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戏台上,媒婆有自己固定的脸谱与形象。
她的额角上总是贴着两贴膏药,总是咧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了的大嘴,总是撇着一双能把南墙踹倒的大脚,总是穿着一件能把膝盖遮住的偏襟大褂子,总是手里提着一杆大烟袋,到了人家里,蹁腿往炕头上一坐,然后就摇动三寸不烂之舌,撮合那些伤天害理的婚姻。
接生婆没有自己的舞台形象。一般人认为,接生婆处于医与巫的中间状态,虽然也多少收一点礼物,但基本上属于积德行善的工作,以业余为多,鲜有以此为职业者。
接生婆因为出发点的美好(没有一个接生婆不希望母子平安),不是像媒婆那样,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骗人,所以就掩盖了她们在工作中犯下的罪恶。
——也许是她曾经当过妓女,所以她才这样子笑。也许她喜欢这样子笑,人们才说她当过妓女。
——那是秋天,金色的风在桦木林子里穿行,吹着那些玉一样的叶片,发出嗦嗦的声音。
一盏玻璃罩子灯擦得晶亮,安放在柜台上,放射着明亮的光芒。
这盏灯是屯子里最亮的灯,毫无疑问,能把一盏罩子灯擦得晶亮的女人,肯定是个好女人。
——我知道,你口里说不信,但心里是信了,你是不愿意承认。
——老常用她的葡萄眼斜着郭兰,被酒水沾湿的嘴唇在灯下放着光,雪白的牙齿在唇间闪烁。
——虎死不倒尸,醉死不认酒钱。
——咱家祖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像用钢针在鼓胀的气球上扎了一个窟窿。
——咱家祖母已经慢吞吞地、像一个在阳光下曝晒了一个时辰的雪人儿一样,步履艰难地、拖泥带水地走出了老孙家的大院。
咱家祖母在被满天星斗照耀得斑斑点点的大街上,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家走去。
——老虎虽死,威风犹在。
——自家的姑娘跳不得神,自家的郎中看不了病。
——没有想到,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反倒死了。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难以琢磨。
——按说我要写的,应该是发生在1979年之后的事情,但我的思绪,却总是越过界限,到达1969年秋天那个阳光明媚,菊花金黄,大雁南飞的下午。
至此,我的回忆便与我混为一体。
——猫头鹰报喜,坏了名头。
——那年头的汽车司机,是一个高贵的职业。
——当时的张老师,用八十年代的话说是“奶油小生”,用九十年代的话说是“靓仔”,用现在的话说是不是“帅哥”?
也许还有更时尚的更流行的对于英俊少年的称谓,等我向邻居家的小女孩咨询一下再来确定吧。
——他就这样滚出了教室。
舍身处地地为何志武想,他的滚动是很不舒服的。但更不舒服的是张老师。
何志武的不舒服是肉体的,张老师的不舒服是心灵的。
用肉体的自虐惩罚他人,是一种流氓行为,英雄不为也。
大流氓往往带有三分英雄气概,而大英雄也往往具有三分流氓气。
——男孩子都是速度的崇拜者。
我们在家吃饭时,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就会扔下饭碗跑到胡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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