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天午休,我和AK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AK把白衬衫袖子挽得高高的,他留着一头杀马特的发型,旁人路过都对他投以不屑的表情,就像在说“这傻子又出来晃悠了。”
林荫道通向学校的行政大楼,大楼楼顶的建筑活像一口棺材,听说这是有寓意的,四四方方,棱角分明,既象征着严谨治学,又有锐意创新的意思。
“可我怎么看都是一口超大的棺材啊。”AK常对我说。
今天阳光有点猛烈,虽然还没到夏天,但狗杀的天气到中午就热的要命。AK边走边抓着头发,有几根发丝翘得高高的。
我端详着他酷似宇智波佐助的发型,问了一句“头发什么感觉,热吗?”
“热,热死他妈了。”
我还想问下去,转念想我们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喜欢杀马特装扮的并不少,虽然不太懂,但知道这是精神需求,就不问了。
我们像两只站着走的宠物蜥蜴,低着头往前爬着。快走到目的地时,AK停了下来,表情严肃地看着我。我们旁边恰好是实验大楼,AK指着楼顶的装饰物(大概是不锈钢制的)问我:
“你觉得上面这团玩意像什么?”
“唔...对了,像一对乳房!”
“啥呀,我说就是男人下面的两颗蛋嘛。”
“恩,是挺像。”
此时位于偏西的太阳光照射在那两颗金属球上,留下两个白花花的光点,刺痛我的双眼。
“我早就看不惯这团金属玩意儿了,要不把它炸掉吧!”
我有点惊讶。倒不是因为AK无故提出要把金属球炸掉,而是他居然会跟那高高在上的两个球有仇。
“它又没招你惹你,至于吗。”
“高中一进来我就看它不顺眼,多看一眼都心烦。”
我注视着AK,他用手掌挡着太阳光,还在望着高高在上的金属球,脸上一副寻找杀父仇人的表情。我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实验楼高高在上的两个球其实是一种象征,它代表着权力,AK并不是要炸球,其实是反抗一种权力,至于是什么我不清楚。
于是我顿时对AK充满了敬佩,我说:
“了不起,那两颗会反光的蛋是邪恶权力的代表,我们不能向权力屈服。不愧是AK,能想到这一点。”
“啥,你动画片看多了吧。老子就是不乐意瞅见它呀。”
二
“所以,怎么把那两个蛋炸掉?”
我一句话就到达了问题的核心。
“唔...肯定要火药炸弹之类的,实在不行就看看地雷炮竹管不管用。”
我往AK耳边凑,小声说:
“我们啊,不能干违法的事,不能做炸弹火药,退一步说,就算不用炸,推掉或者砸烂也可以吧。”
“不,一定要用「炸」的,其他都不行。”
AK执拗起来像个刺猬,只管包住自己,谁的话都不听。
正当我们的计划陷入僵局,我迟钝的脑袋忽然想到了还有化学这门课,化学老师以前好像讲过什么硝什么苯是易爆品,他手上拿着易爆品晃了晃,说它们很危险。
我往实验楼冷清的正门看,记得化学实验室就在二楼的某个教室。
“要不,我们从化学实验室里找找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能够破蛋的。”
AK想了想,脸上浮现淫笑,连称好主意。
可是问题又来了。
“我们都是文科生,那么多瓶瓶罐罐怎么分得清啊?”
