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瞳冠之血衣玉瞳

作者: 大玉螺旋丸 | 来源:发表于2020-08-29 20:28 被阅读0次

    本文选择的关键词为:活着,失踪,游戏


    《一》

    凤凰山上,层层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阵阵狂风呼啸着穿过陡峭山壁的缝隙,极其浓郁的血红色腥味弥散了整个山涧,在死寂片刻后又重回喧嚣。

    “魔人已逃至凤凰楼,身受重伤...他快不行了!”一千门弟子传信道。他的心里像灌了一坛蜜,眉角含笑,连那四方的紫膛脸上隐隐约约的麻瘢也泛着红光。

    “为了追杀这魔人,内门弟子已陨落数十人,好在门主及时赶来将其打成重伤......现如今,这魔人终于要被斩杀了吗?”闻讯赶来的千门弟子显得极为兴奋,脚下好像生了风,走得又快又有劲。

    凤凰楼下,刚刚消散的刀光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此刻,玉瞳虚弱的单曲跪地,右手却紧紧握住银色长剑,双眼漆黑如墨。

    他的身上有几道足以致命的刀伤,在已近乎撕成条状的单薄衣杉下渗着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背上醒目的千门图案。暗红色的血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落入脚下黑色的土壤里,蔓延成一朵殷红、妖冶的花。

    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追杀他的千门之人,其中有他的师兄、师弟,还有他敬重的师父。他身后升起的魔眼开始变得黯淡无色,紧握着的银色长剑也变得愈发沉重,一种无力感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他明白,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他开口:“师...师父,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回答他的,却是一柄狠狠向他刺来的青色长刀。刹那间,暗红色的血液再次喷簿而出,沿着伤口滑落而下。嗒,嗒,嗒,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艳丽的血红花朵。一滴,两滴,三滴,随着青色长刀渐深的刺入,暗红色的血滴已形成一道道血流顺着手臂一直滑向手心。

    他已无力挥剑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那握着青色长刀的师父,他感觉有些亲切,又似乎有些陌生。血流涌动中,血液是暖的,他的心却冷了,凝结成一块坚硬的石块,慢慢地沉坠。

    渐渐地,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直至没有发出任何呼吸、任何心跳......他死了,定格在十六岁的年纪。

    “这就是魂魄吗?”他的意识开始紊乱。一片漆黑中,上面是昏暗阴郁的天色、下面是重浊乌黑的湖水、远处是阴暗无光的山林,还有一阵阵入骨的冷风,似乎什么都早已远远地将他所遗弃。

    渐渐地,他看到远处有点点亮光!他开始拼命地向前爬去、爬去......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一个小女孩嚷嚷着追问道,双目清澈,犹似一泓清水。

    “后来?”玉瞳伸手摸了摸她小巧的脑袋,笑道,“就变成我咯......”

    “你骗人!俺爹可说了,人死不能复生。”小女孩小嘴一撇,毫不客气地说道,“再说了,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啊,活得好好的......”玉瞳摇了摇头,站起身,目光暗淡。

    是的,他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活得好好的。当日,他被杀死后抛尸于山涧,待苏醒之时身上已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更像是,一种纯粹的魔。他的身躯和魂魄早已残破不堪,而魔眼却在此刻与他逐渐融为一体,他时刻都可以感受到魔眼的恐怖气息,远比之前要更加强大、狂暴。

    他变成了真正的魔,魔眼不死,则魔身不灭。有一道极其强烈的复仇欲望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他满腔的怨气、愤恨,无处发泄,撑得胸膛好像要爆炸似的。

    片刻后,他安静下来,用锐利如剑、冷若寒冰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个世间,有一道声音不断在他耳旁浮现:复仇!

    千门弟子引魂入器之日,他的长剑被人施了法术。魂魄沾染了魔气,顷刻间化为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魔人”。他歇斯底里地解释、诉说,甚至于哀求,而回应他的,只有同门师兄弟向他呼啸而来的那一柄柄锋利长刀、尖锐长剑......

    黑暗中,他看到了那对孤独的魔眼,魔眼也成就了如今的他。而现如今,他的实力已进入二层巅峰之境,待魔眼完全融入体内之时,便是持剑踏碎千门之日。他的心性变得沉稳、冷静,丝毫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所该有的模样。

    只是,如今他这副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倒是有些渗人。好在,随着魔眼的不断融合,他的身躯也在不断完善。于是占据了一处洞穴,施法令魔眼与自身加速融合,平日里视线所及,没有见过任何活物。也是,他周身魔气纵横,哪有什么不识趣的活物敢上前?

