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造车人 王晓麟 【上篇】

人们很容易把近几年出现的造车公司都归纳到新势力造车之中，因为“新能源汽车”的风口吹出来的风实在太大，连猪都要飞起来了。

那天下午，当我坐在赛麟汽车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准备对王晓麟博士进行专访时，内心仍然把赛麟汽车归为新势力造车类，对于赛麟汽车和王晓麟博士的印象，是肤浅而又模糊的，直到访谈结束。

一

王晓麟是谁？

另类造车人 王晓麟 【上篇】

他曾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纽约顶尖律师行凯威莱德(Cadwalader, Wickersham & Taft)的合伙人；是杜克大学的法学博士，被美国评定机构朗克（Ranker）评为杜克大学法学院100多年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第40位校友。在美国华盛顿宪法大厦的大理石墙上，刻有很多为美国法律做出杰出贡献的法官、律师和法学家，上面有王晓麟的英文名字和中文拼音。

无疑，他是一位大律师、金融家，可是他为什么要转行做汽车呢？

这得从王晓麟的成长说起。

王晓麟的父亲早年从欧洲留学回国，在国民党飞虎队当翻译，后来这段经历让他受尽了折磨。父亲精通英文、法文、德文、拉丁文，曾在英国牛津大学攻读法律，在德国大学攻读机械工程和国际政治，是一位学贯中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级知识分子。

若干年后，王晓麟在华盛顿大使馆遇到陈香梅女士，聊起来父亲来，她还对大高个的父亲印象深刻。

父亲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在三反五反运动中，他成了未被最终定性的”特嫌”，后来在反右运动中又被打成了右派，劳教过三年。从牢里出来后，他丢了工作，前妻也离他而去。

为了谋生，父亲到长途汽车站做挑夫，在那里认识了同做挑夫的外公，由此结识了在长途汽车站卖茶叶蛋和水果的母亲，母亲也因说错过话，被打成了右倾。

在外公的撮合下，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父亲和母亲结为夫妻，他们住在一个茅草屋里，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父亲一身补丁，却总是洗得干干净净，他活在卑微的生活里，却从不唉声叹气，总是保持着尊严、干净、克制和乐观。

父亲对王晓麟的一生影响巨大。

那时候，父亲经常被拉出去批斗，戴高帽子，挂黑牌子，牌子很重，他的脖子常常被勒出血印。在这种环境里成长，王晓麟从小就习惯了别人歧视的眼光。

王晓麟5岁时，有一次半夜三更，突然有人踹开了他们的家门，那些人用荷叶包着粪便，泼在父母和他的身上，火热的夏天，恶臭熏得人直想吐。等那些人走后，妈妈很伤心的说，“活着没意思，不如一家人跳湘江算了。”

父亲却笑着回答母亲（这种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给王晓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就算是看一场戏，也要等到落幕，戏还没有唱完，怎么能去死呢？”他又对王晓麟说，“先去洗个澡，爸爸再给你讲个故事，睡一觉，等明天太阳升起来，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王晓麟一生都记得这些话。后来遇到再糟心的事，与这件事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小小年经已经领受过人间的丑恶，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呢。

小时候受点苦，未必是坏事情。

二

从4岁开始，父亲就教王晓麟背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5岁时教他学认字，背诵《对子歌》，云对雨，雪对空，晚照对晴空……，7岁做了第一首16字令，13岁第一次写了七律诗，王晓麟深厚的古文基础就是在那时候打下的。

父亲教育王晓麟，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但是王晓麟从来就特立独行，很有个性，他不会像父亲那样逆来顺受，受人欺负时会反抗。中学时，他会在背的那种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土黄色书包里，放一块用报纸包着的砖头，有人惹他时，就抡起黄书包收拾那群人里的头，把头搞服了，其它人就不敢放肆了。

王晓麟小时候喜欢看《西游记》，梦想当个孙悟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到高中时看武打小说，还幻想过当令狐冲，做一个豪迈潇洒的江湖侠客。

