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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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通湖。
马襄阳，黑刺，白焚。
翟笑魔，钱亡命。
六人相继进入赌局，穿过老虎堂就是一段狭长的过道，幽闭且安静，仿若每个人的心跳都能听到。
渐渐赵通湖闻到一种莫名之香，是区别于花香胭脂香的香，后来赵通湖知道了，这是处子香，穿过大通道，有十八个半裸的妙龄女子，个个婀娜身材，五官出挑。
喧闹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才响起来，赵通湖意识到这个大赌场的隔音效果好得这么离谱。
面前渐渐明亮起来，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一个巨大的方型擂台。
一个四方擂台两侧排座几人，左侧为首白须老者是昆仑刀门掌教“一阳真人”何处之，右侧赤裸上身的便是太极刀派的“九转天威道人”丁得子。
马襄阳道：“诸位请落座。”
马襄阳，赵通湖，翟笑魔，钱亡命相隔四人落座，白焚黑刺站在马襄阳两侧，如同两柄长剑。
那左侧一后生道：“妈的，你们昆仑刀都绝种了，就这几个歪瓜裂枣，谁敢和小爷一决高下！”
何处之坐在左侧手 ”，叱道：“李龙大上！”一个浓眉汉子身子甫起，一个箭步冲到擂台上。
那丁得子一招手，方才那青年边上一个瘦麻秆青年也一个“鹞子翻身”稳落台中。
赵通湖自然不知道擂台的最后对决之前，还要热场，这李龙大和瘦麻秆就是热场用的，热场当然也要押注。
可是赵通湖只有区区一百两，即使押最小一注也只能押一局，倘若输了，那么何处一和丁得子的掌门人大会决战，自己便只能滚蛋了！
忽地，一阵淡淡桂花幽香传到鼻子，这香味阵阵起伏，让人面红耳赤，遐想无限，赵通湖一抬头，一个身着红布披风的年轻女子正拿着托盘，眨着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看着赵通湖。
这女子只有二十多岁年纪，只披着红披风，内里影影绰绰好像没穿，因为赌场不点灯，所以几乎看不真切，却更添一些闺色。
这年轻女子一下坐在赵通湖的大腿上，赵通湖只觉得一阵温热，伸手摸去，不经骇然：“这女子果然没穿内衣！”
骇然之下，不知道怎的，赵通湖居然把最后一百两银票掏了出来，这是为了最后一场何处一和丁得子的决赛准备的，此刻若是输了怎么办！
没有办法！
赵通湖傻傻地问女子：“告诉我。”
年轻女子媚笑道：“告诉你什么？”
赵通湖道：“李龙大和瘦麻秆谁能赢？”
年轻女子伏上赵通湖的右耳：“押李龙大。”
赵通湖“唉”一声苦笑，自己怎么会问一个过场服务员这些呢？这些人的嘴里难道有真话吗？
赵通湖咬着牙叹息道：“押一百两李龙大！”
女子转到了翟笑魔，钱亡命，马襄阳面前，几人从怀里随便拨了几千两银票，连押谁都不看，可能是通押，也可能就是给女子的小费。
赵通湖躺在椅子上，看着富丽堂皇的赌场，淫乱乱目的披风女子们，空气里都是金钱的味道。
他在想。
自己也是帮派元勋，怎么连这种场景都觉得陌生呢？
自己很久不懂得享受生活了！
为什么朱九千岁连自己的养老金都不舍得给呢？
只给了一百两，就要自己赌自己的后半辈子。
正想着擂台已经发出喝哈蓬蓬之声。
那左侧李龙大师出少林派天悲禅师，出手铿铿，虎啸龙吟，力大势沉，瘦麻秆是武当派后起之秀，左手出拳，右手划圈，分明是一招“天圆地方”，拳招缭乱，僵持不下，又互相拆招三五十式。
李龙大僵持久，忽地暴叱一声“呔”！
瘦麻秆震滞一招。