    而眼前这个声音如黄莺打蹄的小女孩,是前几日他于山下劫匪手中所救。这女娃娃倒也不生疏,认定玉瞳为救命恩人。自那天起,便天天来看望玉瞳,嚷嚷着要讲故事给她听。

    讲故事?一开始玉瞳是拒绝的。他双手托着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蹙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跟着紧皱的眉心一道上了锁。但无奈,最终还是败在了这女娃娃的软磨硬泡之下。

    “我都只是十六岁,哪来的什么故事?”玉瞳有些郁闷,额头和嘴角两旁时刻印有几道深深的皱纹,连一举手一投足都带上了无奈两个字。只得将听到的、自编的都说了一通,从出生于何处、入千门在何时......

    “俺爹说,只要唱一首歌谣,就不会痛噢。”这时,阿秋打断了他的思绪,看着他伤痕遍布的手臂,喃喃道,“来,和我一起唱...”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我不要,我拒绝...”

    “哎呀,只唱一次嘛,一次就好了...”

    “好好好......青?青草明年生,小燕去又回, 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是大雁,大雁啦!”

    “好好好,大雁大雁。”

    “咳咳,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

    《二》

    这一日,阿秋没有来。

    又一日,阿秋还是没有来。

    玉瞳皱起眉头,心中像被遮了一层云雾,这小丫头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了?天色已越来越暗,他有些焦虑不安,双眉拧得更紧了。双眼忍不住地对着阿秋来时的方向张望着,可石洞外夜色朦胧,有鸟兽来回飞窜,可就是不见阿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莫非,这小丫头真的失踪了?”他的眉心乱作一团,一缕不安之色逐渐涌上心头。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霜,他眉头皱着,眼睛眯得细细的,他看着山巅上银白的月光,一句话也不说。他的身躯与魔眼完全融合还需要些时日,如今这副模样若是贸然出去,恐怕会被视为鬼怪。

    又过了几日,阿秋依旧没有来。玉瞳忍耐不住,他将自身用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提着银色长剑便走了出去。只是,他越走,这心就越凉。

    虽说是光天化日,可四周却隐隐有着魔气四溢,是有魔物作乱?惨白的日光、萧瑟的树林、幽静的山路,都在随着魔气的蔓延显得愈发诡异。一缕极度不安之色瞬间涌上心头,他皱了皱眉,手中紧握银色长剑,快速飞奔,双眼漆黑如墨。

    “小丫头,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我叫阿秋,秋天的秋,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噢......”玉瞳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的小女孩模样。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他的脚步飞快,渐渐地,一个支离破碎的小村庄随即印入眼帘。

    一片又一片人的废墟,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儿、孩童那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只剩下四周绝望的呼喊声在不断迂回、盘旋。而那巨大魔物还在挥舞着四肢残忍屠杀着......

    什么是魔?没有人能说清楚最初的魔是如何诞生的,人们只知道它们极度嗜血、狂暴,其散发的魔气会令人思绪紊乱,进而吸干他们的斗志,侵扰他们的梦境,让无声无息的恐惧日日夜夜咬住他们不放,逐渐受到这黑暗气息的沾染化成没有任何意识存在的“魔人”。魔不理解任何友善、荣誉或高尚,它是恐惧的实体化身,不需要那些自我约束和控制。

    那如同恶魔般的巨大魔物在嚎叫着,一个因沾染魔气而化为魔人的孩童狰狞着扑向了身旁的父亲,那个曾经给予它生命的可怜人,被它不顾一切地鞭笞、撕咬、啃食、虐杀......

    玉瞳双眼漆黑如墨,他冷冷地盯住了那通体庞大的魔物,嘴里吐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愤怒,“你,该死!”

