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刚醒来,童彭越点开“福灵剂女巫”的QQ空间,最上面果然更新了一条。
“哇啊!终于要好了!@可怜的神农”
配了一张图,细长的塑料试管盛着金黄色的液体。
童彭越无奈笑了下,他想了想,评论一条:“可怜的神农申请请假。”
然后麻利起床。
中午的时候,刚下课走出教室,就看到黎琬等在门口,穿着休闲,扎了个丸子头,背着书包,书包侧放了一瓶饮料。
黎琬向他招手:“童小越!”
宿舍大哥二哥拍拍他肩膀,结伴先走了。童彭越条件反射地咽了口口水,之前隔着手机还能调侃,现在突然感觉有点方。
他硬着头皮走到黎琬边上,用肩膀撞撞她:“诶,这回别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效吧?”
黎琬噘嘴,两个人并排走去食堂:“你难道不相信我?”
童彭越揽住黎琬肩膀,他抬手手欠地戳了戳黎琬的丸子头,低头毫不留情地揭穿真相:“你想做一份真正的福灵剂多少年了?我当神农多少年了?现在呢?”
黎琬仰头白他一眼,嘴里嘟囔着:“看你给我当神农的份上,让你说,随便说……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了……”
她突然站住,双手握拳抬起来:“这是最后一次!这次我要是再不行,我就再也不尝试了!”
后面的人都绕过他们继续走,好几个人眼神奇怪看向这对情侣。童彭越哭笑不得,忙拉着黎琬继续走。
食堂人实在太多,两人打了饭,在宿舍楼下分开,黎琬拎着饭走进宿舍,宿舍好几个人在抱怨即将要开的运动会,运动会项目班里没几个人报,最后就变成了按学号安排项目,班里没几个女生,班委说弄个拉拉队,拉拉队全部女生都要加入,还安排了好几次排练,大一的时候可能对这些活动充满热情,大二了就更想忙些自己的事情。
裴冬瑶从外面进来,电话还没挂,她脸上表情不太好,刚好和黎琬眼神对上了,她眉毛一皱,目光移开了,她听着电话里讲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分手,分手也行。”挂了电话,她气呼呼坐下,手机丢在桌上发出一声响。
寝室里安静了一下,然后又响起了声音,看视频的继续看,聊天的继续聊天,黎琬瞥了一眼裴冬瑶,动了动嘴唇,想想还是没开口,转头专心对付午饭。
吃好饭,黎琬收拾了下桌子,把书包边上的那瓶饮料拿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左右晃着看,看着看着入了神。
十岁的时候,她在上学路上和同学走散,家人着急地找了她几个小时,一直找不到她,最后是在学校附近一个公园找到的她。
她穿着一身黑袍子,戴着一顶尖角的黑帽子,脚边放了一个巨大的麻袋,头发乱蓬蓬的,看着像个从《哈利波特》里走出来的小巫师,她拖着麻袋,从一棵大树的树洞里爬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急得要哭的妈妈,她歪头挥手,帽子掉在了草地上:“妈!”她要弯腰去捡帽子,妈妈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放声大哭起来。
她被带回家,连着她的帽子和大麻袋,她坐在小椅子上,跟爸妈讲她的经历。
“我看到那个树洞在发光,我就走过去看了一下,我爬出来的时候,发现我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
“一个长胡子的老爷爷给我糖吃,然后送给我了一套新衣服,让我在他的学校上课,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和老师,我最喜欢教我们魔药的老师,他会做一种神奇的魔药——”小姑娘说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福灵剂!幸运药剂!”
