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致那些同处在以太空间里的真诚人类。
人活一生总有为一些东西痴迷的时候,类似青春,类似文字,类似音乐,类似爱情。这种痴迷或是一种消遣,麻醉过后就忘掉。也或许是一辈子的天涯相随,烙在心上念念不忘。
沉迷于音乐里的人,被称为“以太空间里的人”。这是我从日本作家岩井俊二的小说《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读来的。那样一群处在青春岁月里的孩子,在现实生活中谁也捕捉不了谁的心思,懂不了对方并且互相残害,然而,他们却在一种叫作“以太”的音乐空间里自由呼吸、友爱、共同为音乐疯狂。
疯狂的人类是处在真诚临界点的生灵。如果说现实生活是一个空间,那么偌大的宇宙定还存在着第二、第三空间。
每一个空间里的生存状态都大相径庭。第一空间里他们是熟人,各自淡淡问候;第二空间里我们是红颜蓝颜,知己知彼。展示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都是叔本华所言的“表象”。而“以太”空间里是一片三千尺繁华的星空,每一颗星星就是一颗真诚的心。
只有真诚的东西才会放光。
影片《海角七号》就是一个至美的“以太空间”,住在里面的人类以他们最真实的面貌生活,从来没有虚伪和邪恶。键盘手“大大”是个早熟直率的小女孩,当吉他手“劳马”醉酒时告诉她他有多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公主”、直到现在还在等着她回来,“大大”勾着劳马的脖子,在他的额上留下一个轻吻,然后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在小女孩的臂弯里哭了起来。
夜的海风馨甜甜的,他们都坐在海滩上吹海风,“大大”的妈妈拥着女儿,没有丈夫的女人是坚强的,她给了女儿全部的爱。
——音乐总能够使一些情怀永恒。《海角七号》里,每当一艘邮轮行驶在橘红色的霞光里,一个年轻日本男人的声音伴随着一首纯音乐响起,复述当年写给“友子小姐”的七封情书。(下附音乐)
《七封情书——致友子》
多希望这时有暴风,
把我淹没在这台湾与日本间的海域,
这样我就不必为了我的懦弱负责。
才几天的航行,
海风所带来的哭声,
已经让我苍老许多。
我不愿离开甲板,
也不愿睡觉,
我心里已做好盘算,
一旦让我着陆,
我将一辈子不愿再看见大海。
海风啊,为何总是带来哭声呢?
爱人哭,嫁人哭,生孩子哭,
想着你未来可能的幸福我总是会哭,
只是我的泪水,
总是在涌出来之前就被海风吹干,
涌不出泪水的哭泣,
让我更苍老了。
可恶的风,
可恶的月光,
可恶的海……
我会假装你忘了我,
假装你将你我的过往,
像候鸟一般从记忆中迁徙。
假装你已走过寒冬,
迎接春天。
我会假装、、、、、
一直到自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然后、、、、祝你一生永远幸福!
傍晚,已经进了日本海,
白天我头痛欲裂,
可恨的浓雾,
阻挡了我一整个白天的视线,
而现在的星光真美。
还记得你才是中学一年级小女生时,
就胆敢以天狗食日的农村传说,
来挑战我月蚀的天文理论吗?
再说一件不怕你挑战的理论:
你知道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
是自几亿光年远的星球发射进来的吗?
哇,几亿光年发射出来的光,
我们现在才看到,
几亿光年前的台湾和日本岛,又是什么样子呢?
山还是山,海还是海,却不见了人。
我想再多看几眼星空,
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
我想看一下永恒。
遇见了要往台湾避冬的乌鱼群,
我把对你的思念寄放在其中的一只,
希望你的渔人父亲可以捕获。
尽管它气味辛酸,
你也一定要尝一口,
你会明白、、、、、
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
我在众人熟睡的甲板上反复低喃:
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
天亮了,但又有何关系,
反正日光总是带来浓雾。
黎明前的一段恍惚,我见到了日后的你韶华已逝,
日后的我发秃眼垂。
雾如飘雪,覆盖了我额上的皱纹,
骄阳如烈焰,焚枯了你秀发的乌黑。
你我心中最后一点余热完全凋零。
我已经安全着陆,
七天的航行,我终于踩上战后残破的土地,
可是我却开始思念海洋,
这海洋为何总是站在希望和灭绝两个极端?
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这容不得爱情的海洋,
至少还容得下相思吧!
我的相思你一定要收到,这样你才会原谅我一点点。
我想我会把你放在我心里一辈子,
就算娶妻、生子,
在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上,
一定会浮现… 你提着笨重的行李逃家,
在遣返的人潮中,你孤单地站着,
你戴着那顶…存了好久的钱才买来的白色针织帽,
是为了让我能在人群中发现你吧,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你安静不动地站着,
你像七月的烈日,
让我不敢再多看你一眼。
你站得如此安静,
我刻意冰凉的心,却又顿时燃起。
我伤心,又不敢让遗憾流露,
我心里嘀咕,嘴巴却一声不吭。
我知道,思念这庸俗的字眼,
将如阳光下的黑影,
我追他逃…我追他逃…
一辈子
“容不下爱情的海洋,至少容得下相思。”那首纯音乐名叫“1945”,我从里面听到了“永恒”,不属于现实空间的永恒。
六十年,一个男人绵远如海水般的情思与爱恋,没有随着季节潮起潮落,也没有像候鸟一般迁徙暖方,而是碧蓝海洋里的一汪深沉海水,只静静流淌,永未停歇。
当八十岁的“友子”用枯萎的手指打开那方从日本寄来的木盒,天色已黑得看不见光明。只有一位老妇单薄的背影寂静在黑夜里。
胶片拉回到六十年前,“友子”在码头焦急地搜寻她的心上人,而那个男人正蜷缩在归国的邮轮里连跟她告别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在现实空间里懦弱的男人,却是第二空间里有着强烈心念的人,他的爱坚如磐石。这些磐石轮转在《海角七号》的“七封情书”里,滚滚红尘,轰隆如雷。
“心念一闪,震动四方”,他强烈的心念感化了年轻的邮差“阿嘉”。当“阿嘉”拿着那只装着六十年情思的邮包找到已经八十岁的“友子小姐”后,在海边紧紧抱住他的心上人,要她不要走。因为他忽而明白:离别将是万世沧桑。爱她,所以要她留下。
“我把对你的思念写在海角上/寄给那年七号的雨季/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已经生长在心里/有一些等待不能太漫长/已经枯萎在心底。”
生长或是枯萎,终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注】“以太”这个词来源于物理上对光的争论。
原本是物理学上的一个概念,用来解释一些当时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后来的物理学发展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是虚构的。岩井俊二引用作一种音乐的臆象,一种完全的音乐空间。
网友评论
事实上,现代宇宙学中部分恢复了具有“以太”性质的物理实体,只不过一般大家不再用“以太”这个术语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