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
一个普通的周六傍晚,街上琳琅满目的广告已经不堪重荷的播了一天,路上尽是行色匆忙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和偶尔飘来的不具名味道,喇叭声忽的响起又急匆匆的被另一声喇叭淹没。
“还没回去啊。”我瞥头看去,一个快五十的男人一脸笑意站在店门口。“文总啊,我这就收拾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得多买的少,看来我还是要加几个广告牌子到门前才好...”
“没事,没事。”文总看了眼我桌上凌乱的文件,“没吃饭呢吧,走,我也没吃,一起吃去。”说完就开始帮着收拾店了,我本想拒绝,可看着他忙活起来的样子,平时对我也不错,想下班回去玩玩游戏看看直播的想法,也就先放在一边了。
文总的美食
城市不大,但美食很多。有地道的湘菜,香辣中透着一种冲劲,仿佛湖南人的性格与说话的音调,够呛够味。还有一家永远都要排队的川菜馆,门口是各色廉价的塑料矮凳,店里的人不急不忙的边吃边聊,店外的扇着扇子吃着免费的大板瓜子。麻辣的川菜味道辨识度非常之高,我幻想着吃一顿地地道道的水煮肉片,那香脆的豆芽,薄薄的肉片吸收了汤汁所有的鲜甜,配合辣椒与花椒的辣味,每一口都争先恐后的窜入胃中....
而文总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车开十几分钟,终于停在一处大排档的附近。
“哦,文总啊,来来,今天吃点啥子咧?”老板是个干瘦的老人,一脸的笑带着浓浓的山城淳朴,让人无法拒绝。
“哦,来碗豌杂,小赵,你吃什么?”文总似乎很熟,看我一时答不出来,“老刘,给他来碗牛肉的。”
老板笑盈盈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刚走没几步....
“老板,肠有的哇?”
“哎哟,那种的没了喔”
“啊...这样啊...”
文总显然很失落,他是个经商多年的老江湖,说实话从前有个订单几千万的过来谈生意,也没见他脸上有什么变化,那时候他的资产也不过200万。而今天,一根什么肠,竟然比几千万的订单还能调动文总的情绪?
香肠
“噢噢,去那边施记烧烤,应该有的。”老板指了指大排档的后面,文总笑容马上就绽放了出来,“好咧好咧”,起身就走,真是干脆。
“嘿,要走五分多钟呢....”老板走过桌子边,“打碗汤给你啊。”
“等等,是什么肠啊,有那么好吃吗?”我忍不住的问到。
“哎,就是那个红包装的那个肉肠啊。”老板说完就转头走了,没给我一点继续问的机会。
“红包装的肉肠.....俄罗斯红肠?没见过啊,红肠可以烧烤的吗?”我自言自语的说到,“那可能是农家自制!”一下子想明白了,城市中总有些小门小户中自制美食,北京有一家居民区里就有个藏着的烤羊腿,真的绝了。
不一会,老板端了汤上来,“喝吧,他走得快,你喝完他就来了。”
“什么好吃的非要走那么远,自制的香肠吗?”
我越发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非要吃到。
“哈哈哈哈哈...哪里什么自制的香肠,就是那个最普通五毛钱的火腿肠唆。”老板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他就爱吃那个吗?”
“不可能,那有什么好吃的...”我彻底的不信,觉得老板肯定在开我玩笑。
灵魂的美食
这时候文总回来了,因为受过伤走路略有点拐的他,手上正拿着一包红色的.....天啊,这不就是那个火车上卖的普通火腿肠吗?!
“文总,不至于吧....这么远就买这个?”我忍不住惊讶的说,“这有什么好吃的啊...”
文总没说话,坐下来,拿出一根肠,没有立刻剥开,而是用手指捏了几下,火腿肠很有弹性的回应着,仿佛是一对密友在讲着只有对方才懂的语言。
老板笑笑说“面马上来,阿文,给他讲讲你的光荣历史噻。”说完留下满脸问号的我,更加是一肚子的好奇。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有一顿没一顿。家里有点好的都舍不得,后来母亲生病,父亲一个人撑起所有开支,更是困难。还记得大哥大姐夏天去吃瓜的人旁边蹲着,用手接人家吐的瓜子,回来烤干了我们分着吃....”
我有点难以想象当时的画面,一股心酸在胸腔里流淌开来。而文总盯着那根火腿肠,嘴角却挂着微笑。
“工作以后为了攒钱,每个月几十块的工资都寄回了家,但正是壮年,肚子里长期见不到油水,一闻到肉味肚子都响。有次在小卖部,货架侧面卡着半根火腿肠,不知道是谁吃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伸手捡了起来。露出来的部分已经干了,硬硬的还有些发毛,可我摸摸后面,软软的好像还没坏。”
“文总,你该不会....”
“没,怕人看见了丢人,揣在兜里回到宿舍,想了想不放心,转回旁边的水房后面,单间厕所里把门关上,扒开把那半截香肠吃了。”
我看着文总,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来了,”老板放下两碗面,豌杂陪着藤藤菜的小面,香气四溢。文总捏着香肠,从中撕开加到面里。
“从那以后生活好了,我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贵的也不少,可最好吃的,还是那天那半个发了霉硬邦邦的火腿肠,到现在我经常买,还能吃好几根。”
我记不得后来说了些什么,或许这个故事已经让我足够消化了....
这个傍晚就在滋溜滋溜的吃面声中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至今也没爱上那种火腿肠的味道。可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触及灵魂的美食。
不能激起人灵魂回响的食物,再高级也只是一份吃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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