高二分科以后,我就不记得物理化学学了什么,有时一想到物理胃还莫名其妙地感到恶心,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单纯的两个字就能够让我的胃发生化学作用。
AK抓挠着自己翘起的一撮头发,有点苦恼。
“哎呀,怎么把呆子给忘了,那傻子对这个最懂了!找他不就行了。”
AK抓头发想到的呆子在我们学校很出名,此人酷爱烟花爆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火药等材料,在自己的宿舍研制烟花,后来因为另外三个室友的联名举报,他在学校就出名了。
校领导一开始拿他没办法,本打算以强制退学相要挟,后来校长的小秘书提出了很不一样的主意,竟然被采用了。
开会那天,小秘书毕恭毕敬地在老校长旁边讲自己的想法,说一段就停下来看一下校长的眼神,然后接着说:
“我们这所重点高中这几年取得了全省乃至全国瞩目的成绩,如今可谓是蒸蒸日上。可我们在外宣上还要加强啊...这个,我觉得近期不是在搞实验创新的宣传嘛,我们可以用柔和一点的政策,给这位学生独立的空间,鼓励他在实验上有所创新进步,这样对学校也是好的呀。”
老校长瞧着二郎腿,眼睛闭着,随后又睁开。他先批评了小秘书看问题的角度,随后肯定了她的想法,说:
“就这样放开做吧。”
至于以上的情景是否真的出现,我不知道,因为这都是我瞎编的。我对老校长的小秘书印象有点深,除了她在校长边自然流露的谄媚姿态,还有她被制服套住的大屁股。
学校给烟花少年呆子单独留出一个宿舍,还给了他经费去买纸皮和火药,阿呆果然没有辜负校领导对他的期望,去年参加全国烟花制作大赛,获得了金奖。他捧回了一个爆竹形状的玻璃杯,还有一张写着“弘扬民族传统先锋奖”的奖状。学校把呆子的玻璃杯要了去,摆在了校史荣誉博物馆里。
“去找呆子吧!”AK信心满满的说。
三
AK和我都没住校,但中午都不回去,在不知怎么消解午休的无聊时,AK发现了实验楼后面的一个亭子。从四月份开始,我和AK午休都会去亭子纳凉。
这天吃完午饭,我跟着AK躲在凉亭里。猛烈的太阳让人提不起精神,我们两个躺在石椅上,都不想说话。我玩着手里老旧的盗版PSP游戏机,AK敞开白衬衫的扣子仰躺着。
安静了一会儿,AK猛地站起来,拿起草丛里的一支粗枝干,在带沙的水泥地上写起字来。我放下游戏机,侧着头注视他。
“我觉得你这样好傻,待会丽丽来了肯定会取笑你。”
“为什么要取笑?我现在就想练字啊。我还要成为画家咧。”
AK写得一手好字。但我想起AK曾说过他梦想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他的爸爸是一名包工头,父亲对儿子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小时候我爸爸被胃病折磨得很辛苦,每当有人问我梦想时,我都会说当一名医生治好爸爸的病。后来老爸的胃病治好了,而我读了文科。我现在看到生物就头疼。
丽丽肩上挎着花哨的手袋,听着MP3,没给我俩打声招呼就坐在亭子的另一角。AK几分钟后才注意到丽丽来了,于是停下书写,高兴地对她说:
"怎么样,这件衣服好看吧!”
丽丽戴着耳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AK的话,往AK这瞧了瞧,然后点了一下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她笑的时候嘴唇开合幅度很大,像茱莉娅·罗伯茨或者长泽雅美。这是开朗的人的笑容,但我知道丽丽并不快乐。
我望向丽丽,她今天没有穿校服,上身一件露肩吊带的T恤,下身穿着迷你短裤,显得很热辣。
AK昨天放学带丽丽去了市里的购物店,帮她选了这件暴露的短衣。因为是AK,所以我对动机和结果都没感到奇怪。
“胸大的女孩子还是要这样穿才好看。”AK补充道。
丽丽并没有生气,一副无害的嘲讽眼神看着AK,说:
“你趴在地上干嘛呢?”
“准确的说应该是盘坐。呀,没看到我在练字吗?”
