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图书馆翻一本杂志,看到上面对于一篇叫《绳梯》的小说很推崇,后面附有原文,前面是读后感和作者访谈。起先自己跳了过去,对于外国小说我向来不喜欢看,原因是不喜欢中国的翻译腔。翻译家们是越来越不专业了,以至于语言本身想要表达的情绪都被一堆光怪陆离的宋体字压制成了一台哑剧,只看见角色夸张的肢体挥舞,若真的不与他有深刻的情感互动,很难想象读者会在这出剧前一动不动地忍受着无声的困惑。小丑也是需要人抱以同样的笑脸去回应他的,笑着笑着就知道那鲜红的唇齿后面拼尽了多少气力。所以,作为一个好的翻译者不应该去模仿那夸张和怪诞,不应该去相似,而是应该相知。小丑也像是街头喜剧演员,你看他手舞足蹈样子欢乐可爱,如果去描写是要流水账一般的把他的一举一动悉数刻画吗?或者,带上他的面具,跟着他一起手舞足蹈,那个时候,大概不用刻画就已经能明白一切了。在你选择带上笑脸面具的那一刻起,你就选择了要去体会他而不是复制他,去体会他的喜怒哀乐,去踏上那条身不由己的路,去把合不拢嘴的脸始终如一的送给视线里的人,再把淌着泪的皱纹刻进镜子里。翻译者,应该带上这样的面具。每种语言都有其本身的美感,这是别的语言不具有的。翻译者要力求用本国的语言来呈现出相同的美感是必然要花费很大功夫的,所以带上面具,去体会作者本身的感情,去体会作品的感情,去和他们同甘共苦一次,死生都曾与之经历过,然后,笔触下的墨水才真正有着你和他共同的血液。如果只是随便翻译,那就只能那样夸张的演哑剧了。
谈了这么些翻译的事情,现在来谈这个小说。我看了很少的一部分,但是内容很震撼。我长这么大看过的外国小说很少很少,而且从未觉得他们有所造诣。高中时候老师让看《高老头》,自己逼着自己看了大半本,后来受不了了开始写读后感,我的读后感能力是很能迷惑人的。用一些文字技巧一编造,这篇读后感就看起来深刻又华美,可惜始终我对自己都是心虚的,因为我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能骗骗身边的人和自己,一旦走出去,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今天看的《绳梯》,讲的是和二战后的纳粹有关,起因从一个德国人在北爱尔兰被谋杀的案件而起,而北爱尔兰这时正要接见肯尼迪总统,于是上级就派出一个曾为英国人打过仗的上尉去查案子。对于纳粹和二战我了解的不多,除了奥斯维辛和希特勒以外几乎没什么了解。这场战争对于欧洲应该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而北爱尔兰恰好就是噩梦的受害者,再加上要从英国殖民中独立出来追求共和,一切和独裁有关的东西都要通通被否决。北爱尔兰的政府在此刻是欢迎外来游客的,对于此前的战争没有什么太强烈的立场,可是残余下来的,背后那股蠢蠢欲动的仇视心理却永远也去除不掉。开篇那个德国人对杀他的人说,你看起来不像是犹太人。可他还是被这个不是犹太人的人杀死了。他烟盒上的纳粹标志刺目得戳进杀人者的眼里,也戳进整个爱尔兰人的眼里。这是战争后余留的硝烟,灭不掉,因为那些天翻地覆的记忆还在,突然平静下来的世界满足不了他们心里震荡的欲望,而自己的那簇火焰却形单影只,狼烟早就销声匿迹,他们只能压抑着这点孤独的温热,去行自己的道义。纳粹该死,法西斯该死,这个德国人死前也想回答他,我知道我该死。悲壮和悲壮碰撞在一起,除了沉闷的响声以及钝痛外,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火花擦出来的。杀人者的道义固然是让人赞同的,残余纳粹的那份罪恶感和赎罪的心也让人无法辩驳。他们都带着同样的心性站在这里,一个似是伤痕累累、大义凛然,另一个罪孽深重、平静等死。两个最小的人物身上反射着世界级的遗留问题,这场战争结束了那么久,却还是在人心里厮杀至今,毫无结束的意思。德国人的死虽然微不足道,可却也足矣警醒世人,遗留下来的恨到底算什么?战争的伤害如此巨大,可真的要这样永无止境得再去重复昨日的杀戮才可以使伤痕痊愈吗?一方是真的痛苦,而另一方真的是罪有应得吗?就像美国在广岛和长崎扔下的那两颗原子弹,战争遗留下来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不是这两个小人物就能说的清楚的。可这个德国人的死,他也足够说明:你永远都想象不到战争对人类的伤害有多大,对犹太人是,对纳粹也是。这是全人类的灾厄,杀戮和救赎一样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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