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唐静荣就和丢了魂似的,切菜时一刀下去断了半截指甲都没感觉到。她得想办法弄掉肚子里的那个侵略物种。
“流了吧。”唐静荣端着饭碗,难以下咽。
“什么?”夏目浩史一头雾水,不明白唐静荣忽然冒出的话题是什么。
“肚子里的,我不想要。”也不能要,杨建侵犯她之后才有的这个孩子,唐静荣不确定肚子里的这团肉是谁的种。
“为什么?静荣,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夏目浩史放下饭碗,脸上布满了阴郁。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现在我不想要。”夏目家五代单传,唐静荣当然知道夏目浩史有多看重子嗣,正因为这样才不能生下别人的孩子。
在唐静荣的坚持下,他们来到了十里八乡唯一的小医院——刘树家。
这是唐静荣第一次见到刘树,也是最后一次。小医院里人声嘈杂,哭闹的孩子、喂奶的小媳妇、三五成群的老婆子、形单影只的老头子。
“我家这媳妇太娇贵了,抱床被子晒竟然流产了,想当初我怀孕那会还下地做农活呢 。”
“那可得仔细养着,小月子也得做好别留下病根。”
两个老婆婆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不知什么时候就吸引了唐静荣的注意力。
“可不是啊。这一个不小心就关系一辈子。老丫头可不是这样吗?”那媳妇刚流产的婆子压低声音,“李老四家丫头不知怀了谁的孩子,自己吃药把孩子流了,伤了零件,现在出嫁几年都怀不上孩子,估计是报废了。”
“这头一胎孩子啊千万别流了,以后说不定会怀不住孩子呢。杨老五家秀娟也流了一个,以后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
“秀娟不是还没结婚呢吗?”另一个婆子低声问。
“就是没结婚才流的。秀娟死活不说孩子父亲是谁。”
两个婆子还在说什么,越说声音越小。唐静荣支起耳朵也只能听见只字片语。“静荣,我们出去一下。”唐静荣失神之际夏目浩史一把拉住唐静荣就往外走。
唐静荣内心很矛盾。她当然害怕自己的零件会报废,但更怕这孩子生下来像杨建。这一犹豫就失去了清除病毒的绝佳时期,因为刘树出事了。
13岁的芳芳父母都外出打工了,留下13岁的芳芳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年回家时芳芳母亲觉得女儿肚子大的有点不正常,因是冬天,老棉袄老棉裤的穿着人本就臃肿,也没多在意。
过了年初六芳芳妈带芳芳去澡堂洗澡时觉得女儿这肚子绝对有问题。她手往芳芳肚子上一放,肚子就和受到召唤的神兽猛烈的踢了她一脚。
生育了三子一女的芳芳妈太明白怎么回事了。澡也不洗了,回家逼问芳芳孩子的父亲是谁:“芳芳,你说出来妈妈绝对不打你,这孩子是谁的?”
芳芳双手捏着衣角,怎么问也不说只是哭。芳芳妈恨铁不成钢的想着打死算了,这不争气的东西。手举起来,看着女儿红彤彤的眼眶,怎么也打不下去。
一家人经过协商决定带着芳芳去县城引产。之所以没找刘树也是想着芳芳将来还是要嫁人的。去了县城把孩子弄掉过几年芳芳大了好许一户人家。
“这孩子没几天就要生了,现在不好引产了。”医生的话让芳芳父母的心坠入了谷底,“这孩子才13岁,就算可以引产你们也要慎重,容易伤了子宫,以后就不能生育了。”
芳芳妈不甘心的追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医生摇头。芳芳一家的头顶上阴云密布,凄风苦雨。有一个小护士告诉芳芳妈:“可以打催生针,到时候用点手段,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和引产区别也不大。”已经成熟的胎儿都是从一个渠道出来的,只是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的而已,芳芳父母一想决定给芳芳打催生针,到时间再弄死这个小野种就当他从来没来过。
孩子催下来是活的,芳芳妈愤怒的和护士对质:“你们不是说生下来会是死的吗?”