“老师教我们做福灵剂,”她指指麻袋,“这都是材料。”
小姑娘眉眼耷拉下来:“老师给我了一点点福灵剂,我喝下福灵剂,想着回家,然后走进一个树洞,就回来了。”
“可是……我的魔杖落在那边了……”
“是不是……我做出了福灵剂,就能再过去那边?……”
黎爸爸黎妈妈满心都是对孩子的担心,并不相信这么奇幻的故事,但是之后去查看了公园的监控,却发现,小黎琬确实一直待在树洞里,根本就没出来过。
他们只好理解成孩子在树洞里睡着,做了一个梦,树洞里恰好有这些古怪的东西。
但黎琬对这个梦深信不疑,她说她在那个魔法世界待了有三个月,她把那一麻袋东西都放在她的小房间里,不准除她之外任何人动。
她继续正常上课,但课余时间几乎不再出去玩,整天就鼓捣她口中的魔法药剂什么的,高考后选大学专业,她还选了生物系,黎爸爸黎妈妈全拿她没办法。
以前的小伙伴见她拿不出所谓的福灵剂,也不会魔法,慢慢也不相信她口中的故事,最后只有童彭越还等着她做出福灵剂。
“黎琬,走了!”裴冬瑶拍拍她桌子,黎琬回神,她扒拉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她忙起身收拾书本,跟着裴冬瑶走出去。
运动会项目安排出来了,黎琬下了文档看,她有一个100米,裴冬瑶居然被安排去跑1500了,她扭头看裴冬瑶,裴冬瑶也正在看,她大皱眉头:“什么嘛?我姨妈快来了啊……”
她在班群里发消息:能换个吗?我1500跑不了
班长很快回她:什么原因?
班长发了一个捶地哭的表情出来。
然后说:班委安排好了,没有很特殊的情况就不要改了,不然就又要从头开始安排了(/"≡ _ ≡)=
“好烦啊!……”裴冬瑶长长吁一口气,“为什么按学号排啊?有什么事就按学号排,而且每次都排不清楚。希望我姨妈迟一点吧……”
黎琬安慰她:“还没最后定下来呢,那就可以改,班长不是说特殊情况嘛。”
裴冬瑶只愤愤不平地说:“待会我去跟班长当面说说吧。”
她们今天下午是实验课,黎琬特地带上了即将完成的福灵剂,这点半成品都是借学校的设备完成的。
她嘴上说得硬,但对于这次的福灵剂能不能成功,心底还是很虚的。
——因为失败太多次了。
每次她以为自己成功了,但出来的福灵剂效果都不太对,唯一一次成功了,但是效果却非常非常短,更多的时候,喝下这些“福灵剂”带来的都是奇怪的效果。
——有一次,她自己喝了,然后左手消失了,可以摸到左手,左手也可以碰东西,但是人眼就是看不见,照相也照不出来。最后,她只好一直戴着只手套,把左手放在抽屉底下,不敢伸出来。
——有一次,童彭越喝了,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讲出了他所有的心里话,那一天,他吐槽了他见到的所有的人,得罪了几乎他见到的所有的人。这之后,好一段时间,他都不肯喝黎琬给他的所有饮料。
——有一次,黎琬喝了,耳朵后面长出了一个很迷你的蜷曲的牛角,那一天,她根本没敢出门。
——有一次,童彭越喝下后,后背、大臂和大腿、手背、脚背、脸颊都长出了黑色坚硬的鳞片,他吓得哭了出来,幸好这次效果没有持续一天那么久,半个小时后它们就陆续褪去了。
……
——总之,黑历史非常多。
上课了,裴冬瑶扭头跟后桌的班长讲着话,黎琬上去拿部分实验材料。
黎琬脑子里思考着福灵剂的事,走路就没多注意,回来的时候撞到了桌子,手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这么笨啊!……哎……”裴冬瑶转过头来,脸都皱成一团,蹲下来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东西捡上来了,裴冬瑶还不停数落,黎琬有点不高兴起来。
她认识裴冬瑶和认识童彭越一样早,她和童彭越中间还分在不同班级过,但她和裴冬瑶从初中起就一直在一个班,甚至还做了很多次的同桌。
她们以前关系很好,上了大学,因为黎琬还一直神经兮兮地心心念念着她的福灵剂,裴冬瑶就有点嫌弃她。
中学的时候大家都素面朝天,大学了裴冬瑶开始捯饬自己,化妆做发型穿高跟鞋,她和黎琬共同语言越来越少,裴冬瑶慢慢地不太亲近她,开始和寝室其他人一起进出,后来,她们不知怎么又闹翻了,裴冬瑶又找回了她。
但曾经有过的裂痕已经存在过了,就不能完全消弭。她们还是好朋友,只是怎么也回不到之前那么好。
运动会周四开始,黎琬换上了班里要求的红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裤,背着书包和裴冬瑶走去操场。
