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真正接触风,是七岁时父亲带我去沙滩上放风筝。
沙滩上风很大,父亲拿出风筝,叫我来放线,他托着风筝,让我紧跟着他沿着海岸线跑 ,并要我不能松手。
他很快朝着海滩西岸奔去,似一股风,牵着风筝和我。我跟不上他,便不停地放线,也不停地奔跑。他的身影愈来愈远,在我眼前渐渐变小。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父亲的身影仍是高大,因为他在为我探路,保护着我,我一路跟随着他,踩着他踏过的脚步,每每迈出一步,都安宁坚定。
后来风筝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落到了地面上。
待我跑到父亲身旁,线早已被我放光,海边的风也止了。父亲回头一看,满地的线都打了结,乱作一团。父亲皱起了眉头,显得很是焦急,但仍然贴心地对我说:
“没关系儿子,我们再来。”
父亲细心地将线重新绕好,小心翼翼地递给我,再次嘱托我一定要紧紧握住,并与我躺在滩上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一起望着眼前的蓝天和大海,等着风来。父亲当时对我说了很多不了解的话:风是看不见的。但是风筝落下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风已经离开了。那它去哪了呢?它有它的追求,是我们抵制不了的。我们也是一样,人的追求除了他自己是没什么能抵制了的。但当你放弃了自己的追求,所有人都会趁你无力时更是给你惨重的打击,就像风筝坠落一样。你只有追,不停的追,一切自然都会好起来。——这是我一直记得的话。
海边起了浪,不停翻滚着,风又来了。父亲大步起身,他的身影一下挡住了刺杀我眼睛的阳光。
“准备好了吗,儿子”
“我准备好了!”
我紧紧捏住线柄,奔跑起来,依然是跟着父亲的脚步。风越来越大,线越放越长,父亲的身影也越来越高大。一下子,父亲放开了手上的风筝,风筝向上自由飞翔。他大声喊道:
“你要不停的跑,追上风,不论前面有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我害怕了起来,但坚信父亲的话,大步的向前奔跑。我想让风筝飞上蓝天,让它去拥抱本该拥抱的。可没多长时间,我的手臂已经酸了,也快跑不动了,我仍咬紧牙坚持跑着,风筝却越飞越高,我越飞越快,笑着朝未知的路奔去,直到浑身无力,最终摔倒在地。
待我醒来,已经是黄昏,睁眼看见了天边最后一抹红,父亲一直与我躺在沙滩上,等着我醒来。后来他又起身了,我又见他的身影拦在我面前,他是多么高大,眼前的残阳在他背影之下亮了起来,我与他就像是风筝依靠着风飞翔。
我们都是追风的孩子,风会让我们往高处飞,不论许线有多柔弱,或者说是许线也有像风筝一样的追逐:可能就是牵引着风筝飞去吧。最后,线落在了原地,而风筝随着风往高处飞,它最终会摆脱许线的牵引,去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最终与许线分离。风筝唯一不会忘的,是许线帮它找到了风,让它去拥抱飞翔的梦。
既然如此,就让它们各自去追寻自己的方向:我们只是追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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