AK于是用枝干敲着沙地上的几行字,丽丽没有顺着去看,闭眼自顾自靠在椅背上听着音乐。
我还在玩游戏,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对话。我发现AK在注视着丽丽,那副表情像是在微笑,又十分亲昵。这表情我太熟悉了。
我在高中开学那天就和AK相识。那天我找到教室偏后的位置坐好,上了两节课,坐在我前面的AK一直保持躺着的坐姿,椅子不断往后移。结果我的座位空间被压缩的所剩无几。我喊他往前挪挪,可老半天没听到回响。憋了一肚子气,我用力推了AK后背一下。他先是不明就里,很快把目光定向我。
我们为此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后来和AK玩熟了,我成为他唯一的亲密朋友。大多数时候我都跟着他走。AK就像大哥,凡事很豁达,行为爱好跟别人也不太一样。而就在刚才我又看到了AK那种熟悉的表情。我偶尔也能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至于丽丽的加入也是不久后的事情。丽丽和我们并不在同一班。但我们教室在同一层楼。那天我和AK踢完足球上楼,看到楼梯口的教室门口围着一群人。我凑近看,有几个女生正围住拉扯中间的女生。我正纳闷发生何事,一旁的AK突然挤了进去,拨开那几个女孩,生气地说:
“你们他妈的几个欺负一个算几个意思?”
于是AK解救了丽丽。丽丽在班上成绩中上,孤独沉默,几个女生看不惯她的清高,于是做完课间操后找茬一起欺负她。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解决,那几个女孩几次放学后又堵住丽丽,扇她耳光,扯她衣服,用恶毒的词汇辱骂她和AK的关系。我有几次看不下去了,问AK有什么主意。AK说女生间的事情我们男的插足是永远解决不了的,后来他特地去找了丽丽。
几天后,当年震惊校园的事件发生了。丽丽上课前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深青色瓶装的啤酒,她喝了一半,然后走到那几个女生那里,将酒瓶向桌角一敲,青色玻璃碎了一地,她用酒瓶指着她们,发出了自己的警告。丽丽的敌人们都吓傻了,哭着不敢出声。
丽丽因此受到了学校的严重处分,而敌人们也没再敢侵犯她。
我想是AK给丽丽出的主意。
“啊...差不多该回教室了。”AK伸了伸懒腰,对着我和丽丽说。
中午两点的太阳最为毒辣,其实三人都不想回教室,但丽丽已经起身走出亭子,我只好把游戏机放进口袋,跟上了他们。
四
AK把我带到烟花少年呆子的宿舍时,我已经累得直喘粗气。我们左拐右弯走到学生公寓的最里面,一直爬到六楼,然后AK推开了620铝皮包住的门。
呆子坐在书桌上,在看着一本书,他带着一副老式的眼镜,一看就知道是搞研究的。一个宿舍原本有四张床,但除了呆子的铺子,其他空间都堆放着碎纸皮和肮脏的箱子。洁白的墙面有许多黑色的团块,我想是烟花喷射后留下的吧。
“喂,呆子,折腾出什么新的品种了吗?给我一个玩玩呗。”
AK绕到呆子身后,头伸向呆子在看的书。
“傻子,滚一边去,烦着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AK和呆子喜欢互叫“傻子”,对于呆子我不太了解,不过AK的确还有一个外号叫傻子。
AK没有直接说明来意,他翻弄那些滚在地上的纸皮圆筒。呆子没搭理我们,应该在思考着什么。是在研制新型烟花的道路上遇到障碍了吗?说来也是,过去我只听说过呆子的事迹,但完全没想过为什么会有人钟情于研究制作烟花。呆子是下了一辈子和烟花相伴的决心吗?
