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万物,除了人,我最害怕的莫过于蛇。
蛇在外形上就首先让人无法感到亲切,冷冰冰的,长长的软绵绵的躯体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惧。即使后来看了《新白娘子传奇》,在电视里幻化成人形,既美丽大方又温柔善良的白蛇,也未曾让蛇这种动物在我心中的形象有所改观。
我时常想,假如白娘子不是白蛇变得,而是白兔、白猫、白狐变得,那么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或许不至于把许仙给吓死,也就不会有盗取仙草、水漫金山了!
另外,自古以来,蛇的品格也没有什么好的口碑。农夫与蛇的故事里,蛇便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角色。说一个人心眼歹毒,也常用心如蛇蝎、佛口蛇心一类的话。说一个人贪婪,莫过于人心不足蛇吞象。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如牛鬼蛇神、龙蛇混杂、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等等等等。
第一次遇见蛇的时候,年龄不过八九岁,大概是在五月,因为我记得那天我和堂弟还有两个妹妹准备去庙官儿的小园子里“摘”草莓。
那条浑身泛着绿光的蛇特别悠然的横在庙门前的小路上,大概有一米二三那么长,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弟弟妹妹们一个个天地不怕地从背面饶了过去,只剩下我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弟弟妹妹们越是鼓励我,我越是害怕,想要转身跑可脚底下竟像灌了铅似的提也提不起来了。那蛇许是受了惊吓,只见扭着身子径直朝我滑了过来,我当下便嚎啕大哭起来,想起爷爷奶奶平日里说起的鬼怪故事,只得闭上眼睛边哭边喊:
“我再也不敢来庙里偷草莓了。”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磕头,这种忏悔从形式上看起来就不够真诚。人一旦有了坏的想法,做了坏事,倘若还有悔过的念想,那心里的恐惧莫过于此。
许是老天可怜我,觉得我年纪尚小,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所以最后关头才让庙官儿打开了大门,一脚飞起,便将青蛇踹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虽然后来听人们说,那种小青蛇是没有毒的,但是至此却在自己心里筑了一座铁塔,硬是将所有软体动物都镇压在了塔底下。在这一点上我和老法海一样可恶,只要是妖不管善恶,老法海都是要收的,对于我,只要是软体动物不管大小,我都是害怕和拒绝的,“可爱”这个词我是坚决不会给这种“软绵绵”的。
我记得有一年盛夏,天气特别热,金黄的麦田里麦芒在烈日的炙烤下又硬又扎手,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蛇也特别多,时常能在中午看到蛇在麦芒上如闪电一样飞驰而过。
有一天早上,院子西面墙角下的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下面钻出一条绿色的小蛇,很小,还不足半米长,我在院子里吓得吱哇乱叫。父亲哭笑不得地用树枝把小蛇挑起来从墙上扔了出去,我有好几天都不敢从那片爬山虎旁边经过。
父亲说小蛇可能是从走水的管道里爬进来的,于是我便用木棒缠了布条把后院里唯一一个走水的管道口封死了。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雨,后院里积水走不出去把鸡圈都淹了。早上起来只见一大片积水上飘满了鸡毛和粪便,家里的七八只鸡在水中焦急地跑来跑去,似乎在哀叹苍天不公,鸡生不幸。
父亲骂骂咧咧地在粪水中摸索了大半天才打开被我封死的管道口,而我则结结实实地被母亲揍了一顿。
活着的蛇让我恐惧,死了的也同样,甚至蛇皮都让我不寒而栗。小学的时候,有个玩伴很淘气,有一天拿了新褪的蛇皮装了水放进班里女生的书桌里,屡次拿女孩子的惊恐大哭来取乐。我至今都记得手碰到灌了水的蛇皮时那种冷冰冰、软绵绵的恐惧。至于那个吓唬我们的玩伴,从此也是只玩不伴了,疏远了很多。小孩子的感情总是单纯,你吓唬我欺负我,我便不和你好了,因为第一次可以当作你淘气,可若屡次如此不知自己有错反而以此为乐,那便是单纯的恶毒了。
前不久的一个晚上,我去做家教,课间休息的时候,小男生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小盒子,说:
“老师,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我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说着便自顾自打开了盒子。
我毫无防备地凑过去瞄了一眼,紧接着他们家近两百平大的房子里充斥着的都是我的尖叫和椅子翻到在地的声音。
男孩父母闻声跑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地上两手环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我也想站起来,可是那一刻竟浑身发软没有一点儿力气。我学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着他的宝贝一脸惊愕,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师竟然如此胆小吧。
学生很懂事,一个劲儿地给我道歉,我也为自己的失礼一遍遍地说:“真的对不住,不好意思啊!”
男孩的母亲从刚刚了解真相时的抱歉,到后面的忍俊不禁,继而拍着我的肩旁开怀大笑,一场闹剧就在一阵释然的笑声中结束了。然而,我对蛇的恐惧并没有因此而减低半分,往后对这种“潘多拉的盒子”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好奇害死猫,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知道呐,那不经意的一瞄看见的那条白白的小蛇离我的眼睛不过才十公分啊!
真的真的是,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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