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笑傲江湖》一书,从头到尾讲的都只有两个字——胸襟,而纵观出场所有人物,都可以用这一标准作一刀切的评断。典型者莫如君子剑岳不群,气量不足,阴险狡诈。人们常常从另一个角度为此人重新假设,深知徒弟秉性,却不能如夫人宁中则一样给予信任,以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行恶毒事,保全自己的私利,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不是可以有其他选择,尽管令狐冲在外放荡不羁,惹是生非,却对本门派一篇热忱,光大门楣之心天地可鉴,对如亲生父母的师父师娘更是敬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若利用自己的身份对徒弟谆谆教导,甚至索性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令他生出责任之心,必有收敛,然后通过令狐冲的剑术、才智,要光大门派,决然不是难事。但人物不容修改,胸襟依旧,要说整部书中,对那些诸如岳不群、左冷禅及其个别师弟、洛阳王家等等胸襟狭小之辈,可以说人人不如易师爷。
易师爷是谁?尽管为情节推动有一定作用,不可或缺,但在书中决然是小小人物,完成任务后草草而退,来得及时,走得潇洒,观其言行,却不难发现如此平凡如路人的小人物,没有显赫身世,没有旷世技艺,他代表的是绝大多数的平凡人,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时代的主角。
易师爷是洛阳王家里一个管账房的,略通些音律,一日被东家叫来鉴定一本曲谱,却因为学识有限,无法做正确判断,最后推荐到东城请绿竹翁来帮忙,此后才引发了后来的故事。他的所作所为没什么轰轰烈烈值得称道,却像一颗关键部位的螺丝钉一样不可或缺,且看他的出场,“那易师爷是个瘦瘦小小、五十来岁的汉子,颏下留着一部稀稀疏疏的胡子,衣履甚是整洁。”外表毫无特殊之处,却是“衣履甚是整洁”,体现了账房先生平日谨细的特点。之后被要求鉴别一部曲谱,既然东家有令,照办便是,但却不怎么看得明白,当然便也照实说“洞箫之中,无论如何是奏不出这等曲子的”。如此一来,当然顺了东家的意。而听到令狐冲冷冷地讽刺“是你不会吹,未见得别人也不会吹奏”后,竟毫不生气,只是承认“那也说得是,不过世上如果当真有人能吹奏这样的调子,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得五体投地!”直言自己才能不足,毫无忸怩。接着便要提出找东城绿竹翁,被别人打断话头后又想提出找绿竹翁,在别人质疑时,也不强作保证,只说“这个……晚生可也不能担保,只是……只是东城的绿竹翁,他既会抚琴,又会吹箫,或许能吹得出也不一定。他吹奏的洞箫,可比晚生要高明的多,实在是高明得太多,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连说两个“不可同日而语”,显然大有自知之明。之后到得东城请绿竹翁,也不像王家一般嚣张跋扈,只是尽自己本分,自己技艺不如绿竹翁,便恭恭敬敬以礼事之,待绿竹翁提出要留下曲谱推敲推敲时,也不站在东家的角度想,仅仅只说了一个“是”,可见此人是个就事论事之人,无所谓他人的言语,若放在今日,又有几人能够不顾“东家”立场,完全实事求是?演奏完毕之后,绿竹翁对他说“这曲谱中所记乐曲之妙,世上罕有,此乃神物,不可落入俗人手中。你不会吹奏,千万不得痴心妄想的硬学,否则于你无益有损。”易师爷只是恭敬答道:“是,是!在下万万不敢!”
交代完易师爷的作为,一定能够看出此人甚有自知之明,做自己该做的事,说自己该说的话,不为外界所影响,在他本人看来,只不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毫无特别,但要知道,能做到这些,已经是那些像岳掌门、左盟主等自命才智之士所不能做到的,以小见大,这不是有胸襟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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