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深
图 微博
01
既然爱要坦荡荡，那凭什么爱一个人要偷偷摸摸?你说是吧，傅梓航。
这句话在我心底存活了八年，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话语夹杂着我的情绪，一点一点地生根发芽，甚至好几个夜深人静的梦醒时分，它们像是迫不及待要从我胸膛一跃而出。
我那么害怕，却只能默默把额头的汗抹掉，把眼角的泪擦干，再喂它们喝一口甜，好叫它们平静下来。
02
不幸的是这口甜也是你给的，我戒都戒不掉。八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特别是当这个人心里有了盼想，飞越速度更快。我很幸运，成为了这样的人。
站在三十二楼往下看，城市夜景一览无余。街道迷离恍惚的霓虹灯，伴随着人与车的匆匆而过，显得寂寥又孤独。
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去赏一赏灯，看一看人。每个人都很忙，一头扎进手机屏幕里，下一次抬头又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我拼了命站到金字塔顶端，试图努力地去找当初羡慕嫉妒的那种愉悦，可真当自己成为了那样的人，又愈发惆怅与迷茫。其实这中间多少存在着一个极端，那便是，满世界的繁华落尽，都不是我的，包括你。
03
公司里的员工喊我，妙总。这是一个不那么亲切的称呼，硬生生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出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所以这时我是多么想念你，想念你曾经给我的称呼，妙妙。
妙笔生花，神机妙算，妙手回春，几乎所有带有妙字的词句，都是那样温暖且令人安心。我以为我也是。
八年前被通知不能上大学时，我的内心闪过一丝惊慌。爸爸妈妈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轻声叹气，试图掩饰自己的无奈，或者掩盖我的悲哀。
读大学那不是一笔小额数目，我知道在那时经济困顿的情况下，爸爸妈妈拿不出来，不足为过。可我不甘心啊，寒窗苦读十三载，我不情愿自己的路途就止在了大学这扇门前。我还想去见更广阔的天下，去走更辽远的道路，去经历更多前所未见的世事。
但是我保证，我的那份不甘心，并不是我倒在程梓航公司附近的原因。那天只是凑巧，一切都跟安排好似的，我与朋友一起外出找工作，又一起去一家小公司面试，又双双被洗脑，甚至差点卷入传销组织。
我脑子尚有一丝清醒的时候，推开了那份诱惑，拉着朋友逃似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夏天户外三十二度的高温，我们足足走了三个半小时。朋友埋怨自己不带脑子出门，钱被骗了。
我只好安慰她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至少我们现在还是清醒的。那条路我们两个不知走了多久，太阳伞被毒辣的艳日晒得发烫，紫外线或许已经毫无遮拦地穿过伞面，刺入我们的皮肤。
我最懊恼的是，逃得太急连手机都落在了那里，甚至想过要不要回去拿。毕竟那部手机，已经是爸爸妈妈好个月的工资。思量再三之下，我没能回去拿，在严重缺水与烈日暴晒的双重打击下，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晕了过去。
04
醒来的时候，朋友蹲在旁边脸色沉重地望着我。在看到我眼睛微微张开的时候，跳上来一把将我抱住。
“啊！小妙子，你可醒了，快把我吓死啦!”我被朋友抱得喘不过气来，低声咳嗽了几下。完全清醒之后，我才正视了周围的环境。
是一间半大的办公室，至于为什么断定它是办公室，只需看它桌椅的布置和旁边几个堆满书籍文件的文件柜便知。朋友给我端来一杯水，动作自然得我有那么一秒以为她对这里很熟悉。
我勉强支起身子，小小地抿了一口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哪里?”
朋友听到我的话之后，东张西望了一下，凑过来我的耳朵悄悄说。
“小妙子我跟你说啊，刚刚你晕了，可把我吓坏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啊，然后，然后你猜我遇到什么了？程老板就出现了，他观察了一下，说不要紧，是中暑，休息片刻就好。接着，他就把你公主抱回来了自己的公司。你看你看，这是他的办公室啊！哈哈哈!”