我想象呆子创造的烟花会绽放出怎样的色彩。AK在废皮纸堆中起身,拍了拍屁股,说:
“诶,傻子,你有没有厉害点的家伙,就是能够炸一些大玩意的。”
“炸什么?我这又不是炸药库。没有。”
“烟花和炸弹原理不是一样吗。给我一些火药之类的也行啊。”
“说你是傻子还真没错。别不懂装懂,差远了。”
我掏出手机,在百度输入“炸药成分”两字,没得到结果。
呆子显然没有领会和接受AK的要求,我们俩因为知识缺乏,无计可施,感到很苦恼。
我发现AK和呆子在某一点上很像,他们做事坚决,像长着角的牛。
最后AK随手捡了几个圆筒状的烟花,我俩就告别呆子走了。
五
丽丽来到亭子的时候,AK兴奋地从亭子的一个窟窿里掏出那几根烟花给她看。原来AK还没有忘记我们要炸球的事情,他详细地说明了我们要把实验楼顶两颗睾丸炸掉的计划。
丽丽听到后哈哈大笑,似乎很感兴趣,但我随后又告诉她我们根本弄不到炸药。
夏天已经来了,猛烈的阳光甚至穿过了亭子,连亭子也不安全了。我们被空气炙烤得不想说话,像软绵绵的稻草,靠在椅背上。
我把视线投向实验楼的顶端。那两颗金属球反射出骇人的金色光泽,盯久了会感觉它们摇摇欲坠。我在想光线的聚焦处会不会被烤出一个窟窿呢,然后两个球慢慢溶解,显露出里面的空心,啊,原来金属球是空的,里面会不会很热呢,我们仨躲在里面避暑也不错。
丽丽和AK也在注视着实验楼上的金属球,我们百无聊赖地仰起头,同时在躲避着阳光的照射,就这样等到上课铃声响起。
六
前面我把AK写的太人畜无害,其实我并不完全赞同他的所有想法。我不反感他的态度,但他的一些行为是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
AK家很有钱,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凭借他杀马特的造型断定他并不富裕。
AK十分抵制老师的教学,有一次数学老师讲月考后的卷子,AK在座位上睡着了,讲台上的老师忍无可忍,径直走到AK位置把AK的卷子撕碎扔在他脸上。
“看看你考的什么狗屎!”
AK没有示弱,他回头问我要了支笔,等我把笔给到他手上后,他扯走我的卷子,在上面写了“傻逼”两个大大的字,也撕碎扔在老师的脸上。
“狗屎他妈的也是你拉的!”
放学后班主任把我俩叫到办公室,AK的家长也被叫来了。我们在班主任边上等了半个小时,随后一位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
他是AK的伯伯。在他和班主任喜笑颜开的交谈中,我才知道AK的悲惨身世。AK的妈妈几年前在高速公路出车祸被撞死了,爸爸喜好酗酒,包工头也不做了,去年的某个夜晚因为突发脑血栓猝死。也就是说AK是个孤儿。
在那件事情结束后,我一直心怀不安,我对AK说以后吃饭钱不够就到我家吃吧,他反而很潇洒地笑了笑,说:
“我伯伯很有钱,他开了家房地产中介公司。在市里买了房子,所以我根本不担心钱的问题啊。”
周末的时候,AK会带我到他市中心的家,我们一整天就在人迹热闹的地方瞎晃悠。在认识丽丽后,他也会带上丽丽。AK的人脉很广,一群乱七八糟的人他都认识,其中不乏流氓痞子,我对此并不介意,而丽丽似乎也很喜欢跟他们一起交流。
有时候我在一旁端详AK和那群人有说有笑的聊天。他始终那种桀骜不驯,龙傲天的表情和姿态。我忽然感到失落。我想有一天AK要是没有了钱,他会怎么生活,他还会留着杀马特的发型,还会这么潇洒么。我清晰地感到我不属于他们团体的疏远感,但我除了依靠AK,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一天,我问AK,高中毕业以后去哪里。他说,当然是去北京啊。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热闹。
“那上海呢?为什么不去?”
“上海人都是婊子。”
“你怎么知道?”
“我妈是上海人。”
夏天俨然进入最猛烈的时候,每天午休我们三人依然躲在实验楼背后的亭子纳凉,只是阴凉感越来越淡薄。丽丽闭目听着她的ipod nano,我和AK呆呆地看着实验楼上的两颗睾丸一样的金属球,每颗球上的光点已经明显移了位。AK没再向我提起炸掉金属球的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了,但他会偶尔提醒我从呆子那捎来的烟花还在亭子的那个窟窿里。
“找一天把那些烟花放掉吧。”AK有一天对我说。
七
这天周一,AK上午没来上课,他的桌上还躺着昨天发下来的试卷。午休时,我一个人走到亭子,躺在石椅上玩着游戏机。丽丽也没来。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另外两人始终没有出现。
傍晚放学,我忽然想起昨天AK打电话邀我去他家玩,我因为要补交试卷搁浅了,他应该也喊了丽丽去。
到AK市中心的家要从较远的车站上车,我徒步沿着道走,到达车站时,天色已经变暗。我站在车站前,等着公交。此刻正值下班的峰期,上下车的人好多,一辆车一到,后门下了一伙,前门已经挤得不可开交。我错过第一辆通往市中心的公交,于是退回到候车座位上。等一拨人走完,车站冷清下来,我不经意地侧过脸,才发现丽丽一直坐在我旁边的候车位上。
我认出了丽丽,她的眼神有点迷离。她戴着头式耳机,头不时一晃一晃的,好像神志不清。我摇了摇她的肩膀,问她:
“你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你一天都去哪了?”
