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生日

白天，被银座四丁目街边那个流浪汉挑帘一吼惊悚一幕，吓了一大跳的老陈，那天机缘巧合，正好赶上他的60周岁生日。

一年365天，每天都有人过生日。但是，我们一行10个人，在日本只有十几天的考察时间，赶上在异国他乡过生日，这概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碰到的。

一天中，一惊又一喜，都让老陈占全乎了。

由于白天根本没有时间互相寒暄致意，吃过晚饭，大家也都很疲倦，便忘记了今天老陈过生日这码事，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看着只能收到中国中央电视台第四套节目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中国新闻，便迷迷呼呼的睡着了。

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刚刚开始进入浅睡眠状态的我震醒了。

谁呀？

边问边起身走到门口。

透过猫眼儿单眼一望，这一望不得了了，门口站着的敲门人，竟然是穿着睡衣的程姐。

她是我在《松江市之行》那篇文章提到的，说着一口谁都听不懂的日语，却仅用一通儿“摩西、摩西，咪西、咪西”，便鬼使神差地把日本服务员唬弄明白了的那位老韩大哥的爱人。

程姐和我原来是一个师的战友，比我的兵龄长两年。当时，程姐可是全师出了名的大美女。八十年代，部队中的女兵数量本来就是比例很少，一个师也就那么三、五十个。

少之又少的女兵已然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长成漂亮一点儿的女兵就更是凤毛麟角。

当时，不知道有多少男兵被程姐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呢。

猫眼这边的我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一定是老韩派过来喊我过去喝两杯，一起为老陈庆祝生日的。

我故意不打开房门，逗逗程姐。

“姐呀！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滴。我可是一个清白之身，正经滴人儿呀。一旦咱俩在异国他乡，弄出点儿绯闻啥的，我韩哥不得找我决斗啊。”

“你睡懵圈了吧，咋净冒虎磕儿呢？”

门口急得团团转的程姐，此时此刻让我捉弄得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他们在老陈屋里喝酒呢，为老陈庆祝准六十大寿，可就差你一个人啦。麻溜儿的跟我走啊。”

语气中命令成份十足，容不得半点商量。本来我就是想捉弄一下她。

毕竟老陈在日本赶上了过生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大伙儿也好有一个理由，聚在一起乐呵一下。

当我和程姐一前一后来到老陈房间的时候，那八个人的脸上，都已经泛出红晕了。

白酒是我们出行前，平时就喜欢喝两口儿的老韩，从家里特意背来的二瓶老白干。啤酒是程姐叫我之前，在旅馆楼道走廊中央那个“自动售壳机”里，用硬币刚刚买好的一沓六瓶。

我是因为酒精过敏，被剥夺了喝酒的权利，但别人喝一瓶啤酒，我得喝一杯自来水。

您千万别认为我写错了字，或者说错了话。是真的，日本的自来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

除了喝自来水之外，另外一个任务就是买啤酒。

到日本之后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喝酒。本来平时酒量就很好，酒瘾就很大的老陈、老韩和另外几个哥们，早就憋不住酒兴，有大喝一场的想法了。

这不正赶上老陈过生日这个由头，所有人都喝得很开心。我这两条小腿儿得紧倒腾，楼上楼下，进进出出，一次次地为大家补充弹药（啤酒）。

最后喝到我们所住的旅馆里，仅有的二楼三楼两个“自动售壳机”里面的所有啤酒，全部被我方全部消灭，才正式宣告老陈同志的生日聚会胜利结束。

花甲之年，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清晰地记得，认识老陈的那年，我刚二十多岁，调回到家乡不久。意气风发的老陈，好像也才四十出头。

一晃，老陈过完这个生日，就可以光荣退休颐养天年了。

走出房间，盯了好久反着银色月光的石头街道，使劲儿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我很清晰地记住了这个地方：银座四丁目，这里除了老陈的生日，还有繁华的商业街，和路边随处可见纸盒里躺着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