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一个被蹂躏的人生。
近10多年来,受害国的受害者们通过打官司等各种形式进行抗议,现在的日本政府对于慰安妇制度已经由不承认变为承认。虽然日军在战败时,已销毁大量的档案,企图否定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但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士包括日本的一部分正义人士都一直坚信历史不容抹杀。
迫于没有有力的证据,加上日本以没有相关立法作搪塞,到目前为止,关于慰安妇的官司多数以败诉告终。准确计算慰安妇的数量较为困难,但据仅存的资料调查统计,前后共奴役约40万女性充当日军性奴隶,其中包括约20万中国大陆女性和约18万朝鲜人,以及日本、中国台湾地区、东南亚、荷兰等国女性。
很多当年受害的慰安妇,或者已经去世,或者是证据不足,更多的是受害者们害怕遭受他人的非议而不敢站出来作证。南京是当年日军设立慰安所最多、实施慰安妇制度最完善的大城市,但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能够找到一位愿意站出来作证的慰安妇。
黑马杂志社,为了还原当时日本在华的侵略行径,走访各地。于2000年8月有幸采访到当时跟日军一起赴前线的慰安妇李红梅。(此事件是在真实事件的基础上加以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以下是来自杂志社和李红梅及与她相关家人等的采访对话:
1. 第一次采访被拒
李红梅的孙子陈天因看到杂志社在报导征集相关的日本侵华的资料和证据,电话跟杂志社联系,建议试着可以从他奶奶李红梅身上寻找答案。
李红梅家客厅。
杂志社(小麦):李女士,您好。我们是黑马杂志社的记者,您叫我小麦就行。我旁边摄像的是我的同事,小江。今天我们是代表杂志社来采访您,希望不会打扰您。
李红梅:我一个80岁的老太婆,身体半截都进黄土了,你们采访我什么呢?
杂志社(小麦):李女士,是这样的。我们听说您是当时跟过日军一起到前线。我们想知道当时的历史到底是怎样的。
李红梅:我不记得了。你们走吧。
杂志社(小麦):日本侵华,南京大屠杀,暴打、强暴、奸杀、掳掠,行径非常恶劣。我相信不管是您,还是我们,只要是中国人,都不会忘记那段血的历史和日本侵华的残忍事实。而我们就是想收集更多的证据,让更多的人站起来去控诉日本的罪行,让他们承认事实,给我们中国认错赔罪。
小麦说完这段话,看到李红梅此时明显身体颤抖了一下,眼框湿润。十指紧扣,含泪不语。
李红梅还是态度强硬,拒绝接受采访,把他们赶出去了。
第一次谈话没有结果。
2. 被说服接受采访
李红梅、她的儿子陈虎、孙子陈天一起坐在客厅。
陈天:奶奶,今天记者其实是我找来的。我觉得您今天应该跟杂志社说出您的那段历史。
李红梅:天天啊,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为什么你要让我说出来?!
陈天:奶奶,那我说了,您答应我不要生气。
李红梅:好的,我不生气。你说。
陈天:奶奶,我是这么认为的。首先自作主张是我不对,这个我要向您道歉。正因为担心你会拒绝,所以直接让记者上门采访。第二,为什么我想让您说出来,是因为您在战争期间,在前线那么多年,亲眼见证了日本屠杀中国人民的残酷,这段历史,日本一直都不承认。现在国家一直想还原历史真相,希望能有人站出来证明当时的一切。这是一件非常震撼,也有意义的事。历史不该被埋没。我希望您能站出来,奶奶,我们会一直在您的身边。
李红梅:奶奶懂你的意思了。奶奶知道,你是一个爱国的人。奶奶不是不想说,只是怕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影响这个家,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们被别人说三道四,我只想平静地过完这辈子,不想再回忆了。
陈天:奶奶,我知道您一直在保护我们,担心我们会受到伤害。这点您放心,我们不怕。
李红梅:哎,天天,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才会说得那么轻松。这段历史,虽然过去那么久,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也常常做噩梦,总觉得它就发生在昨天。
陈虎:娘,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从我记事起,我能感觉到,您比爹更疼我,更爱我,对我比亲生的还亲。从小,我在旁边,就能看出来,您这辈子,一直都过得很小心翼翼。您也不跟别人走得很近,很少跟邻居串门,或唠嗑。我知道您怕什么,但是只有您站出来,您才能放下心里的石头。您才会真正解脱。您不要担心我们,您只要相信,我们都在背后支持您。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们只希望您能真正放开,在以后的生活中不再担惊受怕,也不会再被噩梦纠缠。
李红梅:好的。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天天,你约一下今天来的记者,我要说出来,一切。
其实陈虎和陈天大概知道李红梅那些年经历了什么,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庄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当然陈天也从杂志社听说了一些大概的事情。
陈天找来记者白天留下的名片,约了明天下午1点家里见面。
3. 得知陈虎是被领养的(第二次采访,开始走进李红梅的一生)
次日下午1点。李红梅家客厅。
杂志社(小麦):李奶奶,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小江打开了摄影机。李红梅轻轻微笑,又有一点紧张。
李红梅:小麦,我决定讲出当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经历。但是在讲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可以做笔记,可以录音,但是不能摄像。可以做到么?做到我们就可以继续。
杂志社(小麦):好,我们答应您。小江,你把摄像机关掉吧。
小江关掉了摄像机。
杂志社(小麦):李奶奶,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了。昨天您是拒绝我们的采访的,我想问一下,是什么改变了您的想法?