他从小古怪精灵，调皮捣蛋，记忆力超群。小学时闯祸了，班主任请他到教室外面去背伟大领袖写的“长征是宣言书”那一篇课文，他看了两遍就敲门进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字不漏的背诵了出来。老师对此极为欣赏，告诉父母，你们要好好培养他，虽然经济困难，但不要耽误了孩子。

可是进了初中，王晓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初中的班主任是教语文的老师，她是一个工农兵中专生，教学水平有限不说，心胸还很狭隘。有一次，她讲到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坐”字，是坐在车里看枫林的意思。王晓麟听父亲讲过这首诗，童言无忌的他，大声地接过老师的话，“不对，‘坐’是因为的意思，因为傍晚的枫林好看，所以才停下车来观望。”

他话激怒了班主任老师，从此以后，不再给他好脸色看。快要中考了，班主任找出各种理由不准王晓麟上课，父亲到学校去找她沟通，她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这孩子没救了，将来不是二流子就是小流氓，考高中都困难，大学更不要想，将来不犯罪就是你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在班主任这里说不通，父亲又去找校领导，“请你们保留他的学籍，让他参加考试，考不上就算了，考上了至少还可以念个高中。”王晓麟又没犯什么值得开除的大错，学校领导也睁只眼闭只眼地同意了。

这时，父亲一边等落实政策的消息，一边在湖南财经学院教英文，一边辅导王晓麟复习。中考时，全年级6个班的学生参加考试，王晓麟考了第7名，进了长沙最好的中学——长郡中学。

三

对待玩劣的儿子，父亲自有一套办法。他从来不打不骂，也不一上来就讲大道理，他总是找王晓麟谈话，谈论的话题从很远的地方扯起，扯到后面就会让王晓麟感到特别内疚，王晓麟讲歪歪道理全校第一，但是从来都讲不过父亲。

进了高中以后，王晓麟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无线电上，他订了《电子世界》和《无线电》两本杂志，自己琢磨制作组装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事实上从小学开始，王晓麟就会自己买三级管、二级管、电阻电容，然后装出肥皂盒大小的收音机，听岳飞传评书。到了初中，他已经可以装出七管两波电子管收音机了。

不务正业的王晓麟，高一期末考试英文只考了8分，数学没及格。老师告诉父亲，“你儿子要留级。”遇到这样的问题孩子，老父也是操碎了心。

父亲问他怎么回事，王晓麟说没有看书。父亲了解儿子，他跑去给老师求情，“先不要留级，到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再考一次，如果不行再留级。”

父亲把初中三年和高一的英文书本里面所有词汇的前缀、后缀、词根和语法写在薄薄几页信纸上，放在王晓麟面前说，“就这点东西，你拿去把它搞清楚吧。”

高二开学，王晓麟补考英文，一百分，老师怀疑泄了题，再拿一套来做，还是一百分。王晓麟突然开窍了，背一个词根记住几十个单词，只需要花十几分钟。从此以后，他的英文都是满分。

后来王晓麟参加托福考试，考了满分（677分），那年考满分的还有一个人，冯唐。

父亲落实政策后，被安排到湘潭大学去创建法律系。他希望王晓麟子承父业，但王晓麟对法律不感兴趣，他的兴趣在无线电上。父亲从来不会强迫儿子，他经常把法律系的学生叫到家里来，给他们分析案情，王晓麟也常常跟着听。

听的时间长了，王晓麟觉得蛮有意思，便逐渐喜欢上了法律。高三的时候，他从理工转成了文科，大学准备报考法律专业。

那时王晓麟年少轻狂，盲报志愿时，第一志愿报的北京大学，第二自愿填的中国人民大学……五个志愿全部选的重点大学，同时还给了老爹一点面子，第五志愿报的湘潭大学，一般大学一所都没填，还在选项上钩了不服从分配。

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发完了，普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发完了，可是，王晓麟没有收到任何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母亲着急了，催父亲去教委查一下分数。

当年北大法律系在湖南只招聘了三位考生，王晓麟的考分没上北大，另外四所重点院校也不会看第一志愿以外的考生档案。父亲只得厚着老脸去找教委领导和湘潭大学校长，以湘潭大学子弟的名义开了个后门，王晓麟最终以高于湘潭大学录取线40多分的成绩，被录取到湘潭大学法律系。

