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岩磊
“旅行是一场艳遇，最后我们遇见了自己。”这是钱钟书在其长篇小说《围城》里的一句话，十分惊艳而又非常耐人寻味。
人未行，心已远。人在旅途为的是一种摆脱，求的是一份憧憬。工作的奔波、家务的辛劳都会让我们渴盼一段时间的修整，便有了奔向远方的冲动，幻想着蓝天白云的舒畅，梦寐着溪流叠瀑的幽静，期待着踏沙戏水的欢快，可以将所有的烦恼抛开，把所有的苦闷消融。就会走入林海化作一片随风舞动的绿叶，不用刻意妆扮自己，不用在意风的方向，丢掉假面拾起洒脱；就能畅游碧海化为水底的一枚鹅卵石，不用随波逐流迷失自己，不用惧怕惊涛骇浪心神不宁，抛却纷争重获安然。
可是，旅行同样充满艰辛：舟车劳顿寝食难安，时差变换昼夜颠倒，登山爬坡精疲力竭，又恐遇上台风船倾人没，担心飞机失联不知所踪，害怕山洪泥石流爆发，所有的不确定都会演变为心惊肉跳，所有的意外都可能变幻为乐极生悲。惴惴不安令出发时的兴奋大打折扣，提心吊胆给途中的欢畅蒙上了灰纱，直到平安归来，一屁股瘫倒在沙发里，才长舒一口气叹道：“外面纵然千好，不如在家一靠！”
每次游览好像都没有达到放松心情的目的，而只是徒留历险般劫后余生的庆幸，难道旅行就如此的不堪吗？其实，出行的意义在于审视了真实的自己。出门在外不必看老板脸色行事，无需提防同行的暗算，毋庸在乎他人的眼光，可以素面朝天，可以无拘无束，在闲暇中无意间瞥见了真切的自己：我在为何奔忙？我因何慌张？我又要奔向何方？在陌生的环境里，自己熟悉的面容似乎也变得生疏，仔细地梳理过后，我们仿佛重新认识了自我，满血复活似的精神抖擞起来。
原来，旅行的目的不是给身体做按摩，而是给心灵来了个理疗，我们站到山巅回首匆匆走过的历程，看着“之”字形的来路感叹曾经的幼稚，甚至为因猎奇踏上的歧途感到面红耳赤；我们躺在茫茫草原仰望斗转星移，唏嘘时光飞逝世事沧桑，也慢慢明了虚度都化成脚底的老茧。无需抱怨，一切的波折只不过是在帮我们吹掉脸上的轻浮，不必悔恨，一切的过失只不过是助我们步履更加矫健。旅行的确是次浪漫的艳遇，我们邂逅的不是浪花，而是怒放在心头上的奇葩，我们遇见的不是天池，而是镶嵌在心扉间的钻石，旅途中，我们用璀璨照亮了汗水，用热忱吮干了眼泪。
2018.7.12
注：本文首发在《石岩磊微言》。
用热忱吮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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