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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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menyio沛沛

索菲亚安静的躲在阴冷潮湿的黑屋子里，窗户被一块墨绿色的遮阳布裹得严严实实，此刻，外面天气好极了，虽然，这是秋天。尽管，索菲亚更喜欢冬天，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冬天在去年春天结束之前，她就发誓自己的生命里不再出现冬天的雪花和纯洁的爱情。索菲亚一点一点的慢慢掀开窗帘一角，一缕光线倾刻吻痕在脸上，为什么她连大自然给予的温存都憎恨。索菲亚想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让窗外的温柔抚慰心灵，希望发生的一切能够成为回忆，顺利的让她找回自信。可是，越是给自己寻找理由就越痛苦，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就算是死，不也是自己承受？以前，索菲亚欺骗着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她无知的认为只要自己付出一切，她想要的自然也会从一扇门回到一扇窗再回到身边。她把窗帘狠狠地压在墙角，只有在黑夜里，她的灵魂和精神才会摆渡，她喜欢黑夜但黑怕黑暗。

桌子上的一堆药丸翘着额头嘻嘻呵呵的向索菲亚挑衅，一场滑稽的表演在生与死之间开始了。

“亲爱的孩子们，我的孩子！我不想痛苦着死去，你们可以减轻我的痛苦，你们可以做到，不是？”索菲亚用哀求的语气说到。

白色药丸坚定的说：“我们可以做到，这一切会很平静。可是，你要是能活下来该多好啊！”

索菲亚苦笑着，还有活下来的必要？精神死了，灵魂死了，什么都死了，连掩埋的躯壳机会都没有了，为什么活着，活着又能怎样。

“孩子们，请尽快让我肮脏的躯体去天堂吧！”

“你看你多么美丽，你要活着，像阳光一样活着，魅力的男人在等着你，不是？”

“孩子们，我的美丽是被折断的莲花又被抛弃在污垢的沟壑里，是肮脏的。请不要再提起男人这个词语，我必须警告你们。”索菲亚脸色煞白。

“可是，你的确很美丽，为了你性感和让男人们垂涎欲滴的身姿，你不该活下来嘛！”药丸激励着索菲亚。

索菲亚彻底发怒了，“去他妈的该死的性感，该死的温柔，这一切都该死包括你们。”

药丸做生死较量，药瓶从桌子上滚落，他们在地板上跳跃着，仿佛一场死的葬礼。

“亲爱的索菲亚，你知道吗？还有人比你更加痛苦，还有人比你更加需要我们。希望你理智一点，看看，你简直漂亮极了。”

索菲亚不想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了，她捡起地板上的所有药丸说：“孩子们多亏你们提醒，吃光你们才能去天堂更快一点。”她从容的端起水杯，熟练的做着仰头的动作，就在这时轻快的敲门声让这一系列动作匆匆停了下来。索菲亚紧张的把药丸收了起来，清理着桌子上地板上的杂物，她收拾杂物的动作有些僵硬时间很漫长，她希望敲门声因为拖延就此结束。

当当当……“索菲亚，我知道你在，能把门打开吗？”基米的声音清脆嘹亮。

索菲亚终于开了门，眼前的基米笑着给她递上了一个果盘。

“你最爱吃苹果，葡萄，还有点心，我都买来给你。别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索菲亚听到情人节脑袋像炸了一样疼痛，是啊，每年情人节不是和我最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吗？可是，如今自己被抛弃了，那个狗杂种有了别的女人。索菲亚眼前浮动着曾经那些用誓言维系的画面，太美太假太凄凉。她的男人把爱给了别的女人，那个独一无二的男人如今像一只发了情的公狗一般，任情泛滥的同别的女人做爱，索菲亚诅咒这个男人不得好死。基米焦虑着，他对索菲亚复杂的心里变化全然不知，索菲亚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放在胸前，眼睛里透着一丝凄凉与绝望。基米出于礼貌的又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这时的索菲亚才意识到基米的存在和他手中的果盘，她很奇怪基米怎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她对这个熟悉似乎又陌生的邻居早有耳闻，熟悉是因为他们每天可以碰到，陌生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碰到了只是点头微笑，耳闻他是某公司的高管。