在读大学之前，每次出现危机，都是父亲出面帮他解决掉，如果没有父亲的教育和帮助，王晓麟很难有今天的作为。

由此可见，一个称职的父亲对孩子的成长有多么的重要。

四

直到王晓麟进了美国大学，才知道中国的法律教育跟美国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英美的法学院采用苏格拉底式的教学方法，用对话式的逻辑思维来辩护和分析，不需要太多的死记硬背。

而中国的法律教育，无论是法制史、宪法、民事诉讼法等课程，不管教材有多厚，只要记性好，几周就能记下来，考试也无非是填空题、名词解释、问答题之类，基本上靠背功。读大学时，王晓麟上课经常缺勤，他认为没有一门课程需要花上五个月的时间来学。

王晓麟过剩的精力需要发泄，此时他的兴趣早已不在无线电上了，除了读课外书以外，他对乐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时候父亲教过他吹笛子、吹箫，曾对乐器有过接触。

八十年代初，长沙的娱乐活动远远没有现在这么超前，湖南卫视也没出世。当时在高校流行港台音乐，常常有人把台湾校园歌曲的磁带弄过来播放，但是在湘潭大学还没有人搞音乐。

吉它是当时流行音乐演奏的主要乐器之一，留着长发弹着吉它唱着民谣是当年最酷的模样。王晓麟比较了四种乐器，认为吉他的声音最悦耳，他开始自学吉它。

他有自身的优势，手指细长、灵活，适合弹吉它，在学会了一些曲子以后，他想去试一下自己的弹奏水平。

那时全国上下有两个厅：舞厅和录像厅。王晓麟直奔舞厅，为了与乐队成员套近乎，他买了一包烟，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给乐队的每个人都递了一根，并无比羡慕的对电吉它说，“我也在学这个，可以玩一下吗？”那哥们回答道，“这东西很贵，给你摸一下，别搞坏了。”

王晓麟弹了一首《西班牙斗牛士》，跳舞的人全都围了过来，他比吉它手弹的好太多，于是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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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麟在弹奏电吉它

大二开学后，王晓麟找来了会打架子鼓的食堂管理员，会弹点电子琴的学校老师，三人组成了一个乐队，准备搞舞会。

他在学校食堂贴出了舞会海报，还请人来教学生跳舞，不料，海报被校党委书记看到了，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王晓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跑去图书馆找出一本杂志，上面印有一张照片，是伟大领袖在延安时和一个女演员跳舞拍的，他把像片复印了一张，揣在怀里，来到校党委书记办公室，主动介绍自己是法律系搞舞会的王晓麟，特地来交检讨。

书记和颜悦色的说，“有觉悟，以后不要再弄了，这次做个检讨就算了。”王晓麟恭敬地把复印件递给他说，“如果您认为伟大领袖在延安时就搞资产阶级自由化，我马上就在校广播里做检讨。”书记看着像片，突然大喝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五

湘潭大学的舞会名正言顺的搞起来了，每个周末，他们都在食堂里举办舞会。王晓麟特地为舞会制定了一套收费标准：各个系的系花免费；其他同学收5毛钱门票；没钱的用饭菜票也行，一斤饭票折算两毛钱，一斤饭票加三毛钱菜票就可以来跳一场舞。

一场舞会大约400-500人，收入大概200元，除掉食堂场地费、乐队演出费、看门费，还可以赚不少。

同时，王晓麟还开办吉它班，每个学员收费25元，自己编吉它教材，把齐秦、罗大佑的歌谱和歌词记下来，标上吉它六线谱，用硬壳钢板刻好，再用滚筒油印成册。每册有25首歌，卖5毛钱一册，卖到湘潭市的6所高校，这算是王晓麟最早的出版物。