李红梅:昨天后来联系你的是我的孙子陈天。正是因为他和我的儿子陈虎,他们说服了我。本来我不愿意说,是因为害怕家人受到伤害。现在我知道了,儿子和孙子也希望我能说出来。
杂志社(小麦):原来是这样。看墙上挂的是全家福吧,李奶奶现在子孙满堂,真是好福气啊!
李红梅:是啊,天天现在在读大学。他学习成绩可好了,学的是计算机,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
杂志社(小麦):那我就要提前恭喜您了,李奶奶。对了,我听说您儿子特别孝顺,把这个家照顾得很好。
李红梅:是啊,阿虎什么都想到我。还有谁能做到像他那样呢?虽然阿虎自己知道他是被领养的,但是他一直把我当亲娘看待,现在他一个人操持着这个家,也真是辛苦他了!
杂志社(小麦):哦,您儿子竟然不是你们亲生的!?
李红梅:是的。当年,战争结束,到这之后,检查身体,不得不做了子宫摘除手术。
杂志社(小麦):那是什么原因,非要做这个手术呢?
李红梅:我……其实……我当年是一个慰安妇。战争结束,解放之后,身体那时候已经很差了。
杂志社(小麦):慰安妇……
李红梅:是的!不过你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惊讶,相信在采访我之前就经过一番调查了吧?
杂志社(小麦):李奶奶,说实话,我们之前是做过一些调查。我们做杂志的,既然要还原历史,追求真相,肯定会下一番功夫的。这点希望您能理解。
李红梅:嗯。我理解的。既然今天让你们来,我就打算把自己的全部经历和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尽可能地提供更多那些年日本侵华的证据。而我当年被迫成为慰安妇,那几年,一直让我生不如死,过得不是人的生活。
4. 被迫成为慰安妇的起因
杂志社(小麦):那么当年是怎么成为了慰安妇呢?
李红梅:我记得那是在1934年,我14岁。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家除了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8岁的妹妹。为了能吃饱穿暖,就想早点出来打工,好给家里多赚点钱。但是年纪小,也不敢跑太远。就在家附近的纺织工厂里打工,做一些杂活。就这样干了三年。
杂志社(小麦):后来呢?
李红梅:后来有一群日本鬼子进来村子,在招可以去干活的人。听说工资还挺高的,比工厂多出三倍。那时候听到钱那么多,真的有点心动。同时又有点不安。因为我们听不懂日语,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工厂在哪里,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工作条件怎么样都不知道。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心里的不安还是有的。
杂志社(小麦):既然感到不安,那怎么又决定去了呢?
李红梅:当时那群日本鬼子,戴着红帽子、穿着配有两个星的黑色制服、挂着军刀的巡查,心里就很害怕。有一种怎么也不能违背他们的心理、还有一种不安和恐惧深深的钻进心底的感觉。就这样从江西余江被带到了重庆。当时跟我一起去的还有一个22岁的女孩。
5. 一路到重庆,发现是骗征到前线供淫乐
李红梅:我们两个人去的时候,发现带有篷布的大卡车上已经有15个从不同地方来的姑娘了。她们的年纪都跟我们差不多,在15到22岁之间。
杂志社(小麦):那她们当时看上去的心情跟你一样吗?
李红梅:嗯,大家都以为是去打工的,可以赚很多钱,都很高兴。刚开始,我们在车上讨论,日军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做什么。都想着回来之后,能赚到钱给到家里,让家里人能有新衣服穿,有肉吃。日子不用像之前那样过得那么拮据。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后来是一起被带到了重庆吗?
李红梅:当时有一个姑娘,叫小玲。我印象很深刻。那年她16岁,长得特别水灵,也非常开朗活泼。在车上,姐姐姐姐地叫得特别亲热,也爱讲笑话逗大家开心,大家都非常喜欢她。她说,她还有一个弟弟,爹娘都是农民。家里两个小孩,负担很重。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种情况下,她弟还老想着有好吃的要先留给她,自己饿得跟竹竿一样。所以她想出来多赚点钱,同时也想见见外面的世界。
杂志社(小麦):这个小玲除了人活泼开朗和她家里的情况外,还有别的什么让您有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李红梅:我记得那是在我们一起待了三天后的晚上,有2个日本兵过来,在我们周边转了一圈,一把把小玲拽起,直接拖到旁边的临时住所。不过一会功夫,就从里面传来小玲撕心裂肺的叫声,也伴随着日本兵的淫荡声和叫骂声。我们看见,其他的日本兵后来陆陆续续地进入那个房间,我只记得那天小玲叫了很久,直到后面没有一点声音。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小玲被两个日本兵拖着带回了卡车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眼神空洞、面目呆滞的木偶,完全没有一丝生气,全身淤青,都是伤痕,衣服破烂,裤子上还有一大片的血迹。我们当时都被吓傻了,她是遭遇了什么,一个晚上就变成了这样?!我们急切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小玲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小玲被带回的那天晚上,其中两个日本兵又过来了,大家都开始害怕起来。小玲突然大叫起来冲向那两个日本兵,想抢他们手上的刺刀,但是没有得手,就被日本兵刺进了胸膛。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杀人,还有小玲的那种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
杂志社(小麦):小玲就这样死了,所以你们是16个人一起到了重庆吗?
