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

永生

        第一章 上古留遗城，城中光影霾

      零下999℃的深海里，有蓝光嵌成的无数宝石，静静地安置在那里，像一个沉睡着的少年却散发着高贵的气质。白色的棱形钻石，是无数宝石中的王妃。还有用尖刀刻成的少女的灵像，矗立在海心处，冰是最柔软最致命的刃器。蓝凝是新斯兰的圣女。她有一个神圣的天魂赐予的名字——亚特兰斯·女爵尔。她一直守护着川海，从未离开过。对她来说，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悲欢离合，没有青春没有童真，没有全身流淌着的鲜红的血。她唯一的灵魂，也给了川海。这莫大的一片冰冷蓝色水花。她唯一表现出的情感就是微笑的时候混合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有其他生物闯进新斯兰时，川海会嗅到不一样的气味而吞噬整个外来物种。飞迸而起的水潮，会将生物的灵魂侵蚀，吞没到海心处。川海每进行一次攻击，溅落的水花落下的地方都会形成一个大水泊，泊里淌着红色、蓝色、黄色的黏稠液体。不过，一般的物种是不会靠近新斯兰的，他们远远就能感觉到新斯兰死亡一般的气息，像是通往地狱之门。

              第二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追忆似流水落花，无从思量，依稀在桃花深处，朱颜浅笑，灼灼流光。十七岁那年。一位衣着翩翩，眼神中充满了希望的少年闯入了新斯兰。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望着母亲一样，他望着这个地方，似乎是灵魂深处的召唤，召唤着他到这里来。新斯兰所有的防御都对他毫无作用，似乎他就是那个王，可以主宰这里的一切。他可以在新斯兰任意穿梭，像鱼儿游于大海，他游到了川海。可以听到海浪击打岸边清脆的声音。他觉着这里比天空还要辽阔、深邃。他从没有见到过海，更不要说是川海怎么精妙的海。少年，就在川海前静静地坐着，脸上泛着暖暖的笑容。新斯兰的地方，罩着一层蓝光，是川海散出的光芒，将一个不谙世事、不为人知的国界包拢了起来，彻底地与世隔绝。所以，蓝光是神之魂，与新斯兰生脉相连。而川海是新斯兰的心脏。世间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国界的，一旦有人来打扰，蓝光会散射出黑色浓稠的烟雾，使人感觉的窒息。所以，新斯兰存活了上万年。那日你如梦初醒，就这样频频走来，我独自暗香浮动，轻轻絮语，低吟着你的梦呓。从此，我们相遇。那个秋天，月落乌啼霜满天。我默然闯进了你的世界，我们之间，无关风月。少年——喀什其克俊。让人百读不顺的名字。她见到他，显然有几分心痛，只是这痛觉不知从何处传来。少年在川海旁静静地坐着，带着年少的稚气和一颗狂动的心。蓝凝也时常去川海旁坐坐，带着好奇充盈的心，他们便开始交谈了。谈笑芳菲，言笑晏晏。他们觉得相见恨晚。少年是带着利欲来到这个地方，却不曾想过会遇到一位天涯咫尺的知己。此后，蓝凝每天都会到海边，同少年畅谈天地，吟诵人间。夕阳抹下来的余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显得格外沧桑。

              第三章 曲终人散几回搏

        直到有一天，少年找到了川海的心脏，他要去和心脏合二为一，去重新主宰这片土地。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他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统。在新斯兰的长使们发现了这件事情时，少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说他一定要完成祖先留下来的使命。可是当初他的祖先因为犯下了重罪，被长使们驱逐出境，新斯兰从此废除了立王的规定。少年是执着的，少年也是神情的。当蓝凝看着这样盛大的场面，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所有传言都变成了现实，所有美好都变成了妄言。只是，少年仍在呼唤她，他说，要她做他的王妃。“凝儿，你快到我这里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在一起了。凝儿。”泪水流成一串串符号，淹没了脸颊的青涩。“凝儿，你连父母都不要了吗？你知道吗，你是保护川海的圣女，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的使命就是守护川海，保护新斯兰，还有消灭贼子。”原来，父母也是传说中的长使，天神的臣子。“我难道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吗？生下来就是保护这片海的一个工具吗？那还给我感情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些选择，承受这些痛苦？就不能从一开始就把我制作成一个真正的工具吗?”“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把天空冲成了两半，蓝凝已经向着川海中心跑去了。“凝儿，····”少年，同着去了，就这么波澜不惊，那枚石头也被扔到天际了。川海的中心是通往“黑色地狱”的门，这也是一个传说，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也是真的了，它能席卷一切生物，把他们从漩涡中送入深不可测的地狱里，接受着炼狱的处罚。远比五马分尸来的更为可怕。他抓到了蓝凝，只是风力太过强悍，加上川海越靠近中心海浪翻滚的越汹涌，他紧抓着的手正在一点点放开。突然一道红光从海心处穿出，挡在了蓝凝的前面，红光反射出的光耀十足的斑痕，映射在天边，蓝凝和少年被这些斑痕射向了远方。随之，天际重新合一，缝隙消失，灰色的乌云密布。

