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

沙砾

沙砾(一)

(二)

时钟滴答滴答的敲着木子的心，电脑音箱旋开，里面传来张宇的“一言难尽”，嗬，木子想起那个下雨天，也是张宇的“雨一直下”陪着自己。
她突然觉得烦躁闷热，索性脱下外套，往床上一扔，“我去冲个澡，你慢慢想。”
她头也不回，将一脸错愕的林枫晾在那，直到水声从洗浴间传来，他的心开始下沉，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心里的兽，既然控制不了，就放出来吧，生活也许就并轨了，挺好。

木子等的答案是什么呢？对于未知的答案，我们总是一半憧憬，一半迷惑，却要跳进去，寻找。
人有的时候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时候，总会干一些自己都恨的事。
天明了，属于夜晚的黑总会过去，阳光恣意的亮。等他揉眼醒来，她已经走了，桌上留了条。
“疯子，终于等到了我的疯子。我去解决我的遗留问题，等我。爱你的傻丫头。”
他摇摇头，这个小丫头片子。起床，收拾屋子，洗洗四处丢的臭袜子，然后出去吃饭。五月天，云淡风轻，不错，天不错，心情也跟着不错，缘分五月的旋律也适时的响起。

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
今生我们都曾痴痴等
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
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
…….
没准这就是我等的缘分，可以封老妈的嘴了。一想到不用听妈妈催命的叨叨，林枫都多喝了两碗豆浆。豆浆啊可不是酒，一大早要是喝酒那真疯了，不过真想喝点，晚上吧，叫上蒋涵，汪涛，小瘦子。他的同事，也是铁哥们。汪涛还是大学寝室的同学，一起来的这个钢厂，蒋涵和小瘦子是他一个车间的兄弟，小瘦子来得早，一来的时候就叫小瘦子了，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叫小瘦子，其实叫反了，其实他很胖。嘿嘿嘿，向这三个单身汉炫耀炫耀，俺摆脱了单身贵族的行列，不错，再看着他们呲牙咧嘴的买单就更爽了，哈哈。

木子一早就奔孔达那里了，可是越接近那个地点，她走得越慢，她的矛盾冲撞的越强烈，她怯了。掉头往回走，停住了，对自己说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的。握紧拳头，转回去，往前走，掏出钥匙，定了一秒，开门，一系列无意识惯性的操作。直到看到孔达那张惊讶和欣喜的脸。
“木子，木子。”他一下抱住她，她没动。“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以后再不任着你闯了。”
“看你，瘦的。”他紧了紧搂着的手说道，像怕她再次跑掉似的。
“累了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咦，你没带行李么？你的……”
他突然意识到一向雀跃像小鸟的她今天这么的安静，不对劲了。
他松开她，关切的问：“木子，怎么了？”
她望着他，“我，我，我们……”她结巴着。
“有事你就说，咋啦。”孔达一脸关切。
分手这两个字很难说出口，孔达没有错，这对他不公平。可是不辜负他，就得辜负了自己。
“我们分手吧。”她绝决的说。
孔达一愣，下一秒冷冷的说“为什么？为什么？木子，你回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吗？我对你不好吗？我们都准备结婚的。木子，为什么？”他下下一秒却失去理智，摇晃着木子的肩膀。
“我还爱着林枫。”
“又是那个疯子，我去杀了他。”
“你冷静点，是我，和他没关系。”
孔达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流露的绝情，他的心冰冻到了极点。可是他那么爱他，私心不允许她离开，不管怎样都要留住她。他冷静下来，想着对策，他知道木子心软，就利用这点，用我们朝夕相对的光阴，用我对她的好留住她，缓兵之计，再说。
“木子，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好么?”木子犹豫着坐在靠门的凳子上。
“木子，你忘了那个疯子曾经拒绝过你么？他说只做你哥啊。”他清楚的知道木子的致命点。
他的话让木子回到了大学生活。

那时林枫有女友，只是她们并不在一个城市，她知道，于是先做他的妹妹也好，她想总会有机会，后来，他们终于因为空间的距离分开了，她不忍心看他难过于是选了最坏的时间点向他表白了，他拒绝了，他说他只能做她哥，不会改变。虽然预想到了但还是铺天盖地的难过，在那个雨天的操场上疯狂的跑，想让疲惫压倒心里的难过。
林枫那时就在操场边上看着，陪着，就是没拦着。他看着木子湿哒哒的长发一缕缕的搭在肩上，额头上，侧脸上，看着木子伤心的泪水混杂着冰冷的雨水，他就是迈不开步，因为自己也是同样的伤心。
孔达跑来了，打了他一拳，带走了木子，也是那天木子做了孔达的女友。
木子走了，偌大的操场只剩下林枫，曾经那么多年少的誓言，曾经那么多轻狂的岁月，曾经那么多牵手嬉笑的画面，都成了曾经过往。现在就只剩下这雨，昏天黑地的下着。林枫就这样一动不动，任凭雨淋，他没哭反而笑了，可是心里在下着雨，大雨。
初恋伤人，是因为我们都赤裸着心。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
你爱着他 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 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
不可思议吗 梦在瞬间崩塌
……
就是爱到深处才怨他
舍不舍得都断了吧
那是从来都没有后路的悬崖
就是爱到深处才由他
碎了心也要放得下
难道忘了那爱他的伤 已密密麻麻
不要再为了他挣扎 不要再为他左牵右挂
今后不管他爱不爱谁 快乐吗 都随他

