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个新角色
“大家好，我是万千千，我在《神仙镇》里面饰演彪悍大姐头，叶紫禁！”万小姐摆了一个酷酷的姿势说，“想动神仙镇，要先问过我！”
“大家好，我是蒋彤，我在《神仙镇》里饰演毒舌活宝神医，叶聊斋！”蒋彤抱住旁边万小姐的胳膊，“姐姐别生气了，总是太凶会嫁不出去的！”
万小姐做出动手打人的动作，又被人拉住了。
“你不会嫁不出去的，有我娶你呀！”那人把万小姐抱在怀里，大声道:“叶紫禁！我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台下响起掌声和欢呼声。
“大家好，我是郑志文，我在《神仙镇》里面饰演痴汉的落魄剑客，洛红楼！”
这是万小姐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的综艺宣传，一部只有二十多集的漫画改编喜剧，很难想象万小姐的作品里也会有这种类型。我回想起当时录制节目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在台下的哪里呢？
“生活中Chris其实，有点笨笨的，不太会照顾自己的类型，很依赖她的经纪人。”
“哈哈哈这一点我也有听说……都说经纪人是妈妈千千是女儿！”
“对啊，榨汁机啊开瓶器啊还有很多数码仪器都不会用，有一回项链坏了还是我帮她修的。相比之下她经纪人真的特别能干。”
“不是经纪人太能干而是千千太蠢萌的意思吗？”
“对对对！”
这时有一个我的镜头，我当时正被节目内容逗得大笑，冷不防一个镜头，匆匆忙忙比了一个剪刀手。
这期节目大概是郑志文和万千千绯闻的开始，后来拍到很多次私下生活中郑志文的车出现在万千千家小区，或者是万千千经纪人和郑志文会面。
我有点搞错重点了，其实我看这期节目只是因为当年神仙镇的女二，蒋彤。我的一个老朋友，坦率的说法是，我是她的债主。她就坐在我对面。这么多年了，她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蒋彤有个“瓷娃娃”的名号，她的皮肤出奇的白，甚至白到了病态的地步，蓝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指尖粉粉嫩嫩，天生惹人怜爱。她的年纪比万小姐还要大两岁，看上去却像个初中生。
当年的蒋彤可比万小姐有市场，瘦小娇柔型，走清纯路线，别说粉丝了，连很多富家子弟也无法抗拒这样的美感。
“国外的生活怎么样？”她笑嘻嘻的问我，纯真无害的笑容。
“都还行，就是挺孤单的，不过很锻炼自己。”我答。
“吃的还习惯么？”
“不怎么喜欢的，不过自己买锅做饭，很练厨艺。”我想，我到底是专业厨子。
“接到你电话我还挺惊喜的，听说这次你回来不怎么愿意联系老朋友。”
“听说？”我反问，听谁的说？
“你男神林翔悦。我觉得粉丝做到你这样已经是功德了，男神老问起你。”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林贞古怪的眼神，还有那句“林翔悦没跟你说？”。
“你这次回来，是要再帮万千千一把吧。很抱歉了，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知道，我差不多退下来了。”蒋彤摇着杯子里的冰，轻声道，“拜万千千所赐。”
我抬了抬头。
“拜她所赐，我可以退出的，更有面子。”蒋彤说。“不过这点恩德是比不上你给我的，如果你想报复她，我可以帮你哦。”
“矛盾了啊……”我说，“你既说我想帮她，又说我想害她。”
蒋彤看着我笑了起来，红润的嘴唇，俏皮的虎牙，在这个年纪看看她现在的相貌，如果没有隐退，不知会造就多少辉煌。蒋彤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黑发，佯装思考道:“不矛盾啊……有的时候，帮人就是在害人，害人反而是帮人了。看你有多了解你家的大明星了。”
我承认我不怎么了解万千千心里怎么想。
“只要帮你查到这个就算是还你恩情了吗……你还真是廉价啊，太好打发了吧。”
“我的话，帮你查到原因轻而易举，毕竟我和刘狰很熟……你确定你不想多问些什么吗？”
我想起那部《神仙镇》里的结局，叶紫禁死后，妹妹叶聊斋把镇名更改为鬼刹镇，从此轻云闲月，浪迹天涯。漂泊和远离，或许是更好的生活方式。
我起身告辞。临行前不忘补上一句“别告诉Jamie。”
我刚走到万小姐家楼下，就接到她的电话。
“你一个饭吃到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等你给我搓背呢。”万小姐在电话那端嚷着，“浴室里很闷啊，水都凉了。”
我朝电梯小跑了几步，回道:“就在楼下。”
搓背这种事，当我不在时她是怎么解决的呢……万小姐比我想象中更依赖我啊。到家后我急急忙忙换了鞋走进浴室，果然，蒸汽很闷。
“万小姐？”我走到浴缸边。
“千千！”万小姐赤身裸体的沉在缸底，跟睡着了一样，我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场景很可怕。“说过了等我回来再洗啊……闷到了怪谁啊……”我嘟哝着抱怨之语，伸手去把她捞出来——万小姐爱泡热水澡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水汽氤氲，我扶着万小姐，给她包上浴巾，开开排风扇。“万小姐，万小姐？”万小姐靠在我肩上，皮肤烫烫的，闭着眼发出沉闷的哼声。
“别哼唧了，等你醒来了就不难受了。”我把她的身子摆正。