      第四章 你的雍容是我触摸不到的霞光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从沉睡中醒来，他望着眼前这个一身鱼鳞的女子，却全然不知是谁。只是那双眼睛一眨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你醒了，”轻柔的语，半抿着的笑容，曼妙的身材，像是一条美人鱼。她朝着少年走过来，俯下身，扶起了他，少年的脸可以微微触到她的下颚。少年微微泛红的脸上抹过一片阴暗，那片刻浮出来的思想能毁灭他的灵魂。只是他的神情依旧未改。“你有看到和我一起被吹到这里来的姑娘吗？”“没，没有，”她迟疑了片刻，嘴角抽动着挤出了两个字。少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颗大的泪珠。我要怎样才能将我们那聊表寸心的爱延续下去。“凝儿······”少年再没有多语，他只是想要赶快找到蓝凝。一盏茶过后，少年准备离开了。“你要走了么？”“我要去找我的伴侣了，我们是一起被带到这里来的，可她现在却没了踪影。”少年的语气中透着失落。“是么，大概你要找的人永远也不会出现了。”一阵冷漠。她脸上的神情复杂到阡陌交错。少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还有她脸上偶尔熟悉的表情，他都觉得迷乱。“呵，你快去吧，说不定她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呢！”随即，一阵诡异的微笑。少年径直走了，只是他每走一步，身后都会变成深不见底的洞，四周是黑色黏稠冒着热气的液体。一丝惶恐油然而生。“俊，俊······”身后传来蓝凝的声音，是她的呼唤。倏地回头，却仍是那般，只有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没有一点点的生物。“凝儿，你在哪里······”他喊了无数遍终没有应答。当我有足够的勇气爱上你时，我已经选择了死亡。少年趴在洞前，他流着泪，诉说着凄楚。所有的黑色黏稠物滚滚流汨着，汇聚成了一张圆形的脸，脸上开始出现狰狞的样子，慢慢的变成了蓝凝的模样。“凝儿”少年早已顾虑不了那么多，他向着洞口跳了下去，身子一直在往下沉，沉得越深，上面的洞口就越窄，甚至已经融合了。他只要稍微沉得慢些就会被黑色物吞噬，下面蓝凝那张脸依旧存在。

              第五章 人事能得几回休

        少年再次苏醒时，已经是在一片澄蓝中了，周围是一大片的花海像空中花园一般的景致。少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朦胧的样子。只是他充满了疑惑，自己是怎样从无底洞穿梭到这里来。他站起身，向着太阳走去。他一直想着，有光就会有希望。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曼妙、和谐。微风吹来再和煦不过了，空旷的草地上似有似无一些变幻莫测的物种，颜色不一。向着阳光望去，天和地都有一张渐成人形的脸，似在交谈，似在诉说。只是终不见有人的痕迹，更找不到一丝蓝凝的迹象。少年走到浑身乏力却发现还在原地，还是初来这里时的天色，他不敢相信，这难道是幻象吗？难道没有时间的流逝吗？内心加速了绝望，恐惧袭来也由不得多想。终于，天色变得阴暗，有一道曙光袭来，将少年卷入一阵旋风中，他来不及阻挡，来不及看清，又是一片晕乎。只是黑暗中透出了两只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微微眨动，神情的眸子依旧未改。“凝儿，凝儿，我终于看到你了···”少年再也护不住感情的堤坝，泪水夺眶而出肆意奔泻。再没有多言。蓝色的眼睛中流出了蓝色的液体，那是蓝凝的眼泪，她的泪水滴到自己的身上，立刻显现出了她的模样，她却看不到少年，他已经被黑暗融合了。她辨认不清他的方向，眼泪肆意纷飞，浇散了眼前的黑暗，一堆浓雾影重的东西显现了出来，蓝凝用手托起，眼泪不住的下流，和着她叫喊的声音。渐渐地，浓雾消散开去，少年的身形倒在了蓝凝怀中，他缓缓睁开眼，微弱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凝儿”，那一刻，他还是有剩余的力气用力地把她拥入怀中，他再多的言语都化作眼泪流淌到蓝凝的脖子上，顺着脖子流进了心房，他们的眼泪汇聚成了一条支流，流进了川海，流向了心脏。这一路几多坎坷，几多艰辛，只是我们都依旧未改对彼此的神情。“凝儿，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下去，喂马劈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少年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笑容。如此惬意，如此遐想。蓝凝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嗯”了一声。我多想就这样永远的倚靠在你身旁。