朋友一连串的话让我头晕目眩，但好在我抓住了重点:我中暑了，被一个叫程老板的人救了。朋友还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观察着这间办公室里面的一角一落，而躺在柔软沙发上的我，却对这个叫程老板的人充满好奇。
脑海中中年油腻大叔的形象一跃而过，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怎么能这样想象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若不是，那又会是谁？
打破我好奇与猜测的程老板，在敲了三下门之后，缓缓走了进来。让我来描述一下初见程梓航的情景。他穿了白色衬衫，西服裤，细碎的短发下，是一张温润恬静的脸。
我很少这样去形容一个男生，不，应该说是男人。他的五官不算出众，但组合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这样的形象，完全就是邻居家的大哥哥，万万不是什么油腻大叔。
想到这，我的心忍不住欢欣雀跃地跳起了舞。当我们眼神对视的刹那，我从另一双眼睛中，捕捉到了猎奇与怜惜。我探着头，眼睛停留在身材高大挺拔的程梓航身上，久久不愿移开。
还是程梓航先开的口。
“这位同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确定声音是从程梓航那张绵薄的嘴里传出来的，他的声音带有一种南方人特有的糯软味道，真是叫女孩子听了，也会欲罢不能。万幸我仅存的一丝理智，使我坐直身子，恭恭敬敬地对程梓航半腰鞠躬，郑重地说了谢谢！
05
那时候的我还不曾料到，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次萍水相逢，在日后千百个辗转难眠的夜里，竟会成为思念的每一分钟。
那日，我和朋友带着虔诚感激的心离开了公司。公司仅有的几名员工向我们挥手，我们也回他们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是不足够的。我思考了好几天，决定带上礼物，亲自上门答谢。礼物是百货超市里，我能买得起的一支还不错的钢笔。
那日我注意到他的办公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装饰。于是几天之后，我带着钢笔和一盆多肉再次走进他的公司。
那日程梓航恰巧外出，员工们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还连连夸我是个乖巧懂事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尴尬地笑着接受了他们的赞扬，在受到允许之后钻进办公室静静等候。
文件柜里的资料摆放参差不齐，并且从整体看来，我已经大概猜测得到这是新创立的公司，一切都尚在准备与完善阶段。
坐不住的身子，开始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走动，一时整理文件资料，一会找来抹布擦拭灰尘，最后给多肉浇了水。
这时程梓航回来了，看起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但没几秒，他的情绪就恢复过来，走到我的身边。
“其实你不必太在意，那只是一些小忙。”我很想说其实那不是小忙，那是一次无与伦比的美丽相遇。因为它，我才得以与你面对面站在同一平方里。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说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太贵的我就退回去了啊！”程梓航的语气带有一些愠怒，但其实更多的是，试探性的调皮，见我舒展开来的笑脸，终于放下心来，给我倒了杯水。
“啊？饮水机擦得这么干净?大伟平时对它都是置之不理的啊。”程梓航望着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饮水机，发出了几声感叹。感叹完，马上转过身来，盯着我。
“说，其实是你做的？是不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与眼神对视，我的大脑有些懵，脸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是我。
我们谈了很多，谈到梦想，谈到创业，谈到中国，谈到世界，话题从未间断，甚至有点刹不住车。最后程梓航问我，为什么那天会晕倒?我实话实说，把学费，找工作，传销等一系列统统说了出来。
心想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完我的话，程梓航站起来走了两三步，然后对我说“这样，你就留在我这里工作吧，暑假放几个月就做几个月，至于学费，就当在我这提前预支工资。”
06
刚成立的互联网公司能有多忙，我看外面几个员工就知道了。所以程梓航聘请我当他的助理，稳赔不赚。只是我明明知道，却舍不得拒绝。多一秒与他接触的机会，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当然，那时候的我，对程梓航，多的是感激和欣赏，至于别样的情愫，已经是后话了。
助理的工作不太忙，无非是收集数据整理资料，与员工们做好对接工作。高考之后将近三个月的暑假，我全用在了程梓航的公司里。这段期间，跟着程梓航以及程梓航的员工们，学到了很多书里学不到的东西，比如交际，比如坚韧。
公司一个项目是游戏开发，程梓航对这个项目很是在意，开了不止一次会强调这个问题。我回家之后，从邻居姐姐那里借来手提电脑，若有其事地安装了那个游戏，横冲直撞地输得一塌糊涂。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程梓航之后，他笑得花枝招展。