“我一直在这里呀。”丽丽看着我,嘻嘻地笑着。我闻到她身上一股啤酒味。
“你知道AK去哪了?你们是在一起吗?”
“AK啊,他不就在这里吗,瞧...”丽丽指着车站前的交通牌子说。
随后我发现丽丽并不是醉酒,因为她的头晃得越来越厉害,身子也在不停发抖。
“你难道嗑药了?”
丽丽没有理我,脸上浮现出快乐的笑容,这笑与她标志性的笑容大相径庭。她动作夸张地把头上的耳机摘下,套在我头上。
“好听吧,这首很好听吧!”
耳边响起了RadioHead的《no surprise》,我很快把耳机摘下。此时我的面目很可能是狰狞的,我不知道我是在生气还是害怕。
“啊,你不知道这首歌。好可惜啊。”
“我问AK是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不说了嘛,AK就在这里啊,你没看到吗?还有很多人呢,我们一起跳舞,还把太阳摘下来了!就在AK的家里,我们好开心的。”
我还想再问下去,却张不开口。嘴巴像在黑暗中消失了,耳朵也听不到一切声音。
八
等丽丽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AK从拘留所出来后没有回学校,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以后不会再来学校了。
三人小组就此解散,我也再没去过实验楼后的凉亭。
丽丽经常穿着AK给他买的那件露肩吊带衫,偶尔在路上看到她,头上戴着红黑相间的耳机,一个人走着,看起来很寂寞。我不知道丽丽还会不会去亭子,毕竟夏天快过去了,风中也带着些许凉意。
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据说只有丽丽一个人逃了出来,AK和其他在房间里的都被警察带走了。一定是AK帮丽丽逃掉的。
AK的电话已经打不通,我发短信问他退学的原因,等了很久很久,才收到回复。
“我厌倦了呀。况且那帮老家伙早看我不顺眼了。兄弟,你好好保重。”
我再问他今后的打算,可是他没有回复。AK说过他要去北京的,那么,现在的他应该在那里。
冬天带来了大雪,日子过得平静,过得很快。我即将迎来高中最后一个寒假。傍晚放学,我一个人走在连接校门和行政楼的林荫大道上,树上只剩下瘦削的枝干。因为雪积的较厚,地面滑湿,我走得很缓慢。天色很暗,但路灯照在雪地上,又感觉四周有种奇异的明亮。
耳边隐约响起了断续的声响,继而越来越清晰,我循着声音,看见东边天空一朵朵烟花正在绽放。一束烟花直冲云霄,在空中响了三次,在即将坠落之际,轰的一声绽放成点点色彩艳丽的火焰。实验楼上的两颗金属球也被照亮了,它们摇摇欲坠,但安然无恙。
是丽丽点的烟花么,那么亭子窟窿里的烟花原来还在,呆子的烟花不愧是得过金奖的,看上去很美。
雪地上奇异的明亮和东边响彻云霄的花火,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妙的氛围,让我停下脚步,无法行动。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丽丽那天套在我头上的耳机播放的旋律,“啦...啦...”,歌声又温暖又寂寞。我只知道跟着旋律哼了起来。
其实丽丽不知道,我知道RadioHead这个乐队,也很喜欢那首歌。不知为何,走在雪地上的我听到这旋律时,感到一阵欲哭无泪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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