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系原创,文责自负。
2022年1月3日,杜老师实验室“桃李满园”微信群的一条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们敬爱的杜老师于2022年1月2日凌晨不幸逝世!元旦期间我们这些学生们祝福杜老师新年快乐的留言还在继续,未料老先生却已离我们而去!杜老师是我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在杜老师实验室读研的日子虽已远去,但恩师对我如春风化雨般的教诲和关心,至今想起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杜老师享年81岁。想起应该是四年前的冬日,我在杜老师家拜访他,临告别我祝他健康长寿,不知为何老人家豁达地说道:“我今年77了,现在是活一天赚一天,争取活到80岁,那就超过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了。”其实杜老师身体一直不好,退休后深居简出,看透、看淡了很多事情。那乐呵呵表述对生死的超脱态度想起来令人感动。杜老师生于天津,求学于南开,青春年华正好经历了那个动荡的年代,同样大部分工作时间是在母校南开,天津的水土给了杜老师北方人的高大身材、俊朗外表以及天生的举重若轻的乐观的生活态度。过去几年间到天津我都抽出时间看望杜老师,恩师每次都在家门口热情迎接,乐呵呵地听着我们向他汇报近况。不管我们取得的成绩有多小,恩师都是带着笑容,评价着“不错、不错”。与他交流,就如同和邻家的老爷爷聊天,非常地放松,聊完之后,多大困难和挫折都不是事。我想,只有在南开园辛勤育人一辈子的老南开人才有如此修养和魅力,和风细雨间获得前行的源源不断的动力。
本科期间我们对杜老师其实是非常敬畏的。学长们传说这生科院教师有“四大名捕”,杜老师名列其中。主要原因是杜老师教授的生物统计课,考试很难,每年都有挂科的。而杜老师铁面无私,不够60分的就绝不给及格。同样,学生们对杜老师的“帅”也是高度认可的。上几届的学长们都传说杜老师的同学多年后聚会,他的女同学们都会动情地说:“这么多年了,老杜还是那么地帅!”我想这个应该是真实的故事。我跟随杜老师读研时他已经快60了,但依然头发茂密,风度翩翩。即使几年前虽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气质依然非常儒雅。严厉是老教授对学生的严谨要求,是至关重要也是绝对应该的。但杜老师并非不苟言笑,说到自己被人称呼老杜,曾风趣地告诉我们:“我从小学起就被人叫老杜。”
杜老师坚持真理,坚持原则,给我们后辈树立了榜样。记得有一次和实验室有合作的社会上的朋友拉着我给他代考英语四级并许诺给予报酬。我觉得不妥但又不知如何拒绝。无奈求助杜老师,表示这个朋友和实验室有合作,不好拒绝他让我代考的请求。杜老师听了后马上说:“他和我们关系好是一回事,但代考的事不能做,那是原则性的事情。”听罢,我顿感释然。杜老师的表态给我吃了定心丸,此类事情绝对不能干。同样,杜老师也非常关心我们的生活,实验室当时有一个伊拉克友人凯里姆读博,临近毕业写论文需要查找文献。那个年代电脑网络不发达,有些文献资料需要到北京的国家图书馆去复印。我作为新生,这个任务自然落在我的身上。带着凯里姆开出的长长的文献清单,我在位于北京中关村的国家图书馆,花了两天时间复印了很多论文。回来时,杜老师特别关照说我这应该属于出差,除了报销路费和住宿,另外按照差旅费的补贴标准给我相应的补助。
杜老师与时俱进,倡导科研转化,在那个年代就有此意识和行动实属难得。当时实验室的师兄和其他学生在做抗菌肽的研究,实验室从植物遗传跨界到这一新的领域,一切从零开始。杜老师亲力亲为,从蝇类养殖到从虫卵分离抗菌肽,从实验室的小样到在校外的扩大培养,的确是产生了不错的反响。当时《天津日报》还派记者到实验室采访,并在头版报道了我们的“变废为宝”的尝试。
杜老师提携后辈,殷殷关切,终身难忘!杜老师主编的生物统计学教材在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屡受好评。我三年的硕士学习并未在生物统计上深入研究。但我加入实验室时,杜老师领衔的植物耐盐碱课题立项。天津的盐碱地绿化是一个大难题,实验室从塘沽挖来耐盐碱的大米草(俗称)在花盆里用盐水培育。我的课题是从这些耐盐的植物中分离耐盐相关基因。那个年代没有现在的定量PCR和测序,我们只能用银染的方法显示不含盐和含盐水培育的植物组织中差异表达的条带并挖出测序。我参与的另外一个课题是采用扩增DNA的多聚酶一步法反转录RNA病毒基因。我用上述两个课题来准备出国需要的个人陈述,虽然没有最终发表论文,但凭着这些研究经验,我也拿到几个学校的博士Offer。那个年代我们读研的大部分原因是准备出国,杜老师也是知道的。在准备英语考试和实验上,我从来没有和杜老师发生过分歧。杜老师是支持我们出国深造的。同样,他也要求我们在做好硕士课题的前提下准备英语考试。及至后来,在出国推荐上,杜老师同样是不吝赞美之辞,全力推荐自己的学生。2015年初,我到北京面试,利用仅有半天的间隙我赶到天津,10多年后终于在杜老师家见到恩师,老人家乐呵呵地说:“可算再见面了,回国发展好,回国发展好。” 那和蔼可亲的语气,慈父般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2022.01.03 上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