李红梅:日本兵后面开始肆无忌惮地轮番强奸我们,我们想试图逃跑,最后有两个被发现直接刺死,为了活命,我们剩下的14个人只能忍耐,寻找机会,其余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终于知道,并不是去什么工厂赚钱,而是成了日军的性奴隶。
6. 慰安妇的生活
慰安妇制度起源
日军慰安妇制度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1905年的日俄战争时期。随着参战日军士兵强暴行径的泛滥,日军大本营从所谓“人性化”(实质有悖人性)及保持日军战斗力的角度考虑,开历史先河地创设了具商业性质的慰安所。最初,为日军提供性服务的慰安妇,主要是日籍妓女。
1917年,日本出兵西伯利亚,先后派去兵员7.2万人,但由于性病蔓延,1万多名日军官兵染病,最终严重影响了日军战斗力,最终遭到惨败。西伯利亚战争失利的教训,导致日本军部开始建立卖春制度,征集由军队直接管理的卖春妇。
随着日本军国主义的不断侵略扩张,参战军队、战场不断增多,仅靠军妓提供性服务已难以满足日军的需要。1937年上半年,随着日军在中国兵力的扩张,仅靠从日本国内募集慰安妇,不可能满足侵华日军的需求,日本就开始在沦陷区强掳当地妇女作为慰安妇。
在中国,至少有20万中国妇女,先后被逼迫为日军的性奴隶,日军的慰安所遍及中国的20多个省,中国成为日军慰安妇制度的最大受害国。
1945年,随着日本投降,慰安妇制度才最终完结,但为了隐瞒历史真相,很多慰安妇在投降前就遭到杀害。
杂志社(小麦):那之后你们到了重庆,就在那边了吗?
李红梅:没有,我们后来到了重庆之后,继续坐上另外一辆带有篷布的大卡车,被送往南京。当时是在1937年12月,那时候的南京非常冷。
杂志社(小麦):那年,是日本对中国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李红梅:是的。那时候日军在南京特别猖狂,大屠杀,大奸杀。后来我们一群人被送到了距离军营500米的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里,每个人各一间。每个人房间门外挂着一块名牌,名牌上是日军给我们起的名字和编号,我的名字是“小莺歌”,并让我们穿上和服。房间里只有一张1.2米的木板床,别的什么都没有。房间里没有窗户。每层楼道里都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和浴室。平时我们不能出房门,楼道里有三个日本兵日夜巡逻。
杂志社(小麦):资料记载,你们当时住的房子应该就是慰安所了吧。
李红梅:我想是的。外面只知道是在打仗,具体发生什么也无从得知。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平常的生活是怎么安排的呢?
李红梅:根本就暗无天日,没有休息时间。每天被日本兵轮番强暴。这些日本兵十分粗鲁,就像野兽一样。除了饭点送来饭菜和上厕所,基本没有喘息的机会。连例假都不会放过。
7. 慰安所的种种
杂志社(小麦):慰安妇有等级分配吗?
李红梅:有的呀。慰安妇被分为三等。上等慰安妇来自日本,专门日军的高级军官,这一类慰安妇定期检查身体,规定接客时间,生活待遇也较好;中等慰安妇来自韩国和台湾地区,经过一定的培训,专门接待日军下级军官和士兵,不许接待另外的嫖客,生活待遇被上等慰安妇差一些;下等慰安妇来自中国各日军占领地,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她们必须一天24小时准备接待客人,随叫随到。
杂志社(小麦):据说慰安所大部分都是中国人,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红梅:是的,据我所见,中国人是比其他国家的人多,在慰安所里。是因为当时日本因长期战争受挫,在战场上被中国军队打败,所以他们就想在中国妇女身上得到心理满足,从而从精神和肉体上得到更大的安慰。占有中国女人,会抚慰那些因战败而产生沮丧情绪的士兵,也能滋长占有中国领土的雄心。
杂志社(小麦):那日本人是怎么分配,是怎么进入慰安所的?
李红梅:慰安所挂牌开张的那一天,日军用7辆大卡车接送士兵。日兵排起长队,每人免费领到一个牌号和一个卫生袋,袋中装有避孕套。日本兵按牌号依次进入慰安所,这边出那边进。进入慰安所的士兵,按照要求必须戴上避孕药,完事出来,连同卫生袋一起丢进大门角落的水桶里。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一个房间每天要进多少个日本兵?
李红梅:慰安妇每人每天至少接客20个人。持续频繁地接客,使我们精疲力尽,每天都有人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也有下阴大量出血,子宫破裂而休克。经打针抢救清醒之后,被迫继续接客。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都只在慰安所接客,不用外出么?