    他的身躯与银色长剑化为一道疾驰的光影,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是一剑刺来,带着满腔怒火,显得极为狂烈而狠厉。那魔物还未来得及抵抗,银色长剑便已刺入它的心脏。

    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一样喷涌而出,让人措手不及。其散发出的浓郁魔气,转瞬间便被银色长剑所包裹、侵蚀、吞噬,硕大的魔物瞬间化为皮包骨,不见任何气息。玉瞳神色如常,长剑一挑,将这满身罪孽的魔物随意丢弃。

    “魔眼......”他身后的魔眼在此时缓缓睁开,从那些魔人体内抽离了那令人心生畏惧的魔气,进而从魔眼中得出消息,“魔窟?祭祀?”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人,这里已是一片破碎、撕裂的平地。劫后余生的人已然忘却了所有,包括那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那田间勤恳耕作的妻子和那愈发枯萎的老母亲,他们眼神空洞、麻木的看着这一场灾难的发生,直到什么也没有留下......

    玉瞳收了长剑,身形化为一道残影对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震起一阵尘土飞扬。

    “阿秋,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三》

    这是一个洞窟。

    这里的魔气极为浓重,如同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的黯黑、冰凉的血液,隐隐覆盖了整座洞窟。光线极其暗淡,所有的东西都显得极为潮湿,裸露的岩石和泥土如同皮肤开始溃烂一般,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逐渐凝结成一种可怕的结界。

    洞窟中,巨大、诡异的祭台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

    洞窟外,玉瞳心中愈发不安,像是被某种东西堵住了胸口。他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山巅上惨白的月光,闭上了双眼。待睁开之时,已然是一对冰冷的魔眼。

    果然,那被结界所笼罩的洞窟中,几只魔物正卷起滚滚沙石,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他抖了抖衣角上的些许露水,隐匿了全身气息,顶着那股潮湿、腐烂的气味缓缓向着魔窟走了进去。

    湿冷的风息从地面上逐渐铺开,带着孤冷与冰凉毫不留情的裹走了他仅存不多的体温。他无动于衷,两眼四处张望,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在巨大的祭台两侧,关押着数十个牢笼,依稀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空气,一个个黑漆漆的影子蜷缩在角落,脏兮兮的手脚,脏兮兮的脸。

    “献祭?”玉瞳再次从魔眼中得到信息,瞬间明白这些魔物以此地为基,外出觅食时将大人尽数杀死化作口粮,而抓走的童男童女则是献祭给某种未知的强大魔物。

    他身形快速闪动,已然抵达牢笼之外。看着躺在肮脏、漆黑牢笼内奄奄一息的阿秋,他愤怒得漆黑的眼角都在扭曲中不断模糊,上下起伏的胸膛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炽热、滚烫。

    “阿秋,醒醒,阿秋,是我...”他不断地呼唤着阿秋的名字。渐渐地,困在笼子里的阿秋摇摇欲坠地坐了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除了和他同样被关起来的孩子之外,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她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幻想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带她脱离苦难。

    “一定是我又做梦了...”她虚弱的再次闭上了双眼。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缓缓潜入她的心底,化成一张无比坚固、巨大的网,她想要拼命挣脱,却越结越紧。

    “阿秋,是我......”玉瞳看着表情麻木的阿秋,心如刀绞一般。他缓缓抽出了银色长刀,正要走向那魔物......

    突然,有数道人影自洞窟外爆射而来,背上的千门标志极为醒目。是千门之人?

    “他们来做什么?”玉瞳眯了眯双眼,继续隐匿气息,打算静观其变。

    这些千门弟子已然早已引魂入器,个个攻势威力滔天。刀光剑影中,那些魔物如潮水一般纷纷溃败,随着最大的一只魔物轰然倒下,有一道声音缓缓传来:“收魂......”

    那是,欧安?玉瞳静静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师父,他的双眼闪烁着某种东西,又变得漆黑如墨,接着燃起了不町遏制的怒火。他死死盯住了这个杀害他的人,随即举起银色长剑,倾尽全力化成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对着欧安爆射而去。

    “嗯?”欧安反应极为迅速,转身躲过剑光后抽出一柄青色长刀,幻化成重重刀芒对着剑光斩去。刹那间,剑光与刀芒相撞,两者的力量形成巨大爆炸,又相互抵消,在空中化作点点光芒飘落下来。

