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来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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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廊庭拐角处有一丛芭蕉，光洁而粗壮的腿又站立一整个夏天，大片的叶子如今像怠于捕风的扇子，正由绿转黄。像是随公主从火焰山回来，疲累的芭蕉叶耷拉着头脸。但一缕一缕的光依然来抚触，像抚触一溜琴弦，那当时，蝉声渐行渐远；风也来去，每一次来，都拍打拍打光脚杆，拍打拍打琴的面板，每一次去，都再带走一点多余的绿、多余的水。经过芭蕉树的人们，依然还穿着防晒衣，戴着遮阳帽，匆忙走过哪怕是斑斓的阳光，其间老人们歇在长廊的椅凳、亭子间，摇着习惯了的蒲扇。风来去间，善意的捎来一丝丝清凉，暑热褪去得很慢，像蹒跚的老人，更像是贪玩、不舍离开的孩童。人们都能够看见，风撕裂的扇叶，颜色正由绿转黄，一种信号的秋色，在风来去间一次次加深。

那边莲池，乌龟会结伴爬上石块，对着满池塘凝肃的莲花沉思，一朵、两朵、三朵......开得不见得齐整，但浓稠的紫、纯净的白一样的意蕴深邃。岸边的手机铃声不经意响起时，乌龟会倏忽离去，很久不再露头，它们将凝视收纳入秋天的深水。乌龟寿命长，仿佛把每一次季节变换都看惯了，这一个极端的夏天，从高温橙色预警开始，它已经反反复复爬出水面，或许是要到石块上看个究竟，究竟是哪一只蜻蜓点水那么匆忙而肤浅？究竟是哪一只鸟发出了惊叫?而水面映照的，是高天上的远方，那里依然是云卷云舒，风的翻云覆雨手来去频繁，但始终还在盆地内打转。云朵、莲花、树的影子叠加在一起，在凝肃的水面结成一副图景，仿佛结构严谨的水墨写意，秋的意蕴，在风来去间，一遍一遍加浓。

这边窗外，栾树翠绿的枝丫已追光多日，一排排的细碎叶子已捧出嫩黄的花粒，形如桂花的小花虽细碎如米却别具一格，每一串花的基部，蝴蝶翩飞的翅膀竖起来了，随时跳起风铃舞，担当氛围的、翠绿掩映间的“小火苗”，已经点燃自己，点燃观看的你的眼睛。风的来去与鸟的来去都显而易见，哪怕一点点动静，都会引起一场黄金雨，雨后，一地金黄、松软，“小火苗”又会串高一寸。那边窗外，柚子浑圆的果头热闹的挤满枝丫，光溜溜的头伸出枝丫外，仿佛随时等待风的拍打、抚摸，饱吸了阳光之后，静待内里的发育，由因到果，包裹种子，一直到未来。风的来去还是温婉的、赞颂的，还带着浓烈的感情色彩。秋天的果实，在风的来去间，一层层加重。

由院子这边出去，翻越重叠的楼群，尾随着河流，经过蜿蜒的绿道，风会找到梧桐树、青枫林、荷塘，变出更多的秋色；会找到丝瓜、南瓜、冬瓜，变出更浓滋味的秋实；风也会找到田野，那里稻谷已经懂得弯腰，将头低垂，附身向泥土，稻田里青蛙唱歌的主题已经由爱情转为“家园”。风在此间来去，找到秋收的镰刀，在秋天的身体里画一个分界点，区分升降，由此天气渐渐转凉，寒生露凝。

（许久没有写这样松散的文字，是因为今日忽然觉察秋风来去，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