“所以呀，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项目。就比如你英语成绩那么好，而我就偏偏缺了这根筋。”
我没告诉程梓航，其实我英语成绩好，并不是天赋，而是用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换回来的。而程梓航不一样，他的游戏与计算机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我看着他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不同的融资场合，面对形形色色不一样的人，他的脸上永远是那般平静与自信，好像满脸写着我可以。
而私底下，程梓航又是那样随和的一个人。从不摆架子，从不耍性子，从不发脾气，一视同仁地对待每一个人，那种尊重与理解，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不经意间地想着那般美好的程梓航。
在公司录入信息时，在茶水间清洗杯子时，在他身边跟他汇报时，总之那三个月里，几乎每一分每一秒，我的脑海里都存在着程梓航的样子，身边跟着他的影子，像猫抓老鼠，总是去一步跟一步。
六月末七月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去询问了程梓航的意见。
彼时阳光穿过办公室虚掩着双推窗，斑驳细碎地落在办公桌上，映得桌面那盆多肉植物别样地翠绿。程梓航坐在办公椅，眼睛没有离开过我的报考页面一秒。他接过那两本志愿分析书，拿笔圈圈画画指定了几间还不错且我能考得上的大学。
“你应该自己看一下，光是我看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我替你决定。”程梓航最后指着临市的一间排名靠前的综合性大学。
“我对这些，实在不感冒。”这是实话，无论生活还是学习，我都是一个慢热的人，不那么擅长处理各种事情。
“这间我对比过历年的分数线了，你一定能考上。而且你填报的这个英语专业，在它们那边算是重点专业，你看怎么样？”
我凑过去一些，衣服的袖子有些蹭到了程梓航的白衬衫。一低头，就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香水味，这样的男人，足够叫人癫狂。
叫人不知所措地点头。
07
程梓航为了大家办公方便，特意买了一台英朗。我打趣他别花无谓的钱，其实跑业务是可以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
程梓航带着我到地下车库取车，一路上唠唠叨叨教育我，“这你就不懂了，我给员工们便利，他们会将这些成本通过利润还回来。更何况，有自己的车总归是舒服些的。比如我现在带你一起去4S 店看车，就舍不得让你陪我一起挤公交，大热天的那可不容易。”
我一路跟着，默默地听，默默地点头，默默地想程梓航果然非同一般。是吧，真正的商业奇才，一定是以人为本，但却不会遗忘企业立足的根本。
我们去到4S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外面热得很，停好车之后程梓航赶鸭子似地催促我赶紧进来吹空调。
销售笑意盈盈地迎接我们，说着一套又一套的客气话。程梓航把车钥匙递给我，自己跟着销售去看车了。
我把钥匙塞进包包里，随后跟了过去。店里的其他几个销售，津津有味地望着我，害我赶紧掏出镜子看看脸上是不是挂了些什么东西。
没有啊。我一边疑惑，一边向程梓航走过去。
销售见我过来，声音提高了一个调，对程梓航说“先生您看，您可以让您女朋友坐上副驾去感受一下，我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啊，就是女朋友坐副驾去体会一下那个感觉，多半不会错的啦，这台车很适合您，你们。”
我站在原地，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嘴巴微张却憋不出一个字。程梓航朝我望过来，抿起嘴笑了笑，招手示意我过去，并对我说“那妙妙你来试一试。”
爸妈喊我阿妙，老师喊我陈妙，朋友喊我小妙子，总之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从来没有人给过我“妙妙”这个称呼。
程梓航说出口的“妙妙”这两个字，温柔且有力量，令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我点点头，走了过去。
08
车买回来之后，员工们开心极了，特别是一向外出最频繁的大伟，迫不及待冲过来抱住程梓航。
我站在一边收拾东西，看着眼前这样温馨的画面，心头涌入一种动容。程梓航与大家，总能跟普通朋友似地相处，我想这也是，程梓航的公司一定会蒸蒸日上的原因。
开学日子将近，公司里一派依依不舍的氛围。我没料到自己能得到他们如此真挚的不舍与记得，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旁人对自己的重视与支持。
开学前一晚，我收到了很多开学礼物，同事们一一和我抱别，叮嘱我大学寒暑假都得回来。我眼睛瞄去程梓航身上，说“那得你们老板同意才是呀！”
程梓航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下来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几个。
“为了庆祝妙妙开学，今晚唱歌夜宵直下!”
话毕，同事们一阵欢呼，笑声如同走了八百里的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当晚我们唱了很久，喝了很多。一向不喝酒的我，也灌了好几罐纯生。还想继续喝瓶装的时候，程梓航试图抢过我的酒瓶，说我未满十八岁不能再喝了。
我借酒壮了壮胆，光脚跳上沙发，拿起麦克风大声地吼“我即将满十八岁啦！哈哈!”