李红梅:不。还要根据日军的需求,有时候会被带到据点,“慰问”皇军。慰问皇军,根据据点的日军人数,一般会安排一天到一天半的时间,每天接客数多达30人以上。日军会安排慰安妇们轮流外出,慰安所里还是会安排一部分人,保证日军的需求。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应该会很容易生病,当时碰到这个情况,日军又是怎么对待的?
李红梅:我记得在进慰安所之前,我们被安排到一个大房间等待,一个个被叫到里面的隔间,检查是否染有性病。检查完之后,全部人集合在大房间,要求脱光衣服,进行全身消毒。这是进去的第一步。以后每周会被安排体检一次,主要看是否染上性病。除了性病以外的各种问题,会给我们打针吃药,抢救,但还是会被要求正常接客。如果是性病,那直接枪毙,或者活埋。
杂志社(小麦):那是不是每个日本士兵都戴上了避孕套?
李红梅:他们是规定必须要戴,但还是有些人不愿意戴。不戴的话完事之后要去管事那里登记,并一个月内不能进入慰安所。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日兵患上性病,战斗力下降,造成部队减员。
杂志社(小麦):那如果慰安所有人怀孕了怎么办呢?
李红梅:每天,日军都会发避孕药,但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怀孕。有一个是怀孕之后,日军让她做青蛙跳,本想自然堕胎。但是跳了好久,人都快晕倒了,孩子还是掉不下来。最后日军没有办法,给她打胎药,让她吃下去。但是种种原因,孩子掉了之后,这个人不能再怀孕了。还有一个,刚能看出有一个姑娘的肚子大起来,两个日本兵袭击了她,他们想看看她的肚子里究竟有没有小孩,使用军刀剖开了她的肚子。胎儿从孕妇的肚子里被生拽了出来,母子就这样被日本兵惨无人道地杀害了。当然,这是我看到的其中一个悲惨的事情。但是像这样的状况,还是比较少的。日军不会让我们轻易怀孕,更何况生下孩子。我后面听说,日本兵不会让中国人给他们生下孩子,因为他们想要纯正的日本血统。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在这个慰安所里住了多久?是一直住在那里吗,战争期间?没有想过逃跑吗?
李红梅:南京当时应该设了很多慰安所,具体多少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日军为了防止我们有人和他们产生感情,到一定的时间,会跟别的慰安所里的慰安妇们进行交换。我们在慰安所里一共住了四年。至于逃跑,怎么可能没有呢?我们整天想着逃跑,但是每个出口,都设置了日夜士兵站岗,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机会。不要说逃跑了,就是在房间里,只要有一点反抗的迹象,就会被打得很惨。听说还发生过因为反抗而被日本鬼子直接用军刀刺进下体,当场倒地死亡。甚至把反抗最凶的女人的手腕子用粗皮带钉死在床的下两端,怕他们咬坏日本人,用铁锤把前门牙全部砸掉。那样的罪谁能受得了!
8. 慰安妇的动荡生活
杂志社(小麦):那后面你们去了哪里?
李红梅:在那之后,我们一行8个人被日军安排,在一队日本士兵的监视下,从南京坐火车到上海,又从上海坐轮船经新加坡,最后被送到了缅甸的仰光。那时候日军已占领了缅甸的仰光。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了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开始了。随着战况的不断扩大,日军开始对东南亚发起了进攻,并进展顺利。
原来缅甸作战的目的,是为了切断英美两国对中国军队进行物资援助的道路。因为这条道路是从仰光到腊戌再和中国云南的昆明连接在一起的一条公路,所以又叫滇缅公路。“滇”就是云南的意思。“缅”就是缅甸。
杂志社(小麦):您刚才说经新加坡再到仰光,为什么要在那里中转呢?
李红梅:我们是1942年被带到仰光的。一艘叫“九州岛丸”的“慰安妇”运输船把我们运到仰光。“九州岛丸”虽然是从新加坡发航的船,但从上海到新加坡中途停泊后,换了大船,一艘可以乘坐6000吨的客轮,和那边的“慰安妇”运输船“岛根千叶”号的“慰安妇”们一起被运往仰光。
杂志社(小麦):那当时前往仰光的一共有多少慰安妇?
李红梅:船上大约有2200左右的慰安妇,我们在船上被置于日军的指挥之下。到了仰光之后,把慰安妇分为20人至30人一个组,分配到缅甸的各个日军部队。我所在的小组被带到第十八师团的第114联队。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是一直待在仰光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李红梅:没过多久,我们一共22人从仰光坐煤炭火车用了三到四天的时间到了曼德勒,在那里又坐军用卡车,最后被送到腊戌。到腊戌一看,那里已经有一所用民房改造成的慰安所了,是军方事先准备好的。里面每个房间虽然都用胶合板隔开,但天花板是通的,所以慰安妇们之间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杂志社(小麦):您说可以跟其他慰安妇进行简单的交流,那里面都是中国人吗?用中文沟通的吗?
