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st 1
有人说,时间是一条忘川。缥缈于此中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过客。
这个"有人",就是南山。我看着他,经历太多的浮华变迁。我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笑,他哭,他醉,他痴。
如果你不介意,请随我忆起当年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我时常和南山,穿行于大街小巷。他揪我的辫子,我踩他的鞋子,嬉戏打闹,总是如此。
见怪不怪的,是小城的街坊四邻。我们两家的私交甚好,也并无奇怪之处。
我们一路奔波,看儿时的笑容在对方脸上一点点凝固。疯疯颠颠,真的成了过去的画面。
无妨。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他总归是他,纵有万千迷惑,也不会轻易改变。
但我错了,直至那天,我注视夕阳的余辉,映照着她的浅浅梨涡。回首,三人的背影,竟有几分绵长的意味。
南山对我说,她叫余雪,是我们同届的学生,和他的座位,仅有一墙的距离。每天上课时,他敲敲墙,就能够听见她"咚咚"的回音。
那时,我总归是相信他的。再来,余雪的身段纤细颀长,也无近视,座位若是这样安排,倒是也于情理之中。
我是没有同余雪多讲过话的,无非呢,也就在她打趣南山时,奉承地笑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南山对她的形容词"漂亮,聪慧"有些反感。漂亮终归是漂亮的,但因为自己心中对南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对于这个女孩子,还是疏离的。
雨季。铅灰色的浮云总在空中肆意畅游,默默地,只是飘荡。
忽而起雨,我抱着一摞作业本向教学楼狂奔。在楼梯的拐角,却意外听到余雪和闺蜜的对话。
"余雪,你总是这样,为南山做这做那,连吱也不吱不一声。"
"莺莺,我倒是乐意。你知道的,我喜欢他。"
"不过,每天走在你们中间的那女生是谁啊?"
"南山从小玩到大的一个哥们。唉⋯⋯"顿了顿,她接着说:"真的是,谈个恋爱,还要名正言顺地容许一个电灯泡的存在……"
余雪后面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彼时,我已被南山拉到一旁。
我知道南山的好脾气,便摆摆手,朝他淡淡地道:"南山⋯⋯我会注意的。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尽量避开余雪,和我说吧。"
说罢,不顾身后那人的惊慌失措,径直,向着远处狂奔。
因为余雪?不。很久之前,我那多敏的内心已感觉到南山的故意疏远,只是固执地 认为,他依然如旧。
当时依然懵懂的内心,突然间冒出一句不合年龄的话:"既然决定离开,就不再留恋。流连,在他身边的一切。"
我和他们渐行渐远,背道而驰。
从此以后,和南山,和余雪便基本断了联系。那时,我们两家人由于工作上的原因,也闹了矛盾。只听说毕业后,南山陪着余雪,去了一个北方的小城镇。
身边有人时常谈起他们,说南山对余雪多么好,说余雪对南山多么贴心,说南山余雪多么般配。
后来想想,自己还真的可笑。未曾深入,何来离开,何来流连?
生活,在回忆过去的同时,也展开了,翻开了新的篇章。
Past 2
我再见到南山时,他已褪却少年时的青涩。蓦然间抬眸,见到我时,他也着实吃了一惊,眼中,不是没有惊异之色。
我注意到,他在那间酒馆中,只身喝闷酒,是烈酒。
所幸的是,完美的脸廓,笑起时微微勾起的弧度,魁梧的身材,这些本就属于他的特色,还在,都在。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轻轻笑道:"别来无恙啊,南山。"
四下张望,发现并无余雪的身影,又问道:"南山,余雪呢?"
提起余雪,他缄默不语,只是一杯又一杯给自己灌酒。半晌,他开口,表面上是讲一个不关己的故事,大概只有我才能够品出这杯烈酒中的苦涩。
"你记得吗,当年你悄悄告诉我,余雪,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虽然看起来安静,最终,却总不是如此⋯⋯"
他的声线低沉,很快被酒馆切杂的谈笑声淹没。不等我回答,他却又若有所思。很久,又继续地说下去。
"她突然提出要做街头艺人,卖唱赚钱。我答应了,虽然不太愿意。为了她曾经的梦想,我陪她漂遍北方,放弃我的专业,我的梦想。"
我见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又道:"风雨我们也走过了,河山我们也见过了。为此,为生活压力担忧的我还染上了烟瘾。最终,却还是抵不过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她在给我寄来的信上说,世上所有爱的放手,皆因爱得不深。所以她累了,她想要找到⋯⋯"
南山最后说的话,被邻桌客人的大笑所掩盖。我亦不知,一如当年。
记得最清楚的,是从酒馆走出后,我扶起醉醺醺的南山,他对我轻声道:"哥们,你知道吗,时间是一条忘川。缥缈于此中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过客。"
我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在车上,半醉半醒的他,又朦朦胧胧地道:"我们终究会在河的这边,看那些过客,看他们的生活。或许,我们看得很清楚;又或许,忽而大雾迷蒙,透过那层屏障,我们不能够见到他们隐约的面孔,却见到他们的心。真的,这是真的。"
我哽咽了,为他,为她,也为曾经的,南山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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