小护士死不承认:“都已经足月的胎儿生下来是活的才正常。不过如果你们不想要,我这里有个熟人可以接手。”
看着母亲要把自己的孩子以500元的价格卖出去,芳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妈,别卖!孩子是刘树的。”
早在芳芳12岁的时候和刘树就有了首尾。爷爷奶奶忙于农活,照顾也心有余力不足,芳芳三天两头不是发烧挂水就是感冒吃药。每次挂水时奶奶丢下钱和芳芳:“你自己在这挂水,水没了叫刘医生给你换。奶奶还要回家干活。”
父母不在身边,哥哥们不带自己玩。芳芳的内心孤独而苍凉。刘树每次扎针时都会给芳芳一颗糖,开的药也总是甜甜的。天真的芳芳认为刘树这个人也是甜甜的。
满心甜蜜蜜的芳芳渐渐的喜欢上了生病,每次生病时都可以看见刘树。刘树三十多岁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起话来不急不躁,和村子里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比起来一点也不阳刚。可芳芳觉得这样的刘医生就是很帅,谁也比不了。
她毫不闪躲的双眼看着刘医生,从来没想过刘医生也一直注视着自己。于是,12岁的她和刘树有了甜蜜的“小秘密”。
芳芳妈听芳芳这么一说,看着小外孙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像刘树。芳芳一家抱上孩子嚷嚷着跑到了刘树家,要刘树负责。
刘树70岁的老爸替刘树应下了,等芳芳满月后迎娶芳芳进门。这个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日就传遍了十几个村庄。也传到了秀娟的耳朵里。
第二天,杨老五带着秀娟打上了刘树家的门。刘树的名声一瞬间危在旦夕,从“刘仁医”变成了“刘色医”。就在人们准备看刘树怎么接招时,刘树跑了。
文|夏目若安刘树的跑路让唐静荣弄死肚里那块肉的想法被搁置了下来。后来唐静荣也跟夏目浩史提议去几十里外的县城里弄掉肚子里的侵略物种,都被夏目浩史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那时唐静荣忽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小村庄里生活了几个月,竟然连县城在哪里都不知道。由于交通不发达,自己连离开的工具都没有。
肚子就和吹气球似的一天天大了起来,她始终没有把孩子可能是杨建的这句话说出口。
有些话当时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之后也就没了开口的必要。
肚子大一点,她心底的弦就崩的紧一点。后来,压力太大,整个人都神经了。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8个月后她睡到夜里感觉肚子有点疼。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疼痛就消失了。没一会肚子又疼了起来。
慢慢的,疼痛程度和痛经差不多了。有常年痛经史的唐静荣已经对疼痛有了抵抗力,疼痛过去了她就继续睡。
疼痛不断升级,从痛经变成了肋骨折断的疼痛。肚子变成了硬硬的石块,这个折磨了她数个月的胎儿横冲直撞的寻找着生命的出路。
她感觉有什么液体顺着身体流出,这液体太过腥臭,刺激到了熟睡中的夏目浩史。唐静荣见红了。
两夜一天的浴血奋战中,唐静荣终于有了产婆说的想“上大号”的感觉。难产,失血过多已经让她没有了生产的力气。
“快,用力,孩子头要出来了。不能睡,千万别睡。”产婆拍打着唐静荣失血的脸颊,拍出了红印。
“静荣!大娘,我要进去!静荣不能有事!”唐静荣疼了两夜一天,声音从低声痛呼到猪被杀般的尖叫,到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唐静荣房内用着力,夏目浩史在门外提着心。
“胡闹!哪有男子汉进产房的!”产婆训斥着:“别睡了,快用了,再不生出了肚子里这个就活不成了。”
唐静荣想着,这小混蛋死不死我不知道,疼的我全身没力气了,我快死了。
又过了一会,她又想“上大号”了。随着她的猛一用力,“哗”一股水流从身体喷出。她顿时感觉膨胀到爆炸的身体瞬间泄了气,说不出的舒坦和轻松。
耳畔有婴儿“啊啊”的啼哭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唐静荣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是个小熊丫头。小赔钱货,养她干啥?”唐静荣昏昏沉沉之际听见了公公夏目国栋和夏目浩史的争吵。
“这是我女儿。”
“把孩子给我,我扔到厕所淹死去。小熊丫头再疼也没用,扔了她你们赶紧再生一个。”唐静荣听见公公抢夺孩子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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