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当中睡了三觉,下午头脑才清醒过来。总觉得还有很多头绪没有理顺,处处是记忆,处处都可以没有关系又藕断丝连,该从何说起呢!
以前每一次回去都会给母亲买几个她比较爱吃的牛肉饼 ,最后一次探望母亲,也不知道脑子当时跑哪儿去当差了,只买了2个,直到上车后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脑残。外加一袋小葱香石头饼,方便母亲一大清早喝药前食用,答应下次回来换个五香味的,还买了些冰糖桔带上,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每一次回去,母亲的精神状况都会明显好转,因为有我们在,人多热闹,她是安心安全的,有时连睡觉都能看出来她老人家是放心的,于是我们就尽量增加回去的次数。
每一次回去她都会说,这下见了就行了,我好着呢,你们不要担心,不用再回来了,我有事了再叫你们。我们都会笑她说,每一次都是这么说的,哪一次不是刚走没几天,就开始不吃少喝的,喊着骂着嫌人不回来看你,母亲也就呵呵笑了。她口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惦记着我们啥时候走,不想让走,又催着叫走。当我们说要走时,母亲通常都答应得很痛快,从来不说挽留的话,表情却会流露出失落不舍的样子,然后默默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想起啥来就叮嘱上一句,最后抹着眼泪看着我们跨出屋门,走出院子,心里继续孤单思念着每一个她放不下的人。
2021年冬天,疫情将我们阻隔,无法回去看望母亲,日日心惊,常常祷告,为了减少母亲的焦虑,就常把我们排队做核酸,我学着蒸的馍和其丑无比的包子,以及生活里的小场景拍出来发过去让家人给看,让她了解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让她知道我们不是故意不看她的,让她岔个心慌,而不是专心专意生病……后来,母亲终于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在我们的忐忑不安中安全熬过了整个冬天。
春天来了,疫情总算得到缓解,封锁解除,母亲的身体状况也一天天好起来。那几天,我们陆续回去陪伴照料母亲,母亲很安心,饮食稳定,情绪也渐渐好起来。她常常不好意思,会说很多歉意的话,说自己年龄大了没有用了,总给我们添麻烦。她却看不到她自始至终都尽力保持自理,干净整洁,直到最后都保持头脑清醒,给我们又省了多少担心。
母亲特别爱吃水果,但病情不允许她吃水果。母亲就象个小孩子,只要一看见想吃的东西,就会主动上前伸手要,或者自己下手去拿。那几天看她吃饭挺好的,为了哄她开心,我每天都会在她饱腹后,在炉子上烤两个小桔子做为奖励(大部分是为我自己吃的),因为烤桔子吃了不会凉,还有治疗咳嗽的作用。母亲看见桔子,就坐在旁边看着等着,直到热了,吃了才去休息,而且吃得特别快,她知道自己的胃不允许多吃,吃不合适了就会受罪,也不会提任何要求。这大概是我在那几天里做的最欣慰的一件事。老三买了上好的小块蛋糕,母亲大块大块掰着,象是被饿了几天一样。不得已的单调饮食,让母亲口馋,每次问她想吃啥给她买,她都说她不知道自己想吃啥,我们也只好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
后来随着体能每况愈下,她大量的时间都在睡觉,醒来以后就沉默不语悄悄坐着,若有所思,乖得象个懂事的孩子。她不断叫我把琴拿到屋里练,说她听不见,不会影响到她休息,更重要的是隔壁太冷,直到我用自己手贴一下她冰凉的手,感觉到我的热度,这才放下心来不说了。第二天继续重复同样的牵挂和表达。最后母亲因为听力下降,渐渐不能与我们顺畅交流,在一起互相呆坐的时间变多了,哪怕是不说话就那么干坐着,她也是心安的。看着母亲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稳定,我们就放心大胆地走了,因为半个月后就是“五一”假期,我很快就回来了。
临走时,母亲拄着拐杖努力加快脚步要送我们,谁也拦不住,最后被搀扶着走到了大门外。站定后,母亲朝邻居家门口看了一眼,大概是看有没有人在哪儿,那是乡邻们每天聚集聊天打牌固定的场所,结果空无一人。为了不让母亲腿软受累,我们只好嘱咐几句,快速上车。晨光下,母亲带着口罩,笑着答应着,挥挥手,和我们说再见。我快速用手机录下了那一幕,心里有一点怕和担心,不忍回头看母亲眼瞅着车子扬长而去,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想到常挂在嘴边的 “等下次” 竟成了最后一次;那一挥手,一再见,画面永远被定格在记忆里,竟真的成了永别。终于相信,人生哪里有什么来日方长,每一次转身都可能是最后的决别。
邻家 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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