李龙大飞快“双拳出海”接“大罗汉拳”，这时候瘦麻秆门户大开，只一拳钻进瘦麻秆的胸窝。
瘦麻秆疼得龇牙咧嘴，大叫：“妈的，李龙大，你他妈多玩真的！老子跟你拼了！”这一手是“春风化雨”，轻轻拨弄开李龙大的一对铁拳。
李龙大只觉得双手极寒极冷。
那是一种刺骨的冷。
让心可以结冰的冷！
极寒极冷。
李龙大惊骇：“极寒柔掌！毒蛇帮的邪功！”
瘦麻秆道：“让你死就是好功夫！”
李龙大的手已冰了。
心已冷了。
瘦麻秆迅风出掌刺出一招，李龙大左胛前胁被接连刺伤。
李龙大受击，愈发英勇，如霸王临江，目眦尽裂：“死！”双手已被极寒柔掌缠住，这时候，突然李龙大就抽出一拳，一拳！两拳！第三拳兜肚弹去。
瘦麻秆压根没看清这一个动作，已然腹部剧痛，踉跄倒去。
“少林竹影拳！好！好！李龙大！你……终究这七年你没有白白浪费，七十二绝技你便学得如此精通！”
李龙大道：“哈哈哈哈，我便知道你这一招毒蛇帮的极寒柔掌如同金蛇缠粘，若不以少林竹影拳来化解，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瘦麻秆腹腔倒流，止不住呕血道：“我……我输了！”
“欺人太甚！”
“九转天威道人”丁得子一抬脚从台下上场，双拳使出一个“金猴问路”，拂来李龙大的竹影拳，李龙大叱一声：“丁老怪，我今天就要替老大灭灭你的威风！”丁得子格格冷笑：“你不配！”
李龙大大剌剌迸出一掌拍向丁得子左肩。
丁得子急避，顺手施展“点点星掌”，一串从上而下飘落的掌法，李龙大“呔”怪叫一声，眼睛已经完全被掌法吸引，身体如同石化一般，双手双脚再也移动不了，眼见这掌就要击向自己，李龙大怪叱：“我堂堂大丈夫，竟死于这种怪掌之下！实在是一种屈辱！”
场下一人喝叫：“李龙大暂避，我来会会丁老怪！”
众人打眼瞧去，只有昆仑刀门的何真人。
这时赵通湖在观众席长舒一口气。
那红披风女人又来了，托盘上带来了一千两银票。
“恭喜赵大侠新押得手，李龙大对战瘦麻秆，李龙大胜，赔率十倍，本金一百两，得一千两，第二场追加吗？”
第一场结束，这是第二场。
赵通湖一把抹过红披风女人的柔软的胸部：“你说呢？”
红披风女人有些娇嗔，故作惊诧。
“你……你……”
赵通湖怕这女人乱叫被马襄阳，翟笑魔他们取笑，连忙拍着女人屁股道：“一千两梭哈全压何处一！”
何处一对丁老怪使出了九九真我掌法，让丁老怪的点点星掌仿若失去了灵魂。
打出十招让丁老怪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力，其拉开箭步，这掌法如同漫天飘散的雪花，让人捉不得，防不得。
丁老怪眨眼身上已中七十八掌，鲜血迸流。
“果然好掌法！”
第二场，何处一对丁得子，何处一胜。
赵通湖的一千两翻十倍，已成一万两。
他心道：“这钱这么好挣，一个时辰就赚了一万两！我要是投一万两本金不就是十万两了！若是投十万两便是一百万两！这可够我十辈子挥霍了！”
赵通湖这五十多年杀手生涯里，好事做得不多，坏事也做得不少，作为帮派的黑手，少不得替朱九千岁擦屁股，有过名利，享受过金钱泡出来的生活，八人抬舆，美人在怀，铺金睡银，无上地位，
可是只有一点，他的这种日子过得实在太少。
多数日子都是血里带风的。
安稳日子本不多，挥霍的日子更少，所以眼界并不高，眼界不高就导致对金钱的渴望！
对金钱越渴望！
他就越冲动！
冲动就只有露怯！
他的第二场就输了。
谁能想到奄奄一息身中七十八掌的丁老怪愈战愈勇，用了一招“大道人怒掌”克制了何真人的“九九真我掌法”。
赵通湖输了，翟笑魔也输了，钱亡命也输了。
可是翟笑魔，钱亡命输的是小钱。
赵通湖已输光了自己的一万两。
赌场输钱的人从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而是会破釜沉舟再来一局生死局。
