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浦华新到铜陵三百六十公里,从铜陵到华新也是三百六十公里。正常情况,我回铜陵的家约需四个小时,从铜陵回上海的家却要花六七个小时。
来、回都是回家,心情不一样,速度和效率也不一样。
今年双节巧合地纠缠到一天,且有一个礼拜多的假期。说假期不假期的与我无关,本来就是一直在假期里,没有工资没有福利也就没人约束,没人管制。但假期红火起来,还是有点凑凑热闹,想要回老家的冲动。日期愈近这种冲动愈发强烈,愈发按捺不住。甚至等不及收费站高抬贵手,免费请君入瓮,就要提前一天回去。家里人劝我,早一天迟一天不是一样,又没什么大事等我,两百块过路费作涨?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心理:羊水破了,你让孕妇迟两天生下来行么?
吃过午饭,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三十九,很吉利的一个数字,回家吃晚饭应该是笃定的。我很坚定地出了门。
外面太阳刺眼般亮,能看到夏的影子,风在调皮地撩着我的短袖衣摆,痒痒的,舒服得很。出了小区左拐,夹入汽车的洪流。上沪常高速,转绕城,再上G50,一直朝西。太阳也向西慢慢垂去。
我撵着太阳。
G50我跑了十年,出青浦到汾湖便是江苏的地界,过平望入浙江的湖州,长兴,进安徽的广德基本上跑完一半征程,还有一半路基本上都是在安徽境内漫游。
上G50时车停了一会,远远看见前面有辆黄色的施工车在缓缓蠕动,跟在车后的一个人在主道与辅路中间摆放圆锥形将军帽,意思在告诫汇入主干道的车辆小心点。还好没等几分钟,这些浅水终于并入主流,像溪流汇入长江。
车子越来越多,但有序。同是国家高速,我经过的G50,上海,安徽段只有两车道,而江浙均是三车道,足见经济实力不是靠嘴巴说说而已的。
到原湖州收费站用了一个多小时,这是很正常的速度,虽然阳光包裹着车身,车内暖暖的,中午没午的我倒没有一丝倦意,前面就是服务区,也没有拐进歇歇的欲望。
从湖州服务区门前掠过,前面的车速缓了下来,像江水遇到了三峡大坝。走不走,停又不停,羊癫疯般间歇抽搐一下,轮子转个两圈,不动了。
前面的车已熄火,有人打开门下来了,门没关,一辆辆车子童话般伸开了翅膀,可惜没有飞起来的。我也双脚落地,站在隔离带的边沿。远望,无际的长河中,黑的白的红的黄的车辆,像水面上飘浮着大块小块的泡沫,在秋阳下晃眼。
太阳不紧不慢地赶路,车流却像条僵死的巨龙。从湖州到长兴四十多公里,爬行了四个多小时。
到广德,太阳渐渐西沉,连绵的青山渐次朦胧,秋天的田野隐隐藏在暮色中。前方的路愈发阴暗,车大灯无助地照着别人的屁股。路上,车子举起了无数的火把,燃烧向西方,如血。
快到十点终于过了大桥,九个多小时的奔波让我昏昏沉沉。
这条路跑了数次,大都是节前节后,出门堵,回去堵,明知堵堵堵,还要跑跑跑。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天,只为还有娘在,老家还有家。不知道娘不在时,老家的家还算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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