每个礼拜搞一场舞会，每个月出一期吉他谱，每学期办两期吉他班，一学期下来，王晓麟有几千块元收入。他父亲做教授，每月工资才247元。王晓麟成了学生富豪。

手中有钱后，王晓麟很大方，喜欢请同学们吃吃喝喝。现在大学同学聚会，大家都说他好话，吃了别人的嘴甜嘛。那时收的舞会门票钱里面，有三分之一是饭菜票，他给同学配了两把钥匙，谁没钱吃饭了，就到他房间的抽屉里去拿饭菜票，反正多得用不完。

遇到周末好天气，他就带着系花们去湘潭的雨湖公园划船，像个妇女大队长，跟所有校花都相处得很好，但不与任何一位谈恋爱，怕影响舞会的生意，这如意算盘打得也是够精的。

王晓麟是学生里面收入最高的，也是同学里面看书最多最杂的。他花几周时间看完教材后，其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面。4年下来，王晓麟阅读了大量西方的哲学流派、法律、政治、经济、文学等书籍。

从小养成的读书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他每天晚上睡觉前看书，上洗手间看书，坐飞机、坐高铁、坐车都会看书，而且要看纸质的才过瘾。

有人说，八十年代是最好的诗歌年华，海子的，“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去寻找光明”；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些诗句都在大学生中广为流传。

王晓麟从小学到高中都在父亲指导下写古诗和古词，这是他拿手的，到了大学，他开始学写朦胧诗，参加了中文系的《旋梯》诗社，后来又自己创立了《蹚路》诗社，同时还写诗投给诗歌报，最多一次收入稿费15元，经常性收入5元或8元。

毕业之前，王晓麟花12500元买了一辆红色本田125摩托车，感觉比现在开一辆法拉利还牛，在那个年代有一辆凤凰09自行车都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不幸的是，大三的时候，王晓麟的父亲突发重疾，不久就去逝了。父亲在病床上对王晓麟说，“你要想在法律上做出点名堂，一定要出国留学。世界上的五大法系，英美海洋法系，法国法典法系，德国大陆法系，社会主义法系，伊斯兰法系，因为你没有学过法语、德语，就选择去英国或美国留学吧。”

父亲的离去让王晓麟很伤心，同时他也知道，从此以后，他将遵从父命，靠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六

1989年，王晓麟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长沙市西区人民法院，当了一名书记员，每月工资加补贴不超过100元。一个人由奢入俭难啦，过了几年潇洒日子的王晓麟，突然感觉回到解放前，一下变成穷人了。

好在王晓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自己终不属于这里。

他一心一意准备留学考试，当时国内没有美国法学院的入学考试，就是有，以他当时的能力也没戏，既交不起学费，也考不上。他只能先参加GRE和托福考试，到时候再“曲线救国”。

王晓麟申请了很多所大学，好不容易拿到一所大学的offer，但签证时被拒了，签证官认为他付不起生活费。

终于等来了宾夕法尼亚印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除免学费以外，每个月还另有600元生活费。王晓麟准备赴美国留学，在买了一张单程机票后，兜里就剩下200美元了。

从机场到学校坐巴士用掉34美元，到了学校还剩下166美元，那天正好是圣诞节，初来乍到的王晓麟囊中羞涩，对圣诞节的热烈氛围完全无感，他只想尽快安顿下来。

学校附近有个学生公寓，是位台湾教授的太太所开，房租很便宜，要求交一押一，王晓麟没有那么多钱，就给房东太太吹牛说，“等我去银行开了户，钱就会到帐，今天先把押金付给你”。在交了150元后，王晓麟总算住进了一个小小的双人间。

他花了2.5元给母亲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还剩下13.5元，又去廉价超市买了一箱最便宜的方便面，一美元16包，锅碗瓢盆则是找其它同学借的，等到10来天后开学，他兜里只剩下一把硬币了。

开学后，王晓麟去学校报到。

王晓麟问教授，“600元能不能先给我？”

教授回答，“你的奖学金是免学费，600元是给我做研究助理，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发。”

王晓麟掏出一把硬币说，“我的钱只有这些，等一个月以后，我肯定连人都没了。”

教授问，“你到这里来念书没有带钱？”

王晓麟回答，“带了200块。”

教授问，“你到美国来念书带200块？”