“我们来唱歌!来呀！来呀！造作呀！”
“给我放林宥嘉那首《我爱的人》”
那晚具体还发了什么酒疯，已经不记得了。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之后，被轻轻放在副驾驶上。
醒来，已经是早晨六点半。抬头望天花板还是家里的天花板，阳光有些调皮地钻过墨绿色窗帘斜照在我的被角。
我突然不想开学了。我想和程梓航一直在一起，当他的助理，陪他去喝酒，借酒疯唱一直想让他听懂的歌曲。
只可惜这些藏在我心底的种种期盼，最终还是没能活过来。
09
程梓航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因为开学后的几天里，我收到了不止一次汇款。我打电话告诉他，学费解决了就足够了，我不需要太多的钱，更何况我能自己去赚。
听筒里的程梓航用愠怒的语气责怪我，光是想着打工不想着学习，并叮嘱我不用担心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就当他在提前投资。
我捂住嘴忍住突如其来的笑声，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程梓航这样会让我以为，他的人生规划里，好像多了一个我的存在。光是想到这里，我就热血沸腾，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知识学完，然后从容不迫地回到他的身边。
我用一天中的大半时间泡在图书馆，一本一本地翻高深莫测的翻译材料。军训的时候因为偷偷往兜里塞了一本单词书，被教官发现之后蹲在树底下足足一个小时。
可是我还是很快乐！虽然蹲久了，腿有些麻，脚底有些热，可它们阻挡不了我对学习的向往。我无比渴望自己能变得更好更完美，变得独当一面变得能与程梓航并肩作战。
我靠着这样的意念，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两年大学生活。那期间，我寒暑假都会回程梓航的公司帮忙，因为发展迅速，很多事情已经不如从前那般轻松。
我自学了人力资源管理，并就办公室事物做了很多功课。通常程梓航无暇顾及的事务，我能完美解决。每当看见东奔西跑的程梓航回到办公室之后，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的样子，心就会莫名酸疼。
眼前比我年长不了六岁的程梓航，已经把公司经营得顺风顺水，已经在这一行独当一面。这中间他得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除了他自己，我们谁都不知道。我的思绪停在这，眼神定在睡着了的程梓航的侧脸上，心里更是笃定，自己一定要跟上他的脚步，直到与他同行为止。
10
大三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受师姐推荐，去一间专业翻译机构做兼职。
老板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姐姐，中国风旗袍穿在她身上，完全是量身定做。她告诉我，翻译是一行很无趣的工作，但越是无趣，越要费心费力地去做好。比如，在你觉得枯燥的时候，换一身旗袍或者其他自己喜欢的服饰试试。
我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钦佩与仰慕。后来我知道，这位姐姐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接管了这间翻译机构。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还能保持如此明媚的童真与猎奇，至少我很佩服并且引以为荣。翻译次数多了之后，我收到了好几个客户的好评。老板，我暂且喊她雪儿姐姐吧，大力表扬了我，并提出要带我去尝尝法国餐厅的新菜式。
前提是男朋友也去，问我介不介意。我本想说要不算了吧，下次再吃。可雪儿姐姐拉着我说没事，她真心把我当妹妹，就吃顿饭没事的。
出发前我接到了大伟的电话，他兴冲冲地问我有没有空，今晚他开车带同事们几个来我的城市聚一聚。我问他那老板呢？你们怎么会有空大伟告诉我程梓航也来我的城市了，具体原因我不清楚。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这个原因，就是程梓航要来见他归国不久的女朋友。我常常在想，世界怎么会这样小，小到我绞尽脑汁都没想到，雪儿姐姐会是程梓航的女朋友。
程梓航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他有女朋友这件事。也是，他为什么要说呢？是吧。男未娶女未嫁，谈恋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退一万步，他又有什么义务跟我报备他的私事呢？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上下属关系。所以，我怎么好意思因为这个去迁怒于他呢，对吧。
不对，不对，不对。程梓航怎么能有女朋友，最重要的是她的女朋友怎么会是雪儿姐姐。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任谁看了都不会反对。所以这才是我最难过的啊。
难过程梓航见到我时，像往常一样打招呼。难过雪儿姐姐知道我是程梓航的助理时，挽住我的手说这不更好，亲上加亲。
我一个人坐在桌子的对面，望着面前一对言笑晏晏的情侣，心跟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难忍。如果程梓航坏一些，或者雪儿姐姐差一些，那么我断然不会如此痛苦。
我或许可以不顾一切地告诉他，程梓航我喜欢你。我或许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她，我也喜欢他。
然而这些话，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你无法去染指一对天作之合，他们的高度不是你可以企及的，丑小鸭，怎么能怎么敢去破坏白天鹅之梦。
11
我给自己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工作，才真正能够和他们正常交往。翻译机构我还常去，只是程梓航那边，我不能再去了。替他找到合适人选之后，我逐渐淡出了哪间公司，以及他的世界。
程梓航对我的恩，我没有忘记。我拼了命地搞翻译工作，在别人游山玩水的时候，我对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发呆。