              第六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只一夜，蓝凝青丝见增。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凝儿，你，你的头发？”“俊，你好好地听我说。”“你还记得那块石头吗？”“川海的心脏？”“对，就是它。那日，你拿着它去合二为一，发生了后来的事，你为了救我扔掉了它，它是有灵性的，能将它植入体内的，除了你还有我。你是王室的血统，而我是圣女，圣女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海液。后来，我被那阵黑色旋风卷到了一个纯白的地方，四周都是缥缈的云，那里就如同在梦里，我隐约看到父亲和其它长使们向我走来，我当时还是很晕眩，没有听到父亲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父亲喂我吃了一粒药丸大小的东西，我恢复意识后，父亲他们已经不在了。”“那个东西？”“它就是川海之心。在我被选为圣女时，我这一生都注定要守护川海，我流淌的是川海的海液，只要我不饮川海的水，我的身体就会干枯，我的心脏会吞噬我的每一根血管，直到找到下一位圣女把心脏移入她的体内。川海之心也就是这样保护了川海上万年。这也是自从王室被废后必须要选圣女的原因。本来，川海之心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放入我的体内，它是要在圣女生命亡竭时，为了重新唤回她的灵魂才与心脏合二为一的，父亲现在将它植入我的体内，是因为他知道我可能会永远离开新斯兰，离开川海，他也害怕你和川海之心合二为一后，新斯兰又要改朝换代了。”“那这和你衰老有什么关系？”“父亲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放任我来找你。我小时候听说过，一旦和川海之心合二为一，我们就会互相驾驭，川海之心是需要川海的水来浇灌的，一旦它饮不到川海的水，就会吞噬我的血管，吸干我体内的海液，我如果不能尽快的喝到川海的水，面容就会一天比一天衰老，直到老死······”“凝儿，我一定有办法把它取出来，你相信我。”“俊，俊，没用的。川海之心一旦和人体合二为一，就再不能取出了，一旦取出，人也是死亡之躯了。”抽泣伴着一阵沉默。蓝凝擦干了眼泪，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俊，我可以在我死之前···”少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即使我们不能···”少年哽咽的声音在风中消逝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无神的双眼在天地间徘徊。“凝儿，我们回新斯兰吧。”

        第七章 多少厮守与爱，多少音容 笑貌，只一刻冷影疏窗

        我还是不能爱你。就算是经历了远隔千年的厮守与爱，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早忘记了时间与断层搭就的音容与爱。新斯兰像一颗耀眼的明珠在闪烁也在风干着他们。记得有人说过，人最大的悲伤，不是失去，而是舍不得。新斯兰依旧气度非凡，川海还是那么冷酷又那么高贵，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光芒。蓝凝走到了海中心，天边立刻出现了一道弧光。当少年再睁开被光晃得模糊的眼睛时，蓝凝已经身着纯白色皮甲了。她从海心处慢慢走过来，容颜恢复如初，眼神中多了几丝冷漠，多了几分残酷，还多了几分再也没有的泪痕。她走过俊时，漠然的眼神像冰山上的雪莲，有感觉却没有记忆。少年没有眼泪，他抓着蓝凝的手，他从没有以为这就是永生，只是现在，再没有永生。手与手之间的触觉，引起心的痛觉。这又是何等微妙微幻。终究还是会散场。少年离开了，走的时候，只同川海作了告别。再没有蓝凝，再没有青春。留下那一段只能用来怀念。川海映照着她的气息，从此多了一位女爵尔。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和你招手，以眼泪，以沉默。

              第八章 今夕何夕，青草离离

        多年后，少年带着沉默再回到新斯兰。蓝凝对着他流出的晶蓝的眼泪，流到了川海中心，开辟出了一条石路。少年看着蓝凝，蓝凝看着川海，笑容满颜。我们即使无法相爱，我们也要携手永生。我们从无言到缄默，我们从分离到相守。今夕何夕，青草离离。是么，没有永生的人，但有永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