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多斯星划过天空的星辰,五彩梦幻的河流,河流边布伦达的欢笑。诺曼的一生中从未曾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时刻,躺在河边仰望星空,星系中一切的战争、利益、荣誉都变得陌生,仿佛可以和任何生命有关,但唯独和他看到的这个女孩无关;他望着她,他凝视着独一无二的生命,不仅仅因为美轮美奂的康斯多斯星人看不见她,看不见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更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看到,在于一种特殊的联系。原本这个秘密仅有布伦达知道,由她掌管,渐渐的,当躺在河边,当他看着布伦达,看着她享受渴望已久的自由生活时,他知道那样的秘密,不论是什么,都不需要被揭示,这是一个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的世界,为此他也已经做了决定。
“离开军事委员会?”女孩惊奇地问。
“是的。”诺曼高兴地回答。“不只是因为遇见你,或许还是因为你,天知道,也许我原本就这么希望的,我不是家族的骄傲,我厌倦征战以及荣耀,它们丝毫不能让我感到快乐。”
“快乐?”
“是的,快乐。”
“什么是快乐?”女孩又问。
“伊梵其人不知道快乐?”
“轻一点,我可不想被抓回去。”布伦达紧张地说。
“你会被抓回去吗?”诺曼第一次听她提起这句话,感到一阵担忧。
“不知道,但想想伊梵其卡托兰的处境吧,它被封禁了,因为没有从那里出来的人,所以无法知道离开后会不会被星系委员会追杀。”
“追杀?”
女孩又一次让诺曼惊讶,诺曼还不太习惯伊梵其人神秘的思维方式,他比之前更紧张。于是用力把女孩拉到身边,女孩安静地坐下,收起了刚才的欢乐。
接着,诺曼问,“为什么你会说到追杀?”
“我不知道,只是可能吧。”
“不,是你看见的,还是你想象的?”诺曼意识到要时刻提醒自己女孩来自一个可以预测未来的星球,对于她而言,想象和现实有可能是完全相同的一件事,就好像岩石挂在空中是闪烁着明亮的光,落在星球上就成了丑陋的沙砾,但不得不说它们是一种东西。如果布伦达不能分清这些,他要帮她分清楚。不知为何诺曼感到急迫,他不希望布伦达发生任何意外,没错,这点清晰可见,他见过无数杀戮,他不能让这个女孩受到一点点伤害;追杀这样的词叫他不能忍受、感到害怕,仿佛言之于此,已经有战士在一旁冷漠注视,毫无周旋的余地。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女孩却在一旁傻笑起来。
“我,是,你不明白。”诺曼说。
“我不明白?那你教我吧,我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整个星系,你知道吗,雪白的拉美诺贝肯、绚丽的康斯多斯、厄尔达的奇珍异宝,还有斯坦京拍卖会,天啊,真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贸易星球,星系文明真是了不起的文明,居然能让不同物种繁衍新的物种,竟然能让不同沟通方式的生命使用相同的沟通方式,竟然真的有泡囊这样有趣又丑......的生命。你知道吗,这一切我从来不敢想象会真的存在,我只是看到一些碎片,一些模糊歪曲的画面,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个星系里我不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多了太多太多,天啊,相比之下甚至可以说我根本一无所知。”
布伦达这番话让诺曼再度不安,这份不安已经变得和之前不同,它升级为一种诺曼熟悉的气息,仿佛近在身边,而她,这个曾让他认为无所不知的预言者,曾在伊梵其为他解释一切的女孩,如今却失去了所有力量,只会为眼前的新鲜事物惊奇不已。
可如果她真的一无所知又为什么会提到追杀,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从伊梵其卡托兰出来后,他带着布伦达去了拉美诺贝肯、拍卖会,到过最美丽的观光星球,布伦达时刻充满快乐,无忧无虑,享受着自由与好奇,而他却迟迟没有返回军事委员会递交报告。
首先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不知道如何汇报,一张地图带他来到了星系手册上禁止进入的星球,却被告知这颗让他的飞船消失的星球是古老且伟大的伊梵其卡托兰,伊梵其卡托兰是星系委员会会长的故乡,而为何会长的故乡却被封禁?是谁封禁的伊梵其卡托兰,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颗星球到底是不是伊梵其星?所有这些,他都不知道,或许回到军事委员会就能理出真相,但他丢失了绘图员和战士,要如何解释。其次,如果可以,诺曼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不仅仅因为布伦达,他这样告诉自己,不仅仅因为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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