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三嫂

作者: 张春发_66a0 | 来源:发表于2020-06-03 08:22 被阅读0次

    邻家三嫂,姓郭,芳名叫什么来着?我得联想一下,噢,对了,跟那个唱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歌唱家同名同姓。只是歌唱家会唱歌,而她不会。

    她不会唱歌无关紧要,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待人接物时的又说又笑,喜洽耐烦人。

    她初嫁到我村时,我正慌里慌张跑着到外村去上初三,迎面就碰上了一个曼妙可人的成熟女子,紫衣紧紧地裹着她丰满的腰身,勾勒出蓬蓬勃勃的青春曲线,热情奔放,朝气煊然,显得越发苗条靓丽,凹凸有致,别样的新奇,润目养眼。

    我不敢正视如此鲜明的异性,不由自主就低了头,一心一意想躲过她跑开算了。

    可谁知她两臂一拃,立于道中,任凭我怎么左闪右避,也躲不过她猱猿一样的长臂的遮揽,真是狭路相逢,我的额头几次都差点触碰到她胸前耸立的那一座座奇峰高山…那时,我才十四五岁,反应极灵敏,眼看闯不过,又恐禁区触电,就赶忙后退,无可奈何地驻了脚,暗暗着摸着怎么才能最快而有效地突破难关。

    只听她微笑着说,哟!咱村的大秀才这是要到五里外的王寨上学去么?大清早见了三嫂也不请个安问候一声儿?你读的礼貌待人之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我惊了一下,心想这是谁呀?大清早的,一个大姑娘家恁地开通,挡了人家的路还怪能说哟?就好奇地大着胆子,扁了头望向她那美艳若新月的脸。

    她眉目闪动地笑着说,大秀才,未来的大学生,三嫂好看么?你就好好看…看够了,叫我一声三嫂啊!…为啥妳见了三嫂也不叫我一声儿?

    我…我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妳…不知怎…怎么称呼妳!我吞吞吐吐地说,刹那,自闹了一个大红脸。

    嘻嘻!妳倒腼腆成了未出嫁的大闺女,脸儿象是抹了一层胭脂,如鲜花一样好看…我倒纳闷了,我都嫁来咱村己三天了…亏妳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哩…嫂子急想问问你前几晚上全村的少年儿童都来我家闹洞房怎没见到妳老弟的头儿呢?

    我…我天天晚上去学校上夜自习,作业又多得做不完…就把闹新媳妇的事儿给疏忽了…前几天,我仿佛听村中长辈们说中医世家的三公子俊彦哥要搬亲了…您莫非就是三哥的新…新…?我答后又思索着反问。

    对呀!我就是你俊彦哥的新媳妇…岂不顺理成章天作地合的一双小夫妻么!…这么一来,按村给辈份,俊彦是你三哥,你是不是以后得好好叫我三嫂呢?她目光闪烁着喜色,又问我。

    我思忖着点点头,但因初见如此艳丽的美人,本就惊魂,又因真的太陌生的缘故,口口吃吃还是不好意思叫出声。

    她便笑嘻嘻地逗我,说,叫不叫,不叫不让你上学走;叫好了,嫂子听了开心,说不定…说不定赶明儿三嫂心一热还给你介绍个百里挑一的花姑娘当你对象呢!嗬嗬。她拃着双臂左右移动着娇躯象舞蹈,又似风吹的拂柳,其态柔顺,其姿悠扬…其目的,仍是在挡我前行的路。

    我一听她提到大人们婚配涉及暧昧的事儿,脸儿霎时羞得更红了,热辣辣的没处安放…正踌躇着肿嘴不露牙,猛不防,她却直向我扑来,欲要揽住我的开怀满抱之势,我当机也来个燕子剪柳,噌地一下,从她窈窕的丰乳肥臀一侧轻闪而过,一阵腾跳就是十几米远,估计她抓不到我了才转身,洋洋自得地注目看她。

    她扑了个空,回头寻我时,我却距她老远了,她便有些婉惜地说,老弟还是个青涩的小屁孩儿不堪解人风情…倒象兔子似的蹿那么快…人家想要你叫一声嫂子听听就那么难么!语气里,不无幽怨。

    我说,我该上学去了,还有至少五里路要跑,不然就要迟到了…今儿是没空儿了…不过妳等着,终有一天,我会叫妳那…那啥的!