脑袋有些昏沉，大概也是让蒸汽闷着了。
突然，我感觉靠在我身边的万小姐变得重了些，我低下头仔细辨认，却突然觉得自己手心黏糊糊的，带着腥气。
我茫然地低喃:“怎么会变成这样？”随即大喊起来，“万小姐！万小姐！你快看！”
“千千！你快看看！刘总还活着吗？”
我正扶着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我认识这个男人，他曾经非常赏识我，如今却在我臂边，流了一大滩的血。已经……无法思考了，谁能来救救我？
“千千！”
万小姐家里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镜。现在那面镜子变成了两个女人的剧场。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像一对母女那样。
她像哄孩子那样安抚道:“没事，没事，醒来了就舒服了。”
午后的安眠总是那么沉闷。
我尚在睡梦中，忽然听到身侧一个纤细糯软的嗓音说:“歆儿知道自己命很好，正是因为有父亲母亲和师兄你。你们都对歆儿疼爱有加，是歆儿最重要的人。所以，如果有谁，伤歆儿最重要的人，就是在夺歆儿的命。”
“这种少女要是成了boss，应该是那种病娇型，把血液当胭脂的那种。”我闭着眼道。
“伤了我最重要的人，等同于伤害我，我绝不会姑息，不惜代价，加倍奉还。”这句话的咬字非常利落，声音稍低沉，听上去十分坚毅果敢。
“感觉是一个有些心机的女人，也受过不少磨难。”我道。
“你听说过水鬼的故事吗，水鬼为了超生，将路人拉进水中接替自己，产生新的水鬼。可怜哪，原本只是无辜受害的人，却不得不害死下一个路人来让自己获得救赎。”
语调平淡，尾音却透着沧桑的叹息。我没有说话。
“这世道将人活生生，”语调激昂的上扬起来，却又顿住，“逼成了鬼……人常说公道二字，可是哪里会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我睁开眼，万小姐就躺在我的身边看剧本，还盖着我的被子，她不耐烦的翻着，翻到值得注意的台词，就停下来，像刚刚一样念着，推敲语气。
“终于醒了。你属猪吗这么能睡。”万小姐道。
我看了看窗外，天色已近黑。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我瞄了一眼剧本名:《碧血为结》
“确定这部了？”
“嗯。”
“那我联系金姐去。”我翻身下床，金姐可不是能随便怠慢的人，她手里攥着的资源一直是业内眼红的对象。她能优先联系万小姐，也算是厚待我们。更何况我还想让金姐带着工作室的几个小孩出个彩。
金姐答应的很爽快，她现在还在香港，过几日会回来，希望大家一起吃个饭。我深知这一顿饭很解决很多事，应声说:“麻烦金姐费心了。
《碧血为结》改编自仙侠游戏，万小姐饰演的木明歆在游戏中是男性角色，还有一定的耽美元素，所以改编的时候修改了性别。这对于万小姐是个挑战也是个机会，只要她能把女性的木明歆诠释得更合理更到位。刚刚我听到万小姐念的三段台词，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基本的层次划分。
“第一个的少女时期感觉不大准。”我躺进被窝里，“太软太花瓶了，没有那种娇蛮的感觉。”
“你觉得她是个娇蛮的大小姐？”万小姐皱起眉。可能演员都是这样，忍不住想为自己的角色辩护。
“毕竟是一个反派啊，如果她性格里没有危险的元素，又怎么会成为不择手段伤及无辜的boss呢？她性格中肯定有某种特质，有了这种特质，她是令人扼腕的反派，没有这种特质，她就是正面人物，而且是比主角更有魅力的那种。”我分析道，“木明歆是有自己的独特的人格魅力的，那么多为爱疯魔的女性反派，只有她在原作中是男性，剧本无法完全逆转原作设定，肯定有发挥她男子气概的空间。现在的观众大多是女性，一个为爱疯魔的女人会被她们喷之而后快，但换成男性就不一样了。”
万小姐默默听着，哼笑一声:“你还挺会挑剧本。”
万小姐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正斜倚在床头看着她，我观察到万小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轻挑着嘴角，下颌线条变得很硬朗，很man。
我拍着手，叫道:“bingo！”
万小姐转头看着我，面无表情，眼神带着侵略性。她微微拧了拧眉毛道:“吵死了。”
我被她这个表情逗笑了，什么鬼，霸道总裁吗？原来她私下也练过这种眼神啊。“过头了啊，终究是女性角色。”
万小姐的眼神稍稍温柔下来了，一种深情似海的眼神，她先张开了唇，半秒后才说出声:“睡吧。”
“这种克制情感的感觉很像了，再优雅一点会更迷人。”我配合的躺下。
万小姐替我掖好被子，动作很轻柔很绅士，正是那份克己的温柔。我闭上眼，有些得意地想，要是把刚刚的万千千录下来发布出去，不知又能圈来多少迷妹呢！也许，万千千的新起点，就在这次的男役表演上了。
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我和万千千一同琢磨她的角色，我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进入角色的机会，一个粉丝一个粉丝的计算着她的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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