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陆欢欢的房门前放满了茉莉花。已是初春,茉莉枝丫偷偷发出绿色丝绒。
沈知书轻笑听着屋里头传来留声机声响里的音乐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二姨太,大少奶奶站门外有好一会了。”丫鬟来禀报的时候,陆欢欢挑着果盘里的松果吃个不停。
“哦,知道了。”陆欢欢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松果,挺着已有几月的孕肚有些艰难地走出去。
“知书姐你来啦!怎么也不进来坐?这初春的天气时好时坏,站门外着凉了怎么办?”陆欢欢说话时声音软软的。
沈知书垂下眼帘,语气生疏平淡:"来看看你。阿令代替父亲出趟远门,放心不下你,托我照看。这北平暖阳来得晚,你平时还是少出些门较好。”
语罢,沈知书在丫鬟搀扶下离去。
不管、不问、不想,他喜欢的人,她不想过问。
其实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是装的,说不在乎是假的,心里总是闷闷地疼。
这个春天,北平的繁花无以不盛开,除了偶尔自找难过,就这样得过且过。
1930年的夏天,陆欢欢产下一女。
余令欣喜不已,取名“余念欢”。
“余念欢——"沈知书喃喃道,手里的毛笔断线,宣纸上那“三月不知”没了下半句。
余念欢,余令喜欢陆欢欢。
真是…....好寓意。
“少奶奶,怎么了?”
丫鬟看她停下了动作, 问。
“没什么,你将这些东西收拾收拾,今日不练了。”
沈知书内心烦躁。
小半月后,沈知书闷在房里难受,才出门就撞见余令。
"知书,最近怎么不见你人影?”
他脸上有阴影,那是漏光的叶隙下圆圆的斑点,沈知书不知怎的,竟看成了星星。
“就……来看看你。”余令支支吾吾,说的委婉——他确实是闲来无事才来看看她。
他的热情可真是一时兴起,偏沈知书这个愚人信了,且信得满心欢喜……
“当真!那……”
沈知书话说一半,还未来得及说完,整个宅子里便响起由于军阀闯入而嘈杂、慌乱的声音。
“跪下,都给我跪下!”
“啊------!”
不过几分钟,几个官兵就将余令和沈知书围了起来。
“啊!救命啊!——少爷快来救二姨太啊!”
东院那边丫头杂碎的求救此起彼伏。
余令慌了神,“陆欢欢!"他突然爆发,猛地挣脱了束缚,直奔陆欢欢的院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沈知书蒙的找不着北。本就在房里郁郁寡欢地待了小半月,结果刚出门又受了这般刺激,重重晕落在青碎石理上。
南方战事未休,北方军阀又混战不休。大背景下,山河破碎。余家旁的小胡同口里挤满了看热闹人。
三姑婆扒了一嘴:“听说没,边家昨个儿被抄家了!”
有人附和道:"我亲眼看到的,大大小小的珍贵财宝一摞一摞往外抬,还有那个,之前那个电影明星陆欢欢哭着闹着,被那些个军官抢走了!”
“这余大少可不得急死吗?”
“可不是么,余大少一路追到门前,哎呦,你是没看到昨个儿的场景!余大少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
“你说余家造了什么孽?”
“还能是什么,这余家世代都是军火商,肯定是得罪了哪个大军阀呗。我小声告诉你们,昨儿军阀差点放火一把烧了这余宅!余老爷不是中风了吗?人从床上下来苦苦哀求才保住这院子。然后就一命呜呼了!”那人讲起来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噤若寒蝉。
“哎,早就有军阀财团不满这余家了,被抄家是迟早的事儿。”
“你们可别说了,大清早围这里指不定有什么晦气物呢。”
大伙一听,三三两两,四处散去。跟旁边一块走的朋友八卦起来,无不唏嘘。
“欢欢,欢欢,陆欢欢!"余令辗转梦里,见到陆欢欢离他越来越远。
从梦中惊醒,侧头一看,沈知书披麻戴孝守坐在一旁,眼睛红肿不堪。
“知书,欢欢呢?”
“父亲去世了!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沈知书嘴唇泛白,诵读佛经一夜,滴水未进,干涸地几近裂开。
余令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是沈知书熬夜包扎起来的。此时余令认真地盯着她,眼睛黯淡无神,却又笑起来,流着泪说:"你走吧。”
“除了故乡,我哪儿也不想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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