李红梅:不是的。里面有朝鲜人、日本人、还有中国人,如果用朝鲜语和中文交谈的话,马上就会被斥问,“你们在说什么坏话?”或遭受殴打。那时候,日军强迫我们说日语,所以直到现在,我还会说一点点日语。
杂志社(小麦):是么?那时候你们的生活还是跟之前在南京时候的一样吗?
李红梅:不,很不一样。在南京的时候,我们几乎整天被关在房间里,在腊戌,我们白天要干活,给日本人洗衣服。护士人手不足,就把我们抓去,做一些给伤员包扎等简单的护理工作。晚上被关在房间里,继续被他们折磨。
杂志社(小麦):对了,您刚开始的时候说你回来之后就做了子宫切除手术。是为什么呢?
李红梅:嗯……其实那时候我也不小心怀过孕。发现之后被强行吃下了打胎药,胎掉了之后,继续被性侵。我因为实在忍受不了日本士兵的残暴行为,试图反抗,并乞求对方的怜悯。然而这些换来的是更凶狠地殴打,最后日本兵用军刀砍伤我的手臂,血流如柱,人也倒下了。倒下之后,当时日本兵根本不管我的死活,照样对我进行了强暴。你看看,这是我当年留下的疤痕。
小麦看了李红梅手臂上的疤痕,确实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可以看出当时刺进去有多深。
杂志社(小麦):您当时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李红梅:是的,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如果有一点表现出来想死的欲望,日本兵会更加变态地来对付折磨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也无处可逃。这些畜生!
杂志社(小麦):您说的生不如死,除了精神上的蹂躏践踏,身体上还有别的残暴的行为吗?
李红梅: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人表现得特别激烈,有撞墙的,有咬舌自尽的,日军发现后,把这些人集中在院子里脱光衣服,进行轮奸,并残忍地杀害。几次之后,就没人敢死了。
杂志社(小麦):日本兵真是惨无人道!你们之后在腊戌待了多久?
李红梅:1944年,我们被送到位于离云南200公里左右的地方—拉孟。中国人把那一带称为松山。
1942年,随着腾冲被日军占领,当初拉孟的守备队长就在拉孟构筑了最初的阵地。拉孟是通往云南的要道,有一座唯一能渡过怒江的大桥—惠通桥。虽然惠通桥被中国军队给炸毁了,但是,由于滇缅公路只有通过这里才能与云南相连接,不管怎么样,要渡过怒江,只有从这里通过。所以这里就成了双方的必争之地。当然也就成了激战的最前线。
李红梅:当时是和大约12名慰安妇一起,坐在卡车的货箱里,我记得很清楚,我一边被颠簸的卡车摇晃着,一边看着路边满片的花朵,全是黄色的花。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些花究竟叫什么。就这样被带到了最前线的拉孟。车里还有军人和我们在一起。
据资料记载,由于拉孟阵地,是建筑在离拉孟街5300英尺高的山顶上,那里原来就没有民宅之类的房屋,所以拉孟的慰安所实际上是由军方自己建造而成的。在建造慰安所时,除了建设部队以外,各分队都出动了士兵参加建造工作。慰安所建好之后,他们还用竹子做成导水管,从很远的地方把水引到慰安所,为房子增修了洗澡间。
杂志社(小麦):据资料记载,当时拉孟是激战的最前线,当炮弹不断落在阵地上,日本士兵一个个连续倒下的时候,你们当时是什么情况?
李红梅:慰安所附近有战壕,我们就跳进战壕里。点着蜡烛,在战壕里一动不动的,一直等到爆炸声停止。因为害怕,大家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一边哭,一边叫,“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们多么希望战争早点结束,那我们也解放了。
杂志社(小麦):据我了解,在最后有一段时间,日军已经解散了。你们那时候在哪里?
李红梅:是的,当时我们已经无事可做了。但被日军关了很久,他们害怕我们泄露军情。看着炸飞的士兵一天天死去,但是我们非常镇静。因为我们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我们这种慰安妇的生活终于到头了。那时候,日军为了解决重伤员和慰安妇,把大家逼到了一个大的战壕里,扔手榴弹想将我们和当时的档案一起炸死和销毁。我和另外3个慰安妇一起从里面逃了出来。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后来是怎么离开松山的?
李红梅:有一次,我和另外3名慰安妇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之后,跳出战壕。在最后躲藏的壕坑里被中国红军发现了,我们终于获救了。
9. 回归
杂志社(小麦):那你们之后就直接跟着军队回去了么?
李红梅:是的,红军把我们送到各自的边境,然后让士兵把我送到家乡。
杂志社(小麦):那当时您的爸妈肯定很开心吧,那么多年没有见到您。
李红梅:没有,并没有开心。回到家之后,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两个哥哥早已成家,妹妹听说因为生病没钱医治,最后也走了。家里完全变了样。当我走进村子里的时候,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眼睛里透露着鄙视,背地里叫我“日本妓女”,听得我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两位哥哥和嫂嫂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直接把大门关上了,不让我进家门,说有辱家风。怎么没有直接在外面死掉,还回来丢人现眼!?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无路可去,只能求他们开门,让我进去拜祭一下父母。进门之后他们对我冷嘲热讽,不让我碰家里的任何东西。我草草拜祭完父母就离开了这个让我住了17年的家,也带走了所有的绝望。
杂志社(小麦):能想象得出来,您当时的那种心情。
李红梅:您想象不到。我能告诉你们什么呢?我也只是个女人,只因我被日本人糟蹋了,我就得像瘟疫一下,被大家隔离。这些难道是我该受的吗?是我想要被人家糟蹋吗?要是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还不如当初死在慰安所里!我恨日本人,但是我更恨村里人和两个哥哥。他们比日本鬼子更让我心寒,而我当时已经没有这个心力去较真这些了。只是有时候想想,心里还是会感到非常难过。
杂志社(小麦):那您离开之后,又经历了什么呢?
