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女（小说）

板女（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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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女是生产队长的外甥女。我是下乡插队的天津知青。因为我的家庭出身是“黑五类”，知青分家时没人愿意和我搭伙，就一个人过日子。

板女对我很同情，经常过来教我做饭，有时还直接送来吃的。板女每次来都要问我天津有甚？还有甚？我说等冬天了带她去天津看看。板女很喜欢，还让她舅给我派了看田的好营生。

一天，我又挎着马刀在地里转，见巴天虎家的大猪在生产队的地里拱土豆，就奋力甩出马刀吓它，不料马刀划着弧飞过去竟扎住了猪屁股。那猪屁股上钉着马刀，一路惨叫着跑回家。我跟去取刀，巴天虎脸色铁青，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拔下马刀扔得远远的。

板女来找我，听了这事，笑得她肚疼。板女是来告诉我，县城那边的火车站要改建，队里去20个民工，除了记工分每天还能挣二毛钱的补助，不赖。她想和我结伴去做工，说挣了补助攒下钱好去天津耍。

得知是巴天虎领队，我说：“不去，去了就跌他手里了。”

板女说：“你就当是为我能去天津耍，陪伴我一遭还不行？”

听板女如此说，我不好再推脱，就跟她去了工地。板女出外工很老练，关照我说：“你不要看田似地乱跑，跟住我就行，我干啥你干啥。”

我就跟板女上架子给站房刷油漆。刚干两天，我就踩了探头板，从二步架子上摔下来，右脚脖子崴得不轻，肿得像馒头。板女气得骂我：“书呆子，比猪还笨！”

上不了架子干活了，巴天虎却不准我请假，说工地正缺人手。板女就带我夹在拆房的人堆里混出勤。拆到一座小车库时，巴天虎不按先上后下的顺序操作，而是掏空墙根，刨开墙角，叫众人连推带拉地把整堵墙放倒。人们怕被砸住拍了蚂蚱，墙倒时便四散奔逃。板女见我一颠一颠的跑不快，就对巴天虎说：“你反做营生倒穿鞋，墙倒拍了蚂蚱要你抵命！”

巴天虎讨好地说：“板女子，你要怕危险就上街转去哇，我给你照计工分，咋地？”

板女听了，拉着我就走。巴天虎立刻变了脸，冲我吼道：“你要敢走，我就捆起你！”

我不敢走，板女也只得陪我继续拆房。拆到只剩一堵山墙时，巴天虎把墙根掏了掏，又把大绳套在墙上，喊着号子让外面的人使劲拉，里面的人用力推。我和板女是在里面推的，跟着巴天虎的号子一下一下地推。忽听有人喊：“快跑！墙倒呀！”

我以为外面拉、里面推，山墙应该向外倒，谁知山墙晃悠着向里倾斜了。我始料不及，再加上脚上有伤，慌得脚下拌蒜挪不开步了。板女本来已经闪过山墙，见我还在原地黏糊，就大喊一声：“侉子！”

只见板女疯了一样地一个箭步过来把我推开，自己却跑不及了。只听“轰”地一声，板女被山墙拍倒了。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板女扒出来。但板女已经不行了，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板女为救我而死，使我悲痛万分。安葬板女的那天，公社的公安特派员带走了巴天虎。巴天虎临走，到板女的坟上撒了一捧土，还怒视了我一眼。狗东西，为猪屁股的事还记恨我哩！

几十年过去了，不知天堂里的板女还记得要去天津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