马襄阳给了赵通湖生死局的机会，也就是第三场。
筹码是朱宽朱九千岁下山东府的半壁绿林管辖权。
赵通湖手里有朱宽的大印，自然有约束力。
赌徒到这个地步即使是自己的命，也会毫不犹豫押上，可是赵通湖的命不值钱，马襄阳看上的是山东大片大片的道路，黑白道的靠山，有如此方便的方法就能取得这些，马襄阳当然很乐意。
赵通湖仍旧不信邪全押何真人。
结果第三场何真人直接被丁老怪一记手刀斩去了头颅！
赵通湖心在那一刻随着何真人一起死了！
他输了。
天地人掌门人大会的最终赢家居然是太极刀派的道人丁得子，而昆仑刀何真人以生命为代价结束了这场赌局。
黑刺白焚拿着契约给赵通湖盖上大印，赵通湖神经好似短路，手哆哆嗦嗦，脑子一片空白，听到的声音好似在旷野里回荡。
输了！
输了！
真输了！
全都输了！
他输了朱九千岁最富庶的一块地盘，一个只肯给自己一百两去赌钱的老大的大半财产。
黑刺笑道：“赵大侠，我身为赌场的人不该跟你说这句话！但是我得说。”
赵通湖道：“什么话？”
黑刺道：“进了赌场，除了庄家没有赢家，你输是必然，你输了朱九千岁的老底也是必然。”
听了这话，赵通湖浑身好似被火烧一般，刚好那个红披风裸体的女人又走到赵通湖身边，赵通湖怒火中烧，正无处发泄。
都是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
全是这个女人！
他伸手朝着女人柔软的屁股蛋一扣，女人立马尖叫起来：“当家的……这个色胚输钱恼了……还……扣我的屁股……你管不管……”
马襄阳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翟乐老，你说这事怎么办？我不能驳了朱九千岁的面子！我的老婆受此轻薄也不能算了！”
翟笑魔道：“若是我揍这老东西一顿就算了，可是为了顾全九千岁的面子，只能把他槛送官府！让九千岁来赎人并交接手续！”
“啊！这女人不是服务员吗？怎么成了马襄阳的老婆？这个裸女处处勾引男人下注，居然是马襄阳的老婆？”
赵通湖心里大恸：“莫不是这一切都是这个马襄阳和翟笑魔攒的骗局，为的就是山东绿林的势力划分！”
他心中惊骇，却已经太迟了。
翟笑魔，钱亡命飞身双指点在自己的曲池穴和灵台穴上。
赵通湖登时昏死过去，醒来便是在牢狱里，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狱里。
他想死，他真的想死，可是死有什么用呢？
他希望自己的老大朱宽朱九千岁别再来赎人，他无颜面对自己的老大。
可是朱宽真的不来，赵通湖又无比失落，觉得自己更是个累赘。
赵通湖讲完自己的故事。
韩昌平道：“这是全部吗？”
赵通湖道：“一个将死之人还会说假话吗？”
七 夺剑计划
夜，星夜，漆黑的星夜。
漆黑的房间，一张梨木桌，桌上有菜也有酒。
菜是八珍馐，酒是三十年花雕。
人在喝酒。
马襄阳在喝酒，身后立着黑刺白焚二人。
翟笑魔也在喝酒。
身后盘坐着钱亡命。
马襄阳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翟笑魔道：“你在想是否能和平划分朱宽的辖区。”
马襄阳道：“错。”
翟笑魔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错？”
马襄阳重复：“错。”
翟笑魔道：“那是什么？”
马襄阳道：“一把剑。”
翟笑魔道：“什么剑？”
马襄阳道：“真他妈好剑！”
翟笑魔笑道：“我知道是好剑，剑名叫什么？”
马襄阳重复：“剑名就叫真他妈好剑！”
翟笑魔道：“真他妈好剑？”
马襄阳道：“真他妈好剑是欧冶子的十三遗作之一，价值连城，破金斫铁，同时有个大秘密在剑里面，昨夜夏侯龙腾喝醉了坦言只要得到这个秘密的人，就能称霸武林，何况小小的朱宽呢？”
