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送鲜奶的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下车,走到他们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并高声叫唤道,“你们的牛奶送来了,请开门取走。”
去开门的,不是魏凤兰,不是小丫头和那个男孩子,而是赵文华。当时,他是笑着开门,取牛奶,并付钱的;取上后,那个人便骑车走了,应是给别家送去了。
赵文华拿着那个被玻璃瓶装的牛奶,像观察某件文物似地,观察牛奶。他看完后,确定是瓶好奶后,就把牛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那张桌子,其实正好在魏凤兰的视线内,他把那瓶牛奶,放到那,目的就是让她做早饭——简明来说,他是给她打了个暗示。魏凤兰当然明白他的这种暗示,毕竟在他身边呆了不止一月二月,而是好几年了;这也就说明,他的这种暗示,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魏凤兰无奈地走到客厅的桌子前,将那瓶牛奶拿起,就转身返回到厨房,其间,她看都没看赵文华一眼;但赵文华却恨恨地瞪着她,嘴里还是那样,小声嘟囔着。
家里丢了东西,本应该大翻找寻才是,可看现在的情形,好像家里就压根没有丢东西,好像这只不过是魏凤兰脑中的幻想;但魏凤兰可不这样想,她清楚的一面告诉她,女儿老大的一件宝贵东西不见了,家中必定出了贼,或进了贼;且先不管这贼是谁,就先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魏凤兰越这样想,就越害怕,因为她想起了好友,曾告诉过自己要小心,并告诉赵文华把钱藏好的事。
魏凤兰此时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她也许知道了。“应该是外面的贼偷了我们的东西的。”她不禁说出,“是的!不会有错!”
“妈妈,你在说什么?”小丫头和赵铖红迷茫地看着她。
“孩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魏凤兰似乎失去理智,激动地说。
“你知道什么了,妈妈?”小丫头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有些怯怯地说。
“我知道东西为什么不见了,我想!我想应该是外面的贼偷去了。”
“可谁能证明?”赵铖红说。
此时母亲似乎稍稍平静下来了,“对啊,谁能证明?”她喃喃自语道。
“牛奶怎么还没好?都过了几分钟了!”坐在客厅里的赵文华大喊道,喊完,他还将身子歪斜了一下,以便看清楚厨房里的情况。
魏凤兰被赵文华的声音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这才知道自己方才连牛奶都没倒进锅里,于是,匆忙地将瓶盖用指甲掀开,把白而新鲜的牛奶,倒入锅中,然后又添了点水;打开火,等待沸腾。
“才打开火!”赵文华无奈道。
“不要着急,你又不是喝不上!”魏凤兰说,“急个什么劲!”
赵文华满脸的不满和厌恶。
火开得很大,因此,牛奶不一会儿,便沸腾了,汩汩地不断往上涌,可眼看就要溢出来,但幸而魏凤兰熟练的技巧,阻止了牛奶溢出。她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四只瓷碗,样子都很漂亮,尤其是上面的图案,就非常美丽生动——但可惜的是,原先有五只碗,摔碎了一只,现在仅剩这四只了。——她将它们摆好,端起锅,依次把牛奶倒入;倒完,最终锅里除了白色的泡沫外,就空空如也。“把这个碗端给他。”魏凤兰对小丫头说。
小丫头听了,就把热气腾腾的牛奶,小心翼翼地端到了他的面前。赵文华当时双眼直溜溜盯着小丫头手中的牛奶;那个样子,就好像一只饿狼。
吃饭可不是坐在一起吃的。魏凤兰和两个孩子一起,在厨房的一张小桌子前,蹲着吃的;而赵文华则一人在客厅坐着吃饭。
在吃饭的空挡,赵文华看见他们在厨房,围蹲在一起,心里颇有些不满,于是,便说:“这么大的桌子摆在这里,你们不过来吃饭,偏偏窝在那里,像个啥样?”他方才吃进嘴里的馍馍还没有完全嚼碎咽下去,因此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我们在这里吃碍着你什么事了?”魏凤兰很没好气地说。每次吃饭总是这样,尽管哪怕到客厅吃饭,也会遭到他莫名其妙的奚落——可真够烦人恼人的。
“嘿嘿!”赵文华边吧唧嘴巴,边嗤笑说,“没经过的!哪有人像你们这样吃饭的?你们的吃相,就像过去那些个野人;只要野人,才会这样蹲着吃。”
“我们是野人,你是个人,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行了吧!”