黎琬的100米是在运动会第一天,很轻松就跑完了。
运动会最后一天,童彭越有个3000米,黎琬想把这几天完成的这点福灵剂拿给他,但是操场上人太多了,他们俩又不是一个学院的,黎琬根本没法找出童彭越在哪里,她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了一阵,又转回了自己班的位置,裴冬瑶就要上场了,她看到黎琬手上的饮料瓶,眼睛一亮,说了一句:“渴死我了!借我喝口啊。”
没等黎琬反应过来,她就拿了过去,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黎琬呆在原地,她愣愣看了看裴冬瑶远去的背影,又愣愣看了看手上的空瓶子,瓶子里本来就没装多少,是只够一口的量。
终于反应过来,她默默放下抬了一点点起来的手,欲哭无泪。
——我的福灵剂!我的福灵剂!我的……福灵剂……
她抱着空瓶子蹲在了地上,内心流下两行宽面条。
裴冬瑶在起跑线前活动着手脚,负责打枪的老师是个和蔼的女老师,脸不是很熟,应该不是他们学院的,女老师的眼神在即将要跑的女生们身上转过一圈,对裴冬瑶微微点头笑。
她们这组一共有八个人,裴冬瑶在第四跑道,她身边的人都很紧张的样子,第三跑道的女生转头喊裴冬瑶:“你手脚活动的幅度要稍微大一点,不然之后很容易受伤的。”她给裴冬瑶示范。
裴冬瑶跟着做,她点点头:“谢谢。”
“裴冬瑶!加油啊!”内场聚了一堆要喊加油的,响了这么一声,然后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裴冬瑶扭头看,人堆里好几个他们班的人,她微微攥拳。
“预备——”枪声一响。
裴冬瑶匀速跑出去,1500不比其他,开始的时候要蓄力,她并不着急。他们班的同学跟着她跑,一边跑一边喊加油。
跑着跑着,第一圈还算轻松,第二圈,步子慢慢开始变沉,呼吸加重,第三圈,她不得不努力调整已经乱了的呼吸,剩下最后大半圈的时候,她大概排在第三个。
她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匀速地跑过了第二个,这时候剩下最后小半圈,她攥紧拳头,发力快速跑了起来。
他们班的加油声已经盖过了其他班的,听着几乎全是“裴冬瑶”“裴冬瑶”。
跑到最后的时候,她担心了一路的肚子还是痛了起来,她第一个冲过老师站的位置,脚步瞬间趔趄了一下,被她宿舍的几个女生接住,她搂着肚子,小腹痛得她视线模糊。
几个女生扶着她慢慢走着,一个女生反应过来:“我去!裴冬瑶你不会是来姨妈了吧?”
裴冬瑶抬头看她,微微点头。
女生夸张地张大嘴:“要不要这么拼?你跑了第一诶!天啦噜……”
“那你就也别在操场上呆了,我们送你回去吧,慢慢走回去。”女生马上拍板下决定。
裴冬瑶被送到宿舍,喝了杯红糖水,贴着暖宝宝就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运动会也正式结束了。
隔天是周日,她家在本市,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家,才刚刚走出宿舍,走了一段,就突然看见她男朋友,他站在一棵大树旁边,靠着树在玩手机。
裴冬瑶脚步一顿,她心想,这是想通了,要找我来道歉?她扯了扯嘴角,提着手包,踏着高跟走过去。
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个女生飞奔过去,结结实实扎进了男生怀里。
男生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揽住了女生的腰。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亲密热情地讲着话。
裴冬瑶倒退一步,她瞪着那两人,心头火气腾腾直冒,他们还没正式分手呢!这就又对上眼了!
她的眼神实在太炽烈,那一男一女扭头看她,男生脸色一黑,扯着女生要她走,女生皱眉质疑他,不肯轻易走,两人气氛一变,似乎马上就要吵起来。
裴冬瑶噔噔走过去,指着男生就要开骂:“你——”
那女生就看着她,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裴冬瑶丢她一个白眼:“在刚刚我见到你们在一起之前,是男友朋友关系,现在不是了!”