翟笑魔道：“夏侯龙腾？中原三十八路武林盟主，‘龙头’夏侯龙腾？”
马襄阳道：“是。”
翟笑魔道：“他的话一定没有错。”
马襄阳道：“是。”
翟笑魔道：“这么好的剑一定垂涎欲滴的人很多。”
马襄阳道：“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柄剑被白衣四士押送至此，就在鬼王剑堡的十八剑窟之中。”
翟笑魔不笑了：“铜墙铁壁的鬼王剑堡？”
马襄阳点点头：“铜墙铁壁也有漏洞。”
翟笑魔道：“你想用我去偷真他妈好剑？”
马襄阳道：“是，但不止你一个，乐老，钱柱石，还有老虎王，雨落子，丁真人。”
钱亡命忽然惊骇：“被抛弃在老虎窟活了三十年的老虎王？”
马襄阳道：“是。”
钱亡命接着道：“写出天魔大同心法，一招击败七大寇的雨落子？”
马襄阳道：“是，丁真人就是太极刀派的掌教，赌场击毙何真人的赢家，他的功夫想必你们不会小觑吧！”
钱亡命笑笑：“我是绝比不上丁真人一个手指头的，怎么敢小觑！”
围布后走出一人，朗声道：“钱柱石未免也太高抬老朽了，凭钱柱石一手雁荡剑法，只怕老朽连招架都费劲，况且还有雁荡四老之一的翟乐老翟笑魔在此。”
众人打眼瞧去都不约而同站起身。
马襄阳，翟笑魔，钱亡命，黑，白五人拱手：“丁真人！”
丁真人道：“你们真的以为我就能杀了何处一吗？”
翟笑魔笑笑：“难道另有隐情？”
丁真人道：“是。”
翟笑魔道：“什么隐情？”
丁真人道：“都是马老大在帮我。”
马襄阳摆摆手。
丁真人道：“若不是……若不是马老大事先在何真人的茶里下了千叶散奇毒，我怎么能克制他的九九归我掌法？”
马襄阳放笑道：“丁真人谦虚太甚了，在这个赌场里我虽有拨弄乾坤的能力，也需要丁真人这样肯出力才行，这也是双赢的事，山东朱宽的资源即将落入我手，而丁真人也去掉了一个劲敌，这不是很好吗？”
丁真人道：“只是可惜了赵通湖这个老东西背上这恶名，晚节不保。”
翟笑魔笑笑：“这是他自找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们如此阴险，不怕遭天谴吗？”
忽地，空气里一声虎啸，蓬蓬一只虎爪飞来，丁真人大剌剌回了一掌，双掌鼓动轰鸣，来人落地：“丁真人，十一年没见，果然功夫更有精进！”
丁真人气血止不住翻涌，面皮铁青道：“老虎王，久违了。”
一个通体虎纹中年男人就是老虎王，一爪震得丁真人气血翻涌，可见其威力。
老虎王还没说话，只听后面屋顶传来一声：“我紧赶慢赶还是赶不上虎兄的轻功，诸位我来迟了。”
一个青袍汉子一个梯云纵从屋顶翻下。
这汉子面容清癯，颧骨高耸，山羊胡，年纪只在三十多岁，没人能想到这个孱弱汉子就是自创的天魔大同一击击败七大寇的武林泰斗，武当派后起之秀道号雨落子。
能请来这几人帮自己夺剑，是马襄阳莫大的荣光，也是马襄阳身份的体现。
八 鬼王剑堡
鬼王剑堡很近。
鬼王剑堡里没有鬼，传闻只有三个老人，剑人，剑鬼，剑魔。
翟笑魔，钱亡命，老虎王，雨落子。丁真人，五个江湖泰斗如今都蒙上面，五匹快马中途丢在驿站，施展轻功偷偷潜入鬼王剑堡当中，利用门卫换岗时间，一溜烟用了轻功飞身进主殿。
大门洞开，一个桌案，后面排列着十八柄熠熠闪光的剑。
剑人在桌案边坐着。
剑鬼已喝得酩酊大醉。
剑魔睡着了，压根没看到来人。
五个黑衣人吓得剑人连剑都拿不起来。
翟笑魔道：“你是剑人？”
剑人道：“我是剑人！”
翟笑魔也不搭话，掌下走力，大剌剌飞去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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