李红梅:嗯,我也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就漫无目的地往北一直走。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能够安静地度过此生。也不求什么,我的心早已死了。家人对我如此冷漠,这么不理解,我感到很绝望。我本来想终于回家了,九年的悲惨遭遇终于过去了,可以平静生活了。但是没有想到家人是这么对我,我在他们的眼里成了妓女,更认为是染了性病的妓女。当时我想过一死了之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来我又想,九年都这么走过来了,多少肮脏的残忍的事情都经历和目睹过,还怕面对这些污秽的言语么?
杂志社(小麦):那您是怎么认识您的丈夫的呢?他不介意么?
李红梅:那是在1950年,我遇到了我的丈夫。我们是在同一个工厂里打工的。他平时不管在工厂里还是生活中都很照顾我,经常带吃的给我,还从来没有人待我这么好过。因为我自己这个状况,我很清楚,所以我刚开始经常躲着他,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怕拖累他。后来我的丈夫还跟我说,想跟我好好过日子,组个小家庭。听到这话的时候,当时既感动又难受。所以我把自己全部的经历都跟他坦白了,并强调我不能生儿育女,让他另找别人。但是他知道后,出乎我的意料,更加疼惜爱护我。让我放心,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如果喜欢小孩,那结婚之后就去领养一个好了。我被他说服了,就答应了这门亲。
杂志社(小麦):那您跟您的丈夫组成家庭之后,生活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李红梅:是的。我们结婚三年之后,领养了阿虎。阿虎当时来到我们家,才是一个小娃娃,13个月大。因为阿虎的父母生了很多个小孩,以家里的条件养不过来,我们也是经人介绍,从那家领养过来的。我们把阿虎当亲生的一样看待。有了阿虎之后,我们这个家也更加幸福了。生活更有了奔头。
10. 现在社会对于慰安妇的看法缩影
杂志社(小麦):随着中国解放,人们有改变对你的看法吗?
李红梅:刚开始就可能像说的那样,会遭到当地人的歧视。但随着大家知识文化素养的提升,很多人慢慢转变了观念,同情了我们当年的遭遇。也默默地一直在帮助我们改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能正面说出这些的原因。因为我觉得会有很多人支持我去做这个事情,因为南京大屠杀,曾经杀害了多少死难同胞,这是国仇,也是家恨!日本人也应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尽管已经无法挽回,即使答应补偿,也弥补不了当年我们受的苦难。但是还是想让日本人公开承认并且向中国道歉。
11. 杂志社(小麦)与陈天的对话,在采访李红梅之前
陈天和杂志社小麦坐在杂志社会议室。
杂志社(小麦):你好,陈天。我是负责收集当年日本侵华的证据和资料的记者,我叫小麦。谢谢你专门从学校赶过来。
陈天:小麦姐,我看到你们的信息之后,我就想到了我奶奶。我奶奶据说上过前线。
杂志社(小麦):嗯,好的,之前电话里也不方便细说。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看吧。
陈天:嗯。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我只隐约听到奶奶上过前线,在外面好多年,最后解放了,被中国红军送到了家乡。
杂志社(小麦):那这样的话,我们方便见一下李奶奶,聊一下那些年在前线的情况吗?
陈天: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们。但是我不清楚奶奶到底愿不愿意接受采访。我建议你们可以直接上门,先试探一下。我把我们家的地址给你们。如果愿意,你们可以继续。如果不愿意,到时候我也可以给我奶奶做做思想工作。
杂志社(小麦):从你的话中,可以听出来,你是希望李奶奶说出来的。那段日本侵华的历史,你是怎么看的呢?
陈天:我刚了解日本侵华的历史是从教科书上来的,但是教科书上很多事都是点到为止的,没有那么深入。于是我后面自己翻了大量的资料,因为可能很多长辈也不清楚日本详细的暴行,也问不出什么来。偶尔有一回提起,原来奶奶上过前线,但是我不管怎么问,好像她都不怎么愿意说。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战争,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必须了解过去的历史,才能振兴中华。正因为了解,我才知道日本犯下如此惨无人道的罪行而不道歉,不去正视历史,一次次听见新闻日本修改教科书,这让人真的很愤怒!
杂志社(小麦):原来陈天还懂得蛮多的。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不关注历史知识,整天抱着电脑玩游戏或者游手好闲,或许被日本侵略的事,被日军屠杀在刺刀下的中国人有多少都不是很清楚。看起来,你还是一个爱国青年呢!
