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沉默的花椒树

一天到晚沉默的花椒树

一

我家搬到村外鱼塘边去住的时候，在那里栽了好些不同种类的树。樱桃树，桂花树，苹果树，柳树，杨树，葡萄树，椿树，柿子树，花椒树。今天我来讲一讲我们家的花椒树。

花椒树是我小外公给的，来的时候是瘦瘦小小一棵。我小外公总是种各种新鲜的树木，比如说香樟树，现在城市里绿化很多地方用香樟树不新鲜了，但在九几年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外公说，种成了香樟树，将来用它的木头做衣服箱子，很香的。可惜香樟树的种子没有发芽。

说是树，其实花椒长的更像树丛，并不是像杨树榆树那样容易长成粗壮的主干。它的枝杈四散，叶片随意萌生，加上每年多多少少修剪一下，栽种两三年后它就像一个圆圆的绿球儿了。

我们家的那棵花椒树是冬花椒，就是到了冬天它依然是有叶子的。村里有另外一种是夏花椒，到了冬天，叶子全部凋落，一片不剩。

一天到晚沉默的花椒树

二

我们家的花椒树是一棵勤劳的花椒树，它长大后每年都结好多花椒籽。我们那里把结果子多的植物，叫做勤劳。

春天，花椒树带着蜡绿色的越冬老叶，迎来鹅黄嫩绿的幼芽，像是沉睡一冬的小婴儿，探出好奇的小脑袋。不多久，你会发现，一起探出头的还有一簇一簇的小花朵，花椒要开花了。花椒的花朵，是浅浅的黄绿色，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花色是跟叶子颜色一样的。小小的花儿谢了以后，一个个青青的小豆豆就凸显出来了。这时候，花椒树的叶子也葱茏茏地茂盛起来，像是一夜之间窜起来的。这时的叶子还很嫩，做菜用的话，味道不够成熟。到了秋天，花椒树的叶子老道了许多，沉沉的绿色，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浓烈的气息。秋天的花椒树，也很好看，红彤彤的花椒果子，凝绿的叶子，世人都说红配绿很俗气，可是在自然的身上，就很美，很有意义。

一天到晚沉默的花椒树

三

我那时在村里读小学，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光景，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放学了就回家，吃完饭就去学校，老师敲钟了就进教室上课，也从来不知道是几点钟。大部分时候，我回到家，我妈都正在做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刚刚开始。她咚咚咚切着菜，不抬头地对我说，去掐点花椒叶。得令，我便赶紧去完成任务。花椒树虽然在院子外面，但是从厨房到花椒树，十米路程。掐完花椒叶要洗干净，才能送上案板。花椒叶是长在叶柄上的，一根叶柄上面三到五片叶子。一般一道菜我掐四五根叶柄。

必用花椒叶配的一道菜，是炒北瓜。我们那里叫北瓜，就是街上卖的南瓜。房前屋后田边地头种几棵，到了秋天，就是吃不完的北瓜菜，从早吃到晚，从嫩吃到老，保准吃到你看见就想叹气。那时候也不是厌恶，而是吃久了想要换点别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怀念那个带着花椒叶味儿的糯糯的甜甜的北瓜菜。

一天到晚沉默的花椒树

四

花椒树上还会生一种大虫子，嗯，挺让人恶心的一种虫子。原以为，花椒气味儿这么重，应该没有虫子喜欢吃了。然而到了夏天，稍微定眼一看，就发现叶柄上趴着一个伪装的很好的大青虫。额，这个大青虫，你用镊子一夹住它，嘟嘟，它的头顶冒出来两根橘黄色的像蛇信子一样的角，同时还释放一种掺杂花椒味儿的气息。连带着青虫的头上脸面出还有黑白青的图案和斑点。天啦噜，恶心的要吐！

抓到这个让人恶心到要吐的大青虫，怎么办？

扔进鱼塘里！花椒树就在鱼塘边上种着，会有鱼儿代表月亮消灭它！

到了秋天，漏网的大青虫都结了茧子，躲进圆圆的褐色小屋里，冬眠起来。我不知道它们是会变成美丽的蝴蝶，还是粗笨的飞蛾，也并不关心，我只是讨厌它们缠着花椒树。讨厌！

一天到晚沉默的花椒树

六

后来陆陆续续，我们家的人都离开了鱼塘边的房子。花椒树还在那里。两三年前，我回去鱼塘边看看，花椒树还在，只是萎靡了许多。

现在，又两三年过去了，院落池塘早已荒废，周围的杨树柳树也都伐完，不知道花椒树是不是还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