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搬的是历史……书◎每一天

先搬的是历史……书◎每一天

阳台正在微改造。我顺手带了八九本历史书过去。放哪好呢？哪都空落落的。我把目光停留在厨柜上。

那是早些年一时兴起买的书，关于每一个朝代的历史，只拆过封皮。

新房子里，书写新的历史？翻阅新书里旧的历史。把书读旧，历史便新了---我忽然顿悟似的，想及一语双关的内涵。

我看见新年的阳光洒向新房子。这久久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终于直剌剌悬起，好不容易匀出的微暖稀薄地摊在广袤的大地上。

可是，房间被机器声和灰尘填满。我捂着口鼻，穿过遍布的尘灰，先去南阳台。触目是浑身白茫茫的泥工师傅：眉尖顶着白，发上扎着灰，脸上涂着浮沫般的“霜”。

“你们怎么不戴口罩？”一阵“怜悯”漫过。

“不习惯。”他轻描淡写，“每天要接触，习惯了。”

我盯着他们缺少神采和聚焦的眼睛，再也说不出来。在南阳台忙碌的师傅左手托了长条形瓷砖，右手娴熟地执着泥刀将水泥浆糊上去。空缺的墙壁上，依次被瓷砖合上、靠拢。线垂一拉，绿色线形光柱正好与之平行。

墙上有自来水管道，他便画家似的依样描出水管的圆形，一点儿一点儿在切割机的轰鸣中镂刻，凿出口子。他那消瘦得凸出几个棱角的脸上，本就红润的光泽瞬间被飞速扬起的尘灰吞噬。我再次端详他安静的脸，劳动者最本质的温和与良善好像努力要挣脱出来，与阳光迅速相融，透出暗哑的金色。

另一位年长的师傅弓着腰在客厅忙碌。塑料桶中，水泥、石灰在搅拌棒的抖动中上下颠，混合成类似“炒米粉”的颜色。

东阳台的师傅戴了顶“军帽”，同样沉浸在浮尘的拥抱中。

他们来自四川。“自己开车回老家，一大早出门，第二天晚上才能到家。”

他们的现在，将慢慢谱写成历史，关于劳动，关于家，关于心……还有，我们的历史、大家的历史，每一刻都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