很经常被雪儿姐姐约出来，她带我去买很多好看的衣服。我也开始慢慢地，学着她的穿衣风格，她的妆容，她的言行举止。
我很明白，她的成功也并不是一蹴而就，她也付出过百倍的努力。但我还是很羡慕她，或者，说，我嫉妒她。
嫉妒她年纪轻轻拥有了一切，当然这一切中最重要的，是程梓航。
她轻而易举得到了我可望不可即的心心念念，所以我嫉妒她。
毕业前一次机会，程梓航公司和雪儿姐姐的翻译机构联手，打造了一款超音速全英游戏。游戏火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令人欣慰的是，玩家里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在校学生。
我想这足以说明，我们的学生们，英语水平也提升了不止一个度。
为了庆祝这次合作，雪儿姐姐建议大家一起去泰国旅游。我在教室里看到这则消息，内心有些波动，却假装没看见，不回复，把手机塞进了被单里。
没想到雪儿姐姐就找到学校来了，她一个劲地央着我也一起去。我满腹心事，却无人可语，最终只能在他们帮忙弄好所有签证以及其他一切之后，坐上了飞机。
我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坐飞机，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总之脑袋乏得很，睡得不省人事。听说这可把程梓航吓坏了，飞机一落地他就要背我去看医生。还是大伟将我从他的背后拉下来，并将我拍醒。
我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嗜睡差点破坏大家游玩的好心情。雪儿姐姐搀扶着我，很快坐上了前往酒店的车。
程梓航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了水，递到我手上的时候，跟我说“你呀，身体素质要跟上来，不要老是吓我们，我差点以为你跟之前那样。”
雪儿姐姐大眼珠子滚呀滚，问以前是怎么样。我心头一颤，明白地晃头说没事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
这种隐瞒有没有给雪儿姐姐带来些许不愉快，我不得而知。但请原谅那一刻的我，自私地希望那会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我得不到你，那让我得到和你经历过的秘密吧，可以么？
12
室内游泳池里，同事们，程梓航和雪儿姐姐，大家都玩得正欢。我穿了童装泳衣，躲在一边不敢过去。
大伟走过来，碰了碰我的肩膀。
“其实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他对吧？”
那一刻，我跟被人扒了衣服站在广场中央一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羞耻。我惊恐万分地望着大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发现我的秘密。
“我不会说的。因为我喜欢你。”
后面那一句话我听见了，却假装没听见。抬头望了望那边那对戏水鸳鸯之后，头脑一热，闭上眼睛往后倒入了两米多深的深水区里。
我向来怕水，小时候被水淹过，以为自己要死了。最后当然没死，被爸爸拉了回来。当水摆脱束缚灌入我的耳朵嘴巴，我努力睁开眼睛，想要仔细地再看这个世界一次。水底是自由的，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或者即便知道也会被冲淡。
我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想念程梓航，不被任何人知道。
我爱这种感觉，即便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死掉。
随着一声扑通，我感觉到有人正往我靠近。我打算张开双手，去好好感受这种愉悦。人影离我越来越近，最终在我意识尚未完全湮灭的时候，一双手紧紧环上了我的腰，并用全身的力气把我往上推。
程梓航将落水的我捞起，雪儿姐姐半跪在池边，精神紧张地望着水面，大伟也跳了下来，但他停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13
我尝试过与他们断绝联系，每日每日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我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程梓航与雪儿姐姐总是会变着法找我出来，照顾我，帮助我。我并不愿意承认但也只能坦然接受，我成为了他们心中共同的妹妹。
我用这种身份，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又用好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一步一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这期间少不了程梓航和雪儿姐姐的帮助，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程梓航的善良自信，雪儿姐姐的从容淡定，以及所有接触过的同事们，他们各自身上发着光的亮点，都是我汲取到的成长最好的滋润。
我在他们的鼓励与支持之下，一步一步地从一个胆怯的女孩，蜕变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万众仰望的女强人。
我用八年的时间去不停地充实自己，历练自己，只为了不辜负当初心里那个要与程梓航并肩作战的期盼。
以后，我又不知要用多少个八年，才能对那些无法磨灭的记忆悉数释怀。
夜已经深了，我想我是时候下班回家，洗澡的空档顺便敷上一片面膜，再美美地睡个好觉，第二天醒来继续那种忙碌充实的日子。
思绪万千之间，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嗯。”
“收拾好了没有？我马上到楼下了。”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我不急。”
“我急，急着见你。”
是大伟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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