陈天:小麦姐,您太抬举我了。我也只是想知道更多我们中国的历史而已。希望这次能帮上忙。
小麦跟陈天谈话结束之后,小麦和小江开始全面收集资料,侧面调查李红梅的相关资料。无意间发现了当年慰安妇的照片。
12. 杂志社与陈虎的对话,在第二次采访李红梅之后
陈虎和杂志社(小麦)在第二次采访李红梅结束后,在去村口坐车的路上。
杂志社(小麦):陈虎叔,今天跟李奶奶说了一个下午,她应该很累了,下午情绪也很激动,您回去之后,要多照顾留意一下。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
陈虎:不用客气。我娘,我相信,今天虽然累,但是现在心里应该舒坦很多,憋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放下了。
杂志社(小麦):陈虎叔,您应该也知道李奶奶那些年的经历。关于这个,您是怎么看的呢?
陈虎:对,我大概是知道的。家里人,除了天天不是很清楚之外,我和我媳妇都清楚的。所以也知道我娘这几年心里有多苦。我娘的老家不在这个地方,你知道,那时候她回到村里,大家对她是怎样的态度,我娘是中间跟我爹一起过来生活的。我们村不是很清楚我娘的事情,所以还比较风平浪静。刚开始,我也会有顾虑,害怕你们报导出来之后,会对我们的生活有一定的影响,毕竟农村里的人思想比较封建,也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看笑话、说风凉话,所以我担心我娘的事情一旦被大家知道之后,我娘以后短短的人生就此没有了平静。我倒不担心我自己,可能是因为我爹吧,我爹对我娘的那种爱和包容,以及我娘对我的那种无私的疼爱,他们养育我几十年,这份恩情,比天大。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让我有任何影响。我只希望我娘能过得舒服一点,在以后的日子里。
杂志社(小麦):陈虎叔,我觉得这点您可以放宽心。如果在早几年,可能这个报导出来之后,会遭来抨击和给你们带来困扰。但是现在人们的思想观点在慢慢改变,大家对这件事都抱着同情和激愤的态度,更希望公布于世,让更多受伤害的人站出来,让日本对他们当年所犯下的罪行,以及在中国侵略的事实,进行道歉,和应有的赔偿。精神上是不能弥补了,但希望在物质上,能有所行动。
陈虎:怎么讲呢?现在我也想通了,只要我娘能够放下,心里不再那么苦,说出来就说出来好了。我娘到现在,也不去指望真的会有什么补偿。我只想娘健健康康的,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的。
杂志社(小麦):我懂您的意思,陈虎叔。好了,您就送到这里吧,快回去陪陪李奶奶吧。再见。
陈虎:再见。小麦。
陈虎站在村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车灯。直到看不见灯光,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13. 陈虎和他媳妇的对话,在第一次记者来的当天晚上,卧室里。
陈虎:今天虽然劝娘说出她那些年的事情,但是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媳妇:你不安什么呢?
陈虎:我怕说出来之后,对娘有很大的影响。村里人会对咱娘指指点点,给娘造成二次伤害。大概事情其实你也知道。以前娘的家乡,那些村里人是怎么对她的。
媳妇:但是你不觉得娘自从爹去世之后,比以前更不爱讲话了吗?也很少笑。我想正是因为这些事情一直积压在她心里,无处释放,所以她现在让我觉得,比以前冷漠。
陈虎:你说的这个,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你的意思是说服娘说出来吗?
媳妇:是的。我是赞成娘说出来的。因为我觉得,这对她来说虽然很痛苦,要再次面对自己那些年的遭遇,心里这道口子就相当于再一次被撕开,但真正说出来之后,我想她有可能会从此放下过去的辛酸往事。不管怎样,我们就一直陪在娘身边啊!只要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就可以了。我们要不就赌一把!?
陈虎:媳妇,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番话。你比我更像是娘的孩子,这么为这个家,为娘着想。
媳妇:我本来就是娘的孩子啊!
这个话题结束。
14. 黑马杂志社后续相关报导
采访结束,杂志社开始系统整理李红梅的相关资料,和她说的那段历史进行比对,最终整理出一份完整的可以发行的关于慰安妇的历史文件。
采访之后第四天,小麦再次登门,拿出关于李红梅的那部分报导样稿给到李红梅和陈虎,进行最后的出版发行之前的确认。
经他们仔细查阅之后,作了细微的修改,最终确认。出版发行。
发行之后引起全国轰动。特别对于慰安妇部分,大家议论纷纷。但大多数都是以同情的态度,当然杂志社也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信和电话,要求组织成一个声讨日本行径的团体,为当年的中国慰安妇们争取她们应有的赔偿。
解决历史问题,必须回到历史中去。而日本政府应该乐观其成,向世人表明日本应有的忏悔。
15. 报导后续
村里人。
“前天我看到报纸,那个李红梅是我们村那个人吗?”
“是的吧,前几天我看见有人扛着摄像机去过他们家,而且陈虎还把他们送到村口呢!”
