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

客厅看书，过钟点了。里屋，新喊：老头儿！老头儿！就喊了两声。我听的真亮的，但我没挪窝儿，并非违逆飘来的口谕，也没那肥胆儿捋虎须以身试法。我在等，心里扑扑嗵嗵地等，不是等待法国佬戈多，或是云霄上行七的织女。敲黑板，划重点，重要的话得说三遍，可金口玉牙就是不吐第三个“老头儿”！比马三立讲那个不落地的靴子还费神悬心，有干等一宿的节奏，这是老钱给我落下的病根。老钱，谁是老钱，干啥的？

老钱爱踢踺，踺子是成箱存在车库里的。踢得好孬，我不晓得，我真得没亲眼瞧见过。没见过，就不能瞎说，忽悠人。只是要时不时寻他时，总是抓不着他的影儿，神道，不是在铁西森林公园，就是在铁西劳动公园，再不就是去公园踺场的路上。他有台自行车，变速越野型的，拾捣的贼新，总像刚买来的。常套着修身的运动服，裤脚紧束，活力四射。经常的，在朋友圈晒个二寸的小靓照。有时配个小注解：瞧，这小伙儿！青春期回忆深度症患者。话说回来，很带劲，很带感，很飞扬，刚硬利落的短寸，精神头倍足。当然，这是白天的活动，挺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晚上，偶尔也会寻他。那个时段，他的爱好丰富着呢。相城，不是项城，那是大头的字号。如果还糊涂，非逼我撂底牌，那咱就麻将桌上见真张儿。别给我念三七，三缺一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一笑二哭三上吊地着干急上大火，我也不玩，唉，就是不玩。

对了，这个别忘了说，是吃饭的家伙，虽说提了蒜挂的，平时得带着，也是连结我们的纽带。他是个卖汽车轮胎的，大个轮胎，不常干活的人见了就头大的那种大个的卡车轮胎。这不是写说明文，赵州桥与苏州园林，再解释，火车是啥爷孙奶奶样都忘本了。

我就在他手里要轮胎，然后吗，再费劲巴力地卖出去。猴急猴急时，我最惧听到的，就是老钱在微信语音里的排比，上学没白念，钱也没白花，对得起咱爸妈，起码学会了一个修辞；就三句，不多不少；气势迫人，排山捣海，震耳欲聋的三句。

没货了！没货了！真的没货——了！

特别的五味瓶七跳八下，奶奶个熊的是，最后那个“了”拉的老长，不管是印度、尼泊尔、斯里兰卡，还是刚果、牙买加、津巴布韦，反正是大象鼻子那么长。也跑不了那京腔的老味，用四大名旦的声口来比，是吹闪闪的牛皮，虽说不上税，也得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是本份不是。充齐量像扬子荣穿林海，跨雪原，打马上山那句急鼓过门，走板高亢的长腔。心被揪揪的想跳过去，立马的，误一秒都急，我就上房揭瓦。用邓文迪护夫式的五指山烀他，还不是一下；疯魔的话，就用好来坞的雷神用的大啷锤捶他；再不行，上广东十大青年之一黄飞鸿的佛山无影脚，踢他，满地找牙。啥，掉牙了，自己上牙科种去，现在时行。谁让你没货，耽误挣钱不说，还吊舌卖萌气人，瞅给你得意洋洋的、美成崔智友，捅破天也就是林黛玉，大鼻涕泡儿都溜跶出来了。一笑，藏在镜片里的眼珠子都坐上春秋航空飞去新马泰旅游了。别误会，我说得不是签证离境去外国，那要牢记五讲四美三热爱，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就跟平时在家一个样。这不，在俺们这沈阳城，除了故宫、大帅府、埋皇太极的北陵、葬努尔哈赤的东陵，老城边四个镇妖塔、棋盘山、世博园、海洋馆、方特乐园外，可还有这么一遭走马观花不花外汇的绿色环保型休闲活动，叫新民、马路湾、太原街一条龙一日游，能管一顿饭。吃啥，就别挑三拣四了，去玩耍的又不是痛快嘴，整饱就行呗。谐音，没办法，东北人就逗乐，这是气死人不偿命咋的。

这不，近个留中不发，就在大内玩玩，管它地安门，还是天安门，要少出门，少添乱，少惹麻烦。多报平安，响应国家的号召。等过了这段多事之冬，开市了，再撒欢，也不晚。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亲人没了，老哥一个，还有啥意思。

老钱，我白嚯的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