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爸妈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在我记忆中，他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从没有吵过架啊。我傻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肆自顾自换了拖鞋，顺手带上门，像是早已习惯了这幅场面，沉默地绕开吵架的两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等我进来后才关上房门。
她歪歪扭扭地坐在那，毫无形象地把腿搭在桌子上，手机横屏捧在手里，屏幕上红色的小蛇正在白色的背景中毫无章法地胡乱扭动，一如她此刻纷乱烦躁的思绪。
我心里闷闷的，像坠着铅块，想去安慰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我跟她一样难受，说不出漂亮又虚伪的安慰话。
房间的门隔音并不好，外面声音可以比较清楚的传进来——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叫骂声，还有凳子被拖动或者被猛力撞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砰! ”的一声炸响，外面客厅大门被重重地摔上，连林肆房间的门都跟着抖了抖，整个屋子随即安静下来，门外只余女人低低的呜咽声。
林肆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皱得快能夹死一只苍蝇，手机屏幕上的红色小蛇在满场乱窜，以每分钟一次的频率快速死亡随即又被复活，并且该频率有不断提高的趋势。
我知道，这游戏她早就玩不下去了，林肆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林肆旁边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她这把游戏死了又复活，复活了又死掉，好像永无止境一般，似乎只要游戏不结束就不用面对现实生活的一地鸡毛。
“咚咚咚……”房门被人敲响了，一个满脸憔悴的漂亮女人走了进来，是我妈。
我现在只是一个游魂，我妈自然看不见我，她径直朝我坐的椅子走过来，我赶紧闪到一边。
“宝贝，妈妈要走了，锅里有饭，你把菜热一下就可以吃，我……妈妈对不起你……”女人的眼睛红肿，声音有些哽咽。
林肆似乎毫无反应，可她攥到泛白的指节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我看到她的肩膀在轻微颤抖。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内容我没有记住，眼前越来越模糊，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流下来，滴在腿上，热热的，烫烫的，好像一直烫到了心里。我伸手摸了把脸，竟是满手的眼泪。
她忽然站了起来，轻轻把林肆搂在怀里，又说了些什么，最后依依不舍地在林肆额头上亲了亲，转身走了。
我看着妈妈的背影，她的发丝微乱，身形憔悴，身上白色的连衣裙沾上了灰尘，有些脏，裙子上满是褶皱，露出来的小腿、手臂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的地方蹭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丝，好在伤口不严重，大部分都结痂了。
我那个美丽优雅的妈妈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她一向爱美，往常总要把裙子煨烫得整整齐齐，再画上精致的妆容，折腾一个小时才肯出门。可是现在，她憔悴得好像换了个人。
我多想帮她擦干眼泪，包扎伤口，可她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直到听见客厅大门再次响起的声音。
林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双腿蜷曲在凳子上，她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发出小兽呜咽般极微弱、极压抑的哭声。
“阿肆……”我轻拍她的背，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我的手刚碰到她的背，林肆忽然转头一把抱住我，脸埋在我的颈窝，没有再压抑哭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沾湿了我衣领旁边的大片布料，贴在我背上的手搂得极紧，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突然被抱住，我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安抚，像在给小奶猫顺毛。
不知道抱了多久，林肆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我已经感觉不到半边腿的存在了，腿好麻……
“谢谢。”林肆忽然在耳边说道，声音嘶哑，带着哽咽。随即放开了我。
我赶紧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在原地上蹿下跳了好一阵，腿上发麻的感觉才逐渐消下去。
“噗嗤……”林肆大概被我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动作逗笑了，我有点窘，挠了挠后脑勺。
“咱们吃饭去吧。”林肆站起来，顺手递了张卫生纸给我，“擦擦你满脸的鼻涕眼泪吧。”
“啊？哪有？”我接过纸擦了擦，根本就没有鼻涕嘛！
“哈哈逗你玩的，走吧，我们一起吃饭去。”林肆拉过我的手，往厨房的方向边走边对我说道。
她热了两个剩菜和一锅剩饭，又炒了一道青椒肉丝，刚端出来我就被吸引了，香!太香了！尝一口更是唇齿留香，好好吃！我形容词匮乏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好吃”这两字。
说实话，我是真没看出来，林肆的厨艺竟然这么好，简直和我不相上下，之前看她老是买饭吃，还以为她不会做饭呢。看来，她只是单纯的懒得做，唉……只能说，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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