐看了看镜子那个还是在戏虐而嘲讽的看着他,徐荒唐咬咬也牙走出了卫生间。

    回卧室躺好后,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他根本没有睡太久,而他做的梦在他感觉来恐怖而漫长。

    他闭上了开始沉重的眼,黑暗一直蔓延到他的精神深处,没有梦境里的魇,也没有画面,这次好的或者坏的都没有出现这对于徐荒唐再好不过,相对于噩梦或者好梦,他更希望自己能够睡着,那样醒来至少会有一个好精神,然后面对乏味的工作与生活。

    如何入梦,很久以前是徐荒唐困扰的,而现在的徐荒唐不想如何入梦,只想无梦而眠,醒来后不会有疲惫的感觉。

    在早晨八点半的时候他被妻子推醒。

    “我也想让你多睡会,可是你得上班了,老徐。”这温柔的话在徐荒唐听来像是命令,于是倦意也变成紧绷的神经。

    “嗯,知道了。”徐荒唐无奈的盯着,他意识里以为冒充他妻子的那只猪。

    “穿衣服吃点东西吧。”在徐荒唐的想像里那只猪似乎是得逞的笑了笑,而事实上他的妻子那只是很温柔而善意的笑容。

    洗漱穿衣后开始被掌控的一天。

    坐在餐桌前吃着妻子买来的油条与豆腐脑,他的意识又开始发散,这只冒充妻子的猪会不会害我往油条里加砒霜,或者豆腐脑里加泻药?想到这里他就不想吃了,就连吃进去那半根都想吐出来。

    妻子看见的他的表情,以为是天天吃这样的早餐不合口味,厌烦了她就说道:“将就将就,明儿换小笼包,馄饨也行,给你这根快吃吧,喝了豆腐脑好上班嘛,别饿肚子。”说完他自己也吃着。

    在徐荒唐的眼睛里那只猪变得狰狞,拿着油条塞进自己的嘴里嚼都不嚼,又拿起一根塞进他的手里,用强硬的口气说了:“给我吃!然后喝点!然后去做事!”

    徐荒唐皱着眉头吃掉了油条喝掉了豆腐脑,拿上包就走出家门,下楼去往工厂。用他意识里的想象就是去往操纵的魔鬼与木偶聚集的地方,他觉得他还有一丝意识与思想。而那些只知道流水线操作与下班后的欢愉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已经彻底沦陷于被操控的人生,他心里想着这个行星里所有的可笑,似乎只有他一个是清醒的,所有人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妻子全都被冒充,他们互相欺骗却骗不了他。

    他已经发现了很多秘密,比如妻子是一只母猪冒充的;而他的丈母娘是只母狗冒充的;他的上司是只满身粘液吞云吐雾的蟾蜍;他的父亲就是一头断了犄角的老牛,而那些陌生的路人,在他看来都是机器人植入了什么程序,他们就做什么事,没有自己的想法,每天除了红灯下停止脚步,便是一直往前,朝着程序里设定的虚无终点。

    他身边所有认识的都被置换,他们互相却不知道在互相欺骗,而徐荒唐他能一眼洞穿,他觉得他是被囚禁的那个人,被囚禁在这个人间梦里,所有一切都是幻境。从昨晚开始他发现又一个阴谋在向他逼近,他估计镜子里那个向他嬉笑嘲讽的人,就是他们派来置换徐荒唐的人,徐荒唐觉得那个人会霸占自己的身体,吞噬自己的灵魂,从而掌握住徐荒唐的身体,植入程序,让他也成为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在他第一意识里,这一切所谓的置换与卑鄙,他认为的黑暗与恐慌,全都是针对他密谋了许多年的计划,他走在去往工厂的道路上,阳光虽然充盈,但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迷惑人的假象,他回忆起他的一生,他恍然大悟这个阴谋从他的小时候就已经开始。他回忆起那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徐荒唐,他能从宁静的氛围里听得到呼吸声。

    他又想起母亲根本没死,只是被人删除了,他之所以笃定是因为想起来,当他们说母亲停止心跳后无法抢救后,母亲的手依旧是很温暖。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假,所有人都在骗他。

    他虽然恐惧着,但是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场灾难,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少跟那些被控制的人接触。

    “嗨,老徐!”隔壁老王在楼下与他偶遇亲切的问候了一声。

    徐荒唐呆愣的应了一声:“你好。”然后转头离去。

    虽然徐荒唐只是与隔壁老王擦肩而过,可他却从一个擦肩而过联想了很多,看似没有关键的事。他想起了那年老王看着他妻子有着淫秽的笑容,在与他对视后的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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