女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挣开男生的手,甩了他一个巴掌,扭头跑了。
裴冬瑶愣了一下,随即喷笑出来:“哈哈——”她看看一脸颓相的男生,实在莫名觉得很好笑,她也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笑了好久。
地铁人挤人,空气窒闷,裴冬瑶走着走着,听到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她低头看,发现是自己的钱包,但是钱包是放在包里的啊……她目光一转,看到自己包上搭了一只手,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缓缓抬头,看到一个寸头的男人,那男人流着冷汗,尴尬地搔了搔脖子,说:“啊,没抓牢……”
旁边巡视的保安走过来,一把扭住男子,对裴冬瑶说:“快捡起来吧,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
裴冬瑶看着保安把男子扭远,她捡起钱包走进地铁。
坐了几站,出了地铁,她去找公交,公交上早坐满了人,幸好站着的人不多,她走到稍后一点站定,手机上妈妈给她发了几条语音,她插上耳机听,低头在包里拿耳机的时候,发现身边坐着的男生挺帅气的,他拿着手机在专注地打游戏。
“冬瑶啊,妈妈今天可能不回家了,医院里忙。”
“你爸爸应该会早点回家的,你叫爸爸把冰箱里的菜热一热。”
裴冬瑶木然听着。
她爸爸也给她发来消息:
“冬瑶,爸爸今天要加班,你自己出去吃吧,好吗?”然后给她发了个红包。
公交已经停过几站了,她抬头看了看,大概还有四站,就放心低头了。
突然,公交一个急刹车,裴冬瑶惊呼一声,身子往前一倒,一只耳机被甩出耳朵,在塑料椅背上撞出清脆的一声,她撞到前面一个人,缓冲了一下,又往前急走几步才控制住身体。
她脱口道:“我去!”
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铛”声,周围一片惊呼声。她向前看,不由瞪大眼睛,她刚刚撞到前面的人,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这男人猝不及防被撞到,头可能撞到了投币箱,直接晕在了地上。
公交已经停了下来,司机也扭头看那男人。
裴冬瑶胡乱把手机和揉成一团的耳机往包里塞,她手足无措地走上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沾血的长柄菜刀从男人大衣里滑了出来,滑过前门的台阶,掉在最下面,发出“铛”的一声。
车里静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声,站着坐着靠前的人纷纷往后退,裴冬瑶被挤地脚扭了一下,那个玩游戏的小哥站起来扶住了她。
裴冬瑶哆嗦着嘴唇,这辈子只见过凝固成块的鸭血猪血,第一次见到沾血的刀,她吓地也本能想往后退。
“报警吧!”小哥扶着她,让她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裴冬瑶结巴着说“谢谢”,坐下了,靠着椅背,稍微回过一点神。
司机打了110,和小哥还有几个人把晕倒的男人架住了,那把刀大家都不敢动。
没多久,警察过来,把男人和刀带走了。
裴冬瑶被警察留下联系电话,干脆打车回去了。
回了家,她满身疲惫地耷拉着头打开客厅的灯,换下高跟鞋。
“冬瑶!”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音乐,裴妈妈举着一个蛋糕从厨房走出来,裴爸爸拍着掌在跟着生日歌的调唱:“祝冬瑶生日快乐,祝冬瑶生日快乐……”怪腔怪调的。
裴冬瑶抿了抿嘴,上前把裴妈妈手上的蛋糕接过来。
吃了蛋糕,裴冬瑶坐在房间里,有电话打进来,她接下。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点熟悉,似乎是今天记录她电话的警察小姐姐,小姐姐说:“裴小姐,您好,我们是xx警局,您今天意外帮助抓到了警方正在抓捕的嫌犯,警方很感谢您的帮助,将奖励您一张优秀市民奖状,请问您后天有空吗?”
裴冬瑶捂住嘴,她惊呼:“那个人真的杀人了?”
小姐姐说:“他刺伤了人,伤者仍在医院救治。”
裴冬瑶连连点头,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她忙说:“嗯,嗯……我都是意外撞到的,不至于领奖励吧?”
“这是局里一致决定的。”
“嗯……那可以吧。”
裴冬瑶恍惚地挂了电话,她想发条朋友圈,打出“神奇的一天”几个字,然后又删了,只发了一张照片,是她在跑1500之前拍的,她的号码牌放在足球场上的照片。
这时有消息弹出来,是黎琬发的:“生日快乐!礼物明天学校给你~”
裴冬瑶看着看着,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
(题外话:写完发现好像有点没头没脑的,后半段换了个主角的感觉(原谅我つд⊂)其实想要主写黎琬童彭越的,但是后半段一写就停不下来了,觉得很好玩(〃′o`)所以把最开始想在开头加的“一个丧失魔力的女巫,坚持不懈制作福灵剂”给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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