林枫收到女友分手的只言片语：我们的爱情也注定敌不过这两地的距离，分手吧，珍重。
那时都年轻，只能用这两个字，说了分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尊重彼此决定。连问都不会问，这就是年轻。就这样，断了吧。断了音讯，断了念想，断了今生再见的理由。随着初恋的结束，我们曾经绝望的以为，自己这辈子爱够了。可是我们都不懂，人生才刚刚开始。

林枫，我是宁静，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耳边响起宁静经常给他唱的宁静的夏天，其实她一点也不宁静，还很闹腾，属于野蛮女友类型……
林枫，你先上了大学，你等我啊，等我考上你的那所城市， 你要禁得住花花绿绿的诱惑啊。
林枫，我考上大学了，可是不是你的城市哦，你等我啊，等我们毕业了，我就嫁给你。
林枫，你会等我吗？林枫你会娶我么？没有承诺，没有回应，我的心不踏实，但是我还是坚定的等。
林枫，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我自说自话。你给我一个承诺吧。
林枫，你什么都没有给我，连个承诺都那么吝啬，小心我跑掉，让你后悔哦。
林枫，我……我们分了吧。
……
林枫翻腾着宁静给自己的信，印象里自己只回过一封，也不知道为何没有回应的欲望，也许两个人总会有进退，也许波涛汹涌过后终会细水长流，但是那又如何，还爱着，就都该坚定的等。异地而处的恋人，往往因为时空的转换，而被其冲散，不是自己的心不坚定，而是对方感觉不到了那份坚定。

（无情的情书）
说了是无情写了更无情
都做无情人何必再写信
既然已无心何苦再用心
一封信就轻易把过去写成幻影
我站在屋顶
泪和霓虹迷蒙了眼睛
誓言欺骗了吹痛了相信
我的心碎能说给谁听
吾爱的亲爱的可爱的挚爱的永远无悔
不爱的错爱的曾爱的伤爱的永远无情
我为你蹉跎一辈子
你给我潇洒几个字
你简单寄出几个字
却要我收下无尽地无声地哭

转天，林枫和许多同学一起被来学校招聘的钢厂招走了。林枫也时不时的还来看木子，木子表现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极力的表现出来和孔达很幸福的生活，但是每当林枫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难过。
她无法自拔，没法解释，命中注定，destiny。也许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好的吧。是啊，但凡未得到，但凡已失去，总是最登对。她恨他，但是更爱他。
女人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物，也是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动物。情感没有重量，不能明码标价的买卖。可是谁又懂谁的深爱，谁又真的懂谁的离开。
就是因为不懂，所以爱情才是青春最美的东西。

孔达也没继续在学校按部就班，休完学分后，大三下半年就业去了钢厂，他是决心和林枫拼个高低的，孔达去的是林枫的钢铁总厂，却不是一个部门，当孔达兢兢业业踏踏实实的做个技术员的时候，林枫已经摆脱了技术员的身份，走上了管理岗，他已经是车间负责人，管理十几号人，孔达总是怂恿他手下的人闹事，可是每次林枫都能平息，他恨自己，恨自己在任何方面都低他一等似的，唯一能让他感到骄傲的是自己的出身，他的家就是本地的，只要愿意他可以通过父母的关系让自己进阶，而他林枫不过是外地来的打工仔，倾尽全力也不见得能买套房，而自己的父母已经有两套房，一套已经装修好，将来作为自己的婚房，想到这的时候，他不禁有些傲视天下的感觉，自己有房有车，怕他什么，如果自己拼不过他，那就靠关系吧。

一个月以后，孔达就和林枫比肩了。但是林枫看着他的眼神总是让自己心虚，底气不足。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担心木子，担心木子快毕业了，也来这里，还是会找林枫去。
职场如战场，情场也是如此。

于是他又一次通过父母的关系，去了离家近离总公司远的分厂，做了个车间主任，从头衔上看是比林枫大了一截，其实他是想可以通过父母给木子谋个好职位，可以去母亲退休的管道局，就在钢铁分厂对面。
孔达心里总较劲林枫，但是林枫却浑然不觉，当手下的人说起孔达的飞黄腾达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听一个故事，再有就是为木子高兴罢了。
“有个靠山老爸可以少奋斗十年呢。”
“我们老大不靠老爸不也马上升车间主任了嘛，是吧，枫哥。”
“八卦完了，都给我干活去。”
大家散开，林枫呆了一会，抽了一根烟，也去干活了。

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