“以前我就觉得奇怪,她和她老公突然来到我们村,就这么一住就住下来了,也不说老家在哪里。”
“是的,你没觉得吗?他们一家子对我们这些邻居是挺友善的,但是也不会主动来串门什么的。”
“哎,她也是可怜的人。没想到她经历过这些可怕的事情,如果是我,都不一定能在当时有活下去的勇气。她还是挺坚强。”
“对啊,你看,现在他们一家人,过得不是挺好的。我从来没见他们红过脸。媳妇也讨得挺好的。”
“陈虎虽然是他们后面抱来的,但这孩子被教养得很好。”
“对啊,你看他那么孝顺,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吧。你看看我们村xx的儿子,三天两头还问家里要钱,要了钱就出去,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是啊,有些人虽然是亲生的,也做不到像陈虎这样了吧。”
“你看她孙子,现在也出息了。长得也一表人才,也是她因祸得福吧。”
“哎,现在我们知道这个事情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能帮就帮吧。她一路走过来,太不容易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年也不是她的错,在那里受了那么苦,老了老了也该享享福了!”
“对啊,以后我们在她面前,就不要提起这件事,省的她又伤心。不要做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嗯。”
“不过话说,那些年,她到底是怎么坚持硬撑过来的?”
“对啊,我也很好奇。一个小姑娘,被抓去那么多年,经历那么血腥残暴的事情,还能有那么坚强的心,坚持到解放得救。”
“真的是不容易啊!”
“一个小姑娘,十几岁,还未成年,就遭到那样的遭遇,我完全想象不出来。关键是她现在还能那么平静,心里也没有扭曲,不然不会把儿子孙子教育得那么好!”
“真的是很难得。听说也有很多人就死在了那个时候,再也没有回来。”
“她算是过第二个人生了!”
“她才是真正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啊!”
“你们看到没有?她说她回到家之后,她村里人那样对她也就算了,她哥哥嫂嫂居然连家门都不让她进,实在太没有亲情了!”
“是啊,她哥哥嫂嫂还算人吗?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亲妹妹?”
“她在外面那么多年,本来想回家,寻求一点安慰和以后的依靠。没想到到家之后,爹娘已经不在了。哥哥嫂嫂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还把赶出了家门。要是我,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对啊,她当时离开家也只是为了想多赚点钱,补贴家里。后面才会被骗。”
“她的哥哥嫂嫂真是狼心狗肺!”
“这种家,回去也没有好日子过。还好被赶出来了。你们看,她现在生活不是挺好的,她那个去世的丈夫生前也对她那么好!”
“是的,她丈夫真的对她好得没的说。她丈夫知道她的事情,了解她不能生育的状况之后,还能义无反顾地要她嫁给他,这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是的呀!你看他们来了我们村之后,她的丈夫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说过话,也不让她干粗活重活。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
“我就觉得当时什么活都不要她干,搞的她很矫情的样子!现在想想,也真的是我小肚鸡肠。”
“也不能这么说嘛。那年代和现在也不一样。大家女的都要干活的。她不干,肯定会有人说闲话嘛。”
“是啊,不知者无罪。”
“也是老天爷可怜她,让她后半生的生活过得幸福一点。”
“是啊!也算苦尽甘来了!”
“接下来几年想想清福,儿子孝顺,媳妇贤惠,孙子争气!要是我,我都要笑醒了。”
李红梅一家,在客厅。
陈虎:娘,关于你的报导出来了。说的就是那天你跟他们说的那样,没有变动。
李红梅:哦。好的,我知道了。不知道村里又会传成什么样?你们出去,他们没有指指点点吗?
媳妇:娘,好像他们跟平常一样,平常怎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李红梅:他们难道没看到?
媳妇:这个我觉得应该都看到了。因为这份新闻不光在报纸上刊登了,连新闻联播都播了。
李红梅:造孽啊。还上新闻了!那……为什么大家还那么安静?
陈虎:娘,可能我觉得大家对待你的这件事,更多的是同情和气愤吧。所以他们觉得拿这件事来挑事不厚道。
媳妇:对啊,早上我还觉得很奇怪。我去买菜的时候,在路上碰到村里的王大姐,她突然问我“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还纳闷呢!这是什么情况?!
李红梅:哎,看来最终是我自己多想了,把自己画地为牢。可能我是被那时候那些人的行为伤怕了。觉得他们也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看待我。
陈天:奶奶,时代在进步。您不要拿老眼光看人。大家现在都是有素质的文明人,也知道当年日本对中国做的那些暴行。大家痛恨的是日本人,而不是受害者。
李红梅:是的,天天说得有道理。我是要与时俱进啊。
媳妇:是的,娘。您现在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心里有事大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我们可以一起分担的。
陈虎:娘,您看媳妇的话说得有道理吧?现在爹不在了,您身边也没有一个商量说话的人,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您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跟爹一样,爱你。
李红梅:我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有你们这群孩子。
陈天:奶奶,您现在就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家里有爸妈,他们反正什么事情都会安排好的,不用您操心。我呢,也会好好读书,毕业之后找一份好工作,赚很多钱给您花。
李红梅:好!好!好!(李红梅一边抹泪一边点头着。)
1.jpg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