    “你是何人?”欧安怒目而视,青色长刀入鞘,而刀声却连绵不绝。空气中,已然再度凝聚出道道锋利刀芒,对着玉瞳伺机而动。

    玉瞳冷眼而视,并不说话,身后有一只极为诡异的魔眼在此时缓缓睁开,令他周身的气息再度暴涨。他愤怒地咆哮着化为一道流光,对着欧安再度刺来。一时间刀芒与剑气交锋不断,逐渐扭曲交织在了一起,震得洞窟中沙尘漫天飞舞,而四周的千门弟子受到波及,纷纷倒地不起。

    只见玉瞳攻势愈发凌厉,手中银色长剑一挑,划破了欧安狂烈而狠厉的蛮荒剑招,顺势绕过他的手腕,疾速闪电般环上他的脖颈。不想,费尽全力亦是完全刺他不动,反而被他凌空劈下。玉瞳躲闪不及,身上已然挂彩,而那包裹着他的粗布也随即层层掉落。

    “你是,玉瞳?”欧安看着漏出全部面目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你可是被我亲手所杀......”

    见玉瞳又是数道剑光袭来,他嘲讽道,“任你长剑如何凌厉,也破不了我的魔魂之体。”

    “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我的徒儿......”欧安眼睛微眯, 眼眸中闪烁着浓郁的杀机,“若不是你取来那魂体之术,我也不会杀你......”

    玉瞳眉头一皱,这魂体之术是他从千门禁地中所带出的。见其描写的魂术极为精湛,不由看得入了神,但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种魂术,确切的说是一种依靠人的魂魄所修炼的邪术,之后便放于他最信任的师父欧安手中,想以此作保管。

    “难道,就因为这魂体邪术?”他盯着欧安的眼睛,问道,“便要杀了我?”

    “邪术?不不,这可是神术!”欧安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散落的魂魄碎片,显得极为享受,“你根本不了解这魔魂之体的奥妙,若是你体会了这吸收魂魄的过程,那种感觉......”

    “而你,我的徒儿,你是唯一看过魔魂之体的人。为了不泄露出去,你必死...”欧安眼眸中闪烁着浓郁的杀机。

    “哼,邪魔外道而已......”玉瞳冷哼道。他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欧安,目光不屑,还隐含一丝厌弃。

    “邪魔?你不就是一头魔物吗?”欧安哈哈大笑,“何为邪?何为魔?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

    “这些魔物的出现,不过是为了掩盖你吸收身死之人的魂魄的事实而已。而你,则带领着这些千门弟子打着除魔的旗号正大光明的杀人取魂。”玉瞳狰狞地质问道,“如此这般,与这魔物又有何区别?”

    “这世间本无魔,魔由心生,每个人都可以是魔。别忘了,你,也是魔。”欧安狞笑道。

    “这些魔物,不过是一场杀与被杀的游戏罢了......”话音未落,一道极为凌厉的剑光便迎上了那数道蓄势待发的刀芒......

    《四》

    不知不觉中,二人虽已交手接近数百回合,却依旧厮杀得火热。而他们的四周,除了被关押着的孩童已是不见任何活物。

    “玉瞳,你杀不死我的。”欧安撇嘴一笑,有些戏谑地看着玉瞳,“我已是三层之境,魔魂之体已是铜墙铁壁......”

    说着竟是忍不住地仰天长笑,神色中有说不出的得意。半晌,他开口了:“现在,我已厌倦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的身上气息一变,爆发出阵阵气浪,手中长刀凭空凝聚出一道道刀芒,在半空中飞速旋转,形成令人眼花缭乱地锋利刀轮,向着身上早已挂彩的玉瞳疾驰飞去,威势滔天。

    “我的身躯还未完全与魔眼融合,这股力量......不是我能抵挡的。”玉瞳神色如常,再次睁开了那对漆黑如墨的双眼,其身后的魔眼散发出阵阵冰冷魔气。他吼道:“魔眼,助我!”

    “蛮荒.....连斩!”欧安左手挥动青色长刀,口中默念。一柄冰冷入骨的巨大光刀凭空而出,呼啸而来的刀芒犹如惊涛骇浪,刀芒一浪高过一浪,气势还在不断向上飙升。刀光照得洞窟内如同白昼,光芒万丈的刀芒对着玉瞳爆射而来,其脚下早已裂开无数条裂缝。

    玉瞳也不甘示弱,借助魔眼之力引来雷电轰鸣,剑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那迎面而来的层层刀芒。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剑光炸裂成点点光芒飘落下来,幽光的青色长刀再次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衣衫尽破,一道暗红色的血注自刀口处喷薄而出。他忍着剧痛,强行抽出了那深深插入他胸口处的青色长刀。长刀与骨头之间顿时出了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有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身上飞洒了出来,他狰狞道:“不,我是魔,我不会死!”