“谢谢你的礼物，来的太是时候了。”索菲亚勉强笑着，但依旧温婉动人。

基米点头，示意接受这个感谢。他特意向屋子里看了看，希望索菲亚能请他进去坐坐，哪怕是一小会儿。索菲亚心思缜密，早已明白基米的意图，不等基米开口索性闭门谢客。

“基米，再次感谢你的礼物，我们改天再聊，今天，我的确很累需要休息。”索菲亚说话的口气很温和。

基米道了别。

索菲亚并没有因为基米的敲门声而改变了死亡的决心，她偷看着果盘，她不希望眼前的诱惑把自己的躯体拴住。可是，苹果就像榔头一般瞬间撬开了她的味蕾，要死也要在诱惑中死去，她咬下一块苹果在嘴里咀嚼，苦涩的果汁随着肠道直至胃部，果汁和果渣像毒药一样在她的胃里倒腾着，索菲亚恶心的吐了。她还能有什么奢望，太不公平了，命运多舛，有什么定数，都是虚伪都是欺骗，索菲亚内心咆哮着，呼喊着，可惜没有人会听见。

秋天的黄昏没有趣味，单调且欺迷。索菲亚想起电视画面中一个想死没死成的女人在被救治过程中痛苦不堪的经历。洗胃，呕吐，灌肠，一次又一次。想死没死成，被别人救治该是多大的耻辱呀！而且，还要承受痛苦，索菲亚可不想这样。她在箱子里找到一条白色的围脖，这是她的初夜那个让她身陷地狱的男人送的，用围脖作为死的一种方式对于她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她要让自己的鬼魂永远留在的围脖上，去折磨霸占她抛弃她的男人。索菲亚到浴室里把围脖打成节挂在顶头的水管上，她自信满满的站在凳子上，终于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了。可是，敲门声再次响起。索菲亚很恼火，把门打开后发现又是基米。

她语气极为生硬的说：“基米，我们之间并没什么交情，对吧！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基米万万没想到，索菲亚会以这种口吻跟他讲话，但他真心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次索菲亚不惜冒着丢掉工作的危险来维护他的颜面，也许，索菲亚早已不记得她曾经帮过基米。虽然，索菲亚冷不丁的拉着脸，可是，基米依旧微笑着，他想把最有男人魅力的一面丝毫不留的展现给索菲亚。

“我最近写了几遍文章，想求你这个编辑给改改。亲爱的索菲亚，我知道你愿意帮我。”基米说话的口吻温柔和婉。

此刻，索菲亚认真的打量着基米的五官，一双单眼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如同春天里的幼蝶，高挺的鼻梁，淡紫色的嘴唇，铜黄色的皮肤搭配着浓密蓬松的卷发。啊！这个男人简直漂亮极了。索菲亚内心不由的颤动着。

“当然，看着你送水果的份上乐意效劳，不过要收劳务费。”

“收劳务费……没问题。对了，提个建议，你可以把灯打开？”

“对于编辑来说，灵感最重要，黑夜就是我的灵感。请回吧，明天来取。”

索菲亚把手中接过的文章扔在桌子上，又去浴室撞地狱的门了。可是，奇怪的是围脖竟然解开死扣搭在浴盆上，索菲亚又气又恼。

“你确定要用我来结束你的生命？”

索菲亚环顾四周。

“是谁在说话。”

围脖舞动着说：“是我呀！是我呀！”

索菲亚抱起头痛哭起来，也许是因为只有眼泪才能洗涤她的罪恶，也许是因为连死亡都在嘲笑她。

“先是药丸，又是围脖，难道我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吗？”索菲亚哽咽着。

“你当然有死的权力，在上帝赋予你生命的同时你就有，你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确定天花板上的水管不会断？你确定我的质量足够保证你安静的离去？你确定在你死了掉下来之后不会砸穿二三楼的隔层？这些你都想过？”