赵文华听后,颇有些不高兴,那双像狼似的眼睛,直瞪着他们。
魏凤兰蹲的位置,且正好能看见他的半边脸。“咱们别管他,我们赶紧吃完,就出去走走,免得受他的气。”她对面前的孩子说,声音很小,几乎耳语,但能被孩子听到。
“好!”赵铖红也耳语道,“妈妈。”小丫头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要到外面走走的这个梦,似乎好像不会实现,因为赵文华开始刁难他们了。
“你们吃完,把碗洗了。”赵文华说。
魏凤兰一听,只是顾着吃,没有回应什么,但两个孩子有些厌恶起来,心想为何总是让母亲洗碗,而不是赵文华自己去洗碗,难道他不知道母亲有多劳累吗?“妈妈,既然这样,我帮你洗,”赵铖红想了想,便说道,“你就先带姐姐出去,我洗完就跟来。”,“弟弟,还是你和妈妈出去!”这时小丫头说。“姐姐!”赵铖红冲她小声吼了一声,“你不要和我抢,好不好?我就这样决定了。”,“弟弟!”小丫头有些哽咽道,“你刚来没有多少天——还是我来洗碗吧!”,“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受了多少苦,被父亲打过多少,但我身为你的弟弟,我就有要你分担些,好不好?!”赵铖红忍住泪说。
“好了好了,谁也别争了,我来洗吧!”母亲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将碗放到专门洗碗的白色脸盆里。“妈妈,你不要洗!”小丫头几乎叫了出来。她站起来,走到母亲身旁,伸手抓住母亲的一只胳膊,摇晃着,“我来洗!妈妈,我来洗!”
但是这样的举动,正好被赵文华看了个清楚,他从客厅里,一个跨步就来到了厨房门口,双眼像凶恶的狼,直视着他们。
他嘴里的食物还在口中咀嚼;一只右手放在腹前,食指和拇指正不停来回搓捻。
“干什么呢?”他终于咽下食物说,“不就洗个碗嘛,用得着这样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有本事,你来洗碗啊!”赵铖红一肚子的气发泄出来。
赵文华听后,愣是睁大了狼眼,气愤道:“你个草肚子,还开始教训老子来了!”这声音比方才稍大了些。
“哎哟,你去客厅坐下吧,别像一堵墙似地,站在这里!”魏凤兰边洗碗,边没好气地说。
赵文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同时嘴里又满篇脏话地嘟囔起来。
“你是我们的爸爸,”赵铖红又大胆说,“可你这个做爸爸的人,怎么不知道体谅妈妈呢?你知道妈妈有多累吗?你都知道吗?不!你不知道!”眼角的泪水从他枯瘦的脸颊上流淌下来——这泪水是献给母亲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和劳累的。是的,他说的没错。在他不在家的那些日子里,母亲曾给他打过电话,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早早睡觉,有没有受累,有没有受伤;他在电话里总是隐瞒,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知道他在西宁那边正干一些危险的活,而且工资还不高。——她也隐瞒了。每当他问她身体怎样时,每当他问她爸爸有没有打她时,她都用没有或没事二字搪塞过去,目的也亦同,就是不想让她的儿子担心。
其实,赵铖红知道,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全是父亲暴打的结果——她的肚子,曾经被父亲狠踢了一脚,当时就倒地无法起来;她紧紧捂住被踢的地方,凄惨地痛苦地呻吟着;然而,赵文华却冷冷地看着,脸上还带着笑容,甚至开始滑稽地模仿起她痛苦的样子来。这一切,都被小丫头看得非常清楚——小丫头当时被吓坏了,躲在衣柜前只是哭着叫着。
后来,小丫头趁父亲不在家,就打电话给弟弟,把父亲是如何打妈妈的经过,如实地告诉了他——只是打电话告诉弟弟的这件事,魏凤兰并不知情,小丫头也没有告诉她;但在第二天,她才知道了,原因是赵铖红来电话告诉她的。当时赵铖红说:“妈妈,我听姐姐说,你被父亲打了——你没事吧!”,“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魏凤兰这样说道。其实,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手还捂着肚子,看起来那里伤得严重。“妈妈,我再过几天就来看你;很快的,不需要一个星期。”,“好好!妈等着你。”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无力,但由于电话的音质不好,赵铖红最终也就没能听出这点。
对这两个孩子来说,自己的母亲在父亲的身边所受的苦实在太多太多了,但是又能怎样,赵文华一天不变,母亲就一天受苦......
“我没有体谅她?”赵文华气愤地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体谅吗?她累?她能有多累?她又没累死,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看来,你根本就不清楚!你是个坏爸爸!”赵铖红大叫道。
“赵文华,你巴望着我死啊!”魏凤兰看着他说,眼睛盈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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