    “不会死?”欧安再次持刀刺来。这一次,插入了玉瞳的心脏。

    玉瞳却再次抽出长刀,踉踉跄跄的再次挥出道道剑光。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也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但是双手依旧没有离开那把银色长剑,反而握得更紧,压得也更为用力,甚至于他的双手都出了一阵轻微的骨裂声。

    “嗯?”欧安有些震惊,这一刀已是动用了他的蛮荒刀气,其心脏处恐怕早已被炸得粉碎。莫非,这小子真是铁打的不成?

    他的右脚用力弹起,狠狠向着玉瞳的身躯踢去。玉瞳已是重伤,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踢翻在地,银色长刀“恍当”一声从手上脱落,鲜血则顺着他的心脏处不断往下流淌。而欧安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处,将他原本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以至于露出了他皮肉下的森森白骨,看起来极为恐怖。

    “真是够顽强的......”欧安一脚又一脚,令玉瞳的全身化为一片血肉模糊。他的双手早已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只能无力地垂落在身旁,大滴大滴的鲜血渗入地下......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依旧冰冷入骨,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我叫阿秋,秋天的秋噢,不要忘记噢......”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甚至依稀听到阿秋那如黄莺打蹄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他的双眼缓缓合上。

    “又要死了吗......阿秋还在等着我......不,我不甘心!”可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如潮水般向他袭来,死亡的笼罩如同黑暗的牢笼,死死地将他所禁锢,包括他的身躯、他的灵魂。随着他整个人再一次倒飞出去,骨裂声不断响起,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欧安看了看那早已发不出任何气息的玉瞳,松了口气。随即长刀挥出,将祭台两侧的一个牢笼一分为二,里面的孩童被一一残忍杀害......

    他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随即尽情吞噬着洞窟内的魂魄,甚至包括那些早已身死的千门弟子的魂魄。他眯着双眼,露出及其享受的模样,“童男童女的魂魄才是大补,这些魔物显然已注意到了这一点,竟然能想到用这些童男童女去祭出更高级的魔物......”

    随着魔眼闪了一下,玉瞳勉强睁开了双眼,却只能无力的看着这一切。由于忿怒和绝望,他不断地喘着气、发着抖,两眼闪出绿色的光芒,就像忿怒的猫眼睛。他绝望的看着手起刀落的欧安,声音近乎歇斯底里,“畜生!不,不要!”

    “还没死透吗?”欧安愣了愣,随即继续挥刀斩向牢笼,狰笑道,“不急,不急,待我吸收些魂魄,再来杀你一次,哈哈哈......”

    玉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感到全身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破裂了,从愤怒到无力再到麻木。他呆呆的望着,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般。他的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许久,他呜咽着,对着那近乎黯淡的魔眼哀求道,“魔眼,救我......”

    他身后的魔眼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随即颤抖、挣扎着再次睁开,散发出阵阵冰冷魔气,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形成一个巨大人蛹。片刻后,人蛹破裂,一道冲天的魔气从他的身躯散出,开始向四周迅速蔓延。那漆黑如墨的双眼中,有一道冰冷入骨的目光射向欧安。

    欧安只觉背脊发凉,冥冥中感觉到似乎被某种未知的可怕生物所盯上。他转身看向玉瞳,“是你?这是,入魔?”

    顷刻间,玉瞳便如洪水猛兽般向他咆哮扑来,其周身散发出的冲天魔气似千军万马的铁蹄一般踏破了欧安的所有防御。没有任何招式,拳拳到肉,欧安引以为傲的魔魂之体被撕得粉碎,其吸收的道道残魂也在此刻如决堤一般不断涌出。

    魔眼散发出阵阵魔气,逐一引入这些残缺的魂魄中,化为万千怨灵,发出的阵阵悲呜之声令硕大的洞窟内为之一黯。但是,有一道魂魄被安然放于魔眼内。

    “去吧,我赐予你们复仇之力......”玉瞳喃喃道。那万千怨灵混和着浓烈魔气疯狂地向着欧安扑去,对这些怨灵而言,眼前这个拥有一身气血的欧安无疑是最好的口粮。欧安骇然,不顾身上重伤,咬破中指将一撮心头之血溅在那青色长刀上,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无形的护体刀气,将一一扑上来的怨灵尽数斩灭。

    玉瞳见状,没有任何迟疑便举起长剑,银色长剑早已化为一柄通体漆黑的魔剑,自其周身化成一道惊天剑光,剑啸震天。

    欧安心中惊骇,这一道剑光的威力足以毁灭一座城池。他明白,受了伤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得住这一击!“他才入三层之境,为何如此强横......”