是啊！如果水管断了，围脖不结实，再把二楼砸个窟窿，这样的死法岂不是太滑稽了，还会成为邻居们炙热快口的故事。索菲亚可不想在死后不得安宁。她来到桌前，拿起基米的文章安静的读了起来，读着读着她发现基米在文章里流露出的情感如此细腻，一字一词一句无不触及着索菲亚的灵魂。随着时间的推移，索菲亚开始慢慢的在生与死之间权衡，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去。谁来决定她的生死，她为什么活着？索菲亚实在找不出理由让自己理直气壮的活下去，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硬币，想用概率游戏决定生死，正面是活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抛起硬币，哪怕有一次正面向上的机会她都可以活下来，可惜永远反面向上。索菲亚已经没有力气绝望了，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端起水杯去吞咽药丸，还能不能把围脖挂在水管上，死亡难道一点都不垂怜她？

夜幕降临，索菲亚拉开窗帘，往日热闹非凡的窗外为何如此寂静，她喜欢有星星的黑夜，远处昏黄的灯光装点着整个夜空，既真又假。索菲亚读过许多关于谈论死亡方式的书籍，虽然，割腕让肉体承受巨大的伤痛，可是，这种方式是最保险的。血管被割开血液喷洒的瞬间精神是愉悦的，是彻底解脱的愉悦感，是一地绯红捍卫灵魂的骄傲。索菲亚果断的拿起刀片，此时，又传来紧密而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索菲亚，能再打扰你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门外的基米抱着一条粉红色的毯子等待着，内心格外欣喜。

索菲亚不再犹豫到底要不要给基米开门，因为她太想见到这个男人了，为什么想见，她自己也说不出理由。

门开了，基米抢先说：“你屋子里又湿又冷，如果不介意的话，这条毯子对你来说会派上用场。”

“谢谢，谢谢你！基米，真的谢谢！”索菲亚激动的说道。

“你脸色太难看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叫医生过来。”

基米刚要转头下楼，就被索菲亚叫住了，

“我想是自己太累了，我保证明天你会看见一个精神气十足的索菲亚，我向上帝保证。”

接过毯子的时候，索菲亚紧紧的抱住基米颤抖着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她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为基米而活。享受完倾刻间的抚慰与寄托，索菲亚才与基米道了别。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生活的神奇之处就是当你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时，却厚颜无耻的再也死不掉了。索菲亚把药丸、围脖、刀片统统扔进垃圾桶里，她要重新开始生活，重新开始同基米的爱情生活。她要活着见证抛弃她的男人的下场。索菲亚放了一池热水，她要冲洗掉身上肮脏的气味，要忘记过去，要给基米一个全新的自己。当索菲亚迈进浴缸的时候，脚下一滑不慎一头栽到水里，她在水里挣扎着，浑身无力的挣扎着，苍白徒劳的挣扎着，可惜无济于事。

基米来到索菲亚的门前，发现门没有合严实。

“索菲亚……我可以进来吗？”

隐约听到流水声，基米推开门向流水的浴室走来。索菲亚光着身体漂浮在浴缸里，一切都晚了，一切似乎又回到起点。基米瘫软在地板上，他手中的一页纸片随即掉到索菲亚的身体上，上面写道：

亲爱的索菲亚，你愿做我的情人？

你愿意爱我？

毕竟，我深爱着你啊！

你不会拒绝我，对？

你知道我很脆弱，脆弱的经不起拒绝。

如果，你不爱我，请不要开口，

最好不要说出来，

否则你会永远失去我的。

当我死去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我真的深爱着你啊！

奥！亲爱的。

一场真正的爱恋开始了。

奥！亲爱的索菲亚。

你的身体是我的。

（尊重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