王晓麟回答，“对啊，我一个月不是有600块钱工资吗？”

教授无语。

教授决定借给王晓麟500元，让他分三个月还清。王晓麟等教授拿钱给他，等了两个小时，教授才办完事，他带着王晓麟去银行取钱。

这是王晓麟第一次看到ATM机。教授把银行卡插进机器，一会儿就吐出一叠钱来，王晓麟十分吃惊，他默默地发誓，老子以后也要搞一张这样的卡，往机器里面一插，钱就哗哗地出来了。

这是王晓麟最穷的时候，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挣的钱，会多得用不完。

七

为了补贴开销，王晓麟开始四处寻找打工的机会。当时最没有技术含量，最容易找到的临时活儿是到餐馆打工，工种没得挑，端盘子、洗碗、调酒都干过。

他在中餐馆端盘子，五个手指抓六个杯子，一个手指头抓一个，中间还夹一个，美国人喝水都放冰，手指抓的时间长了，小指头就被冰水冻伤。有很长一段时间，王晓麟晚上睡觉都会被小指痛醒，直到现在，这个指头弹琴还是不太灵活。

其中有两段打工经历，让王晓麟记忆深刻。

他曾在一个台湾老板开的餐馆里面打工，老板给他们吃酱油炒饭，外加一点粉丝当菜，每天这样吃，实在难以下咽，王晓麟就去舀了两勺辣椒油，结果被老板的女儿看见了，她指着王晓麟的鼻子说，“你放那么多干啥，不要钱的就拼命吃，辣死你。”王晓麟气得不得了，跑去杂货店买了两瓶辣椒，吃自己的总没话可说了。

后来，王晓麟换到了香港老板开的餐馆打工，每次午餐收拾好后，都有一段空余时间，其它人没事闲聊，王晓麟则会在一旁静静的看书。

有一天，王晓麟正在看普林斯顿考试指南，老板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过来，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书？”“是考试指南，我在准备法学院的入学考试。”王晓麟回答道。老板正在喝茶，听了此话，呛得一口茶喷在地上，“你想做律师，你知道美国法学院有多难考吗？”

老板告诉王晓麟，自己几岁时跟随父母来到美国，父母希望她将来做医生或律师，但她对学医不感兴趣，一心想当律师，结果法学院连续三次都没考上，实在太难考了。

老板指着一个也在做招待的美国女孩说，你去把她泡了，拿到绿卡，你们俩都做服务生，吃住免费，两个人每月工资加起来四千元，省吃俭用可以存上三千元，三年后就有十万元，然后开一个外卖店，自己学炒菜，干个十年八年，只要不乱花钱，就可以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堂食店，以后再看你的孩子有没有天赋去念法学院吧！

许多年过去了，有一次王晓麟去这家餐馆的附近参与应对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调查，当时有30位律师参加，快到吃饭的时候，王晓麟问大家想不想吃中餐，当得到肯定答复后，王晓麟便带着大家去香港人开的中餐馆用餐。

老板一直看着他，“你怎么有点面熟呢，来过这边吗？”王晓麟说，“我不光来过，还给你打过工”。他看王晓麟这身打扮，“哇！你毕业了，找到工作了，恭喜恭喜啊，你现在做什么？”“我现在做律师。”老板突然想起来了，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当初不是看不起你，实在是为了你好。”

有一年冬天，王晓麟带着太太去宾夕法尼亚滑雪，滑雪的地点离匹茨堡不远，他们顺便过去逛逛，快到吃饭时，找到一家小小的中餐馆，一进门，王晓麟就认出了那个满脸沧桑的老板，就是当初说“两勺辣椒辣死他”的那个人。

他们的凯迪拉克就停在外面，上面挂了好多滑雪的东西，老板娘万分殷勤，她没有认出王晓麟，“你不认识我吗？我在读书时给你们打过工”。她完全记不得了，买单的时候硬要给打折，王晓麟笑着拒绝了，临走时给她留下了几张不错的小费。

莫欺少年穷啊，今天的穷书生或许就是明天的企业家、银行家、科学家，人生始终有无尽的可能。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