    “符录,改命!”欧安轻喝,一道替身符录立即环绕、包裹住他。

    “砰!”一声爆裂,剑光正中符录,二者的能量在迅速抵消。欧安的替身符录几欲爆开,他睚眦皆裂竭尽全力硬是让它撑了下来,但是这一道威力强大的剑光却是让他再度受伤,连喷三次鲜血,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摔倒。

    “不,不能再与他一战了......”他用刀拄着身体,控制住浑身的颤抖,催动护体刀气头也不回的逃了。

    玉瞳神色冷漠,提着漆黑如墨的魔剑便追了上去......

    《五》

    千门中,玉瞳将抵挡在欧安前面的千门弟子尽数屠戮一空,随即化为残影一把掐住了欧安的喉咙,令他几欲窒息。他骇然的想要甩脱,可是根本做不到。玉瞳那修长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他。随即抽出魔剑,“这一剑,我还你曾经......”

    欧安惊怕异常,面色也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渐渐变得苍白如纸,一双眼睛越发的暗邃幽深,忽而抬起头看着玉瞳:“徒,徒儿,如果我说,我一开始并不想杀你,你毕竟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你,你会不会相信?”

    却并没有等玉瞳回答,他的唇边已经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嘲笑意:“不,你不会相信的,你怎么会相信,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个时候,我依靠吸收魂魄修炼已然着了魔,终是犯下大错,覆水难收。”

    玉瞳神色如常,而更快的,他拔出了那把插在欧安身体的魔剑。欧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开始失声尖叫,“不,不要......”

    可是没有用,那样快的速度,那样不容转圜的决绝,温热的液体再度溅上了玉瞳的手背。明明只是在一瞬间,欧安却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匕首的锋利,一点一点,划破他的皮肤,刺断他的经络,穿透他的骨头,然后血流了出来......”

    “这一刀,我还你如今......”他放下了已经死透了的欧安,又冰冷的扫视了欧安那跪在地上的妻儿。

    他逼着自己回过头,收下杀心,向原路走了几步,随即向着魔窟快速飞奔。他冲到已然没有任何气息的阿秋身旁,小心翼翼地从魔眼中引出阿秋的魂魄,喃喃道,“你若敢死,我便将你的名字忘得干干净净......”

    阿秋的魂魄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浑身一颤,半晌,扯出一个笑来。

    “魔眼,帮帮我......”他深情地注视着阿秋的魂魄,泪水划过脸颊,滴向潮湿的地上。身后的魔眼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意,发出道道柔和的魔气牵引着阿秋的魂魄。

    “以魂入器吗?”玉瞳毫不犹豫,令阿秋的魂魄引入银色长剑内。他抱着剑,如获珍宝。

    许久,他用修长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轻抚着银色长剑,指尖轻落,似乎在为她撩动鬓侧的一缕发丝。

    他看了看身上沾满了鲜血的粗布衣衫,印着妖冶的光,宛如一缕血衣。他收了长剑,抱着阿秋的尸体,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

    “血衣,小爷听说,这一年时间你可没少跟肖雍套近乎,怎么,想学魂术?”七雪提及此事,打趣道:“还舍不得那阿秋姑娘?”

    玉瞳苦笑道:“七雪,连你都来?现在就只剩下黄衡没笑话我了。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懂什么。”

    七雪笑着问道:“你今年几岁?”

    从不记年龄的玉瞳很用心地掐指算了算,“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

    七雪玩味笑道:“那你倒是记得清楚是十六岁见到的那女娃娃?”

    玉瞳不说话了,继续对着天空发呆。

    夕阳下,一群孩子唱着歌谣,声音如黄莺打蹄,“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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