    好啊!咱俩立个君子协定,我等着…妳要知道,嫂子是极羡慕读书人的,也是极想亲近和尊重读书人的!她听我言,似乎看到了希望,并又恢复了欢快活泼的表象。

    我只好应道,那好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得跑路了再见啦!彼此招招手,我就一溜烟儿向学校方向跑去了。

    多年以后,我回故乡时,偶尔才听村民透露,俊彦嫂子与我那次惜别,她举了半天的手摇了又摇,立那儿瞭望我的眼神儿一直目不转睛…直到我跑得无影无踪后,她才趋着细碎的小步回了她的新家。

    三嫂名誉上嫁入了中医世家,不错。一家人从老到幼,凡男性都自幼习研中医,唯俊彦哥生错了时辰,他年少时,爷爷亡了,爹爹招进了大队卫生所,全心为村民治病,没时间回家教俊彦学医。待俊彦哥初中毕业时,正逢抓纲制国振兴农业,公社农机场招收培训大型拖拉机及收割机驾驶员,村里就推荐了他去学习,胸戴大红花是件很光荣的事。当俊彦哥在农机场学驾驶技术学得正带劲儿时,分田到户了,公社也废除了。

    俊彦哥学得半长葛短归来的第二年春,就结婚了,娶的大姑娘就是郭兰英。俊彦哥排行老三,应叫兰英为三嫂,是错不了的。可俊彦哥,习研中医的机会,就一直蹉跎掉了。

    我自那次与她初相逢后,就再没机遇见到她,有意总想叫她一声嫂子,了她个心愿,还她个人情,可一直没能弄成事儿。

    原因很明了,也是最简单不过了。

    先是她与俊彦哥从一大家族中分离出去,小两口自成立了一个新小家,两人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上田锄草或种收庄稼,牛郎织女走行不离有说有笑…连自家小菜园也整治得比别人家的有工夫,四季菜蔬经营得那是要啥有啥,自食自足,吃喝根本不用发一点愁。

    不久,小俩口如愿一偿地生了一胎,接着又生了二胎…小孩们慢慢大了,当爹娘的又忙着供儿上幼儿园,上完幼儿园又接着供上小学…还要忙地里庄稼活,始终不肯闲一下,实际上,犹如套上套儿的一犋牛与马,也根本无歇闲的时候。

    我自那次与三嫂分别后,就一头插到题海之中,忙着拚杀出重围…后来上高中去了,三年后名落孙山没考上大学,就到社会大熔炉里当了兵…又三年后光荣退伍,功不成名不就,灰头土脸儿摘遛耍寡独自一人到南方沿海打工去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打工忙,千山万水隔着归乡路,又不肯回故里,见三嫂的几率就成了零。

    有时,还真特想她,不为别的,只为当初的承诺。有时,也想打电话问问她的近况,可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听村里人转来的消息说,她呀,也与时俱进了,两个男孩初中毕业后,都去江浙打工了,她也心心念念要去打工,男人不让,后来,使了个金蝉脱壳,独自去了省城,应聘当了一名家政。

    干家政,就几乎是当保姆的全部代称,伺候人才是本份。三嫂一去省城,就干起了当保姆的活,不是带养小孩儿,而是给人家的爹端吃端喝擦屎接尿问寒问暖无微不至。

    三嫂给俊彦哥通电话说,己有了一份工作,名声虽不好听,但也比死丘在家乡那二亩责任田里收益好好多倍…别挂念我,我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住有歇雨淋不住日晒不着又不少工资可得劲儿可美奇透了.…你把家里的活儿拾掇利亮就行了!…掛啦啊光喷哐儿尽闲废话费,再见!

    可前不久,谣传说,三嫂死了,死在省城,很悽惨,且死得不明不白。…有人说,她介入了那顾主家的家事私事,与所照顾的那老人有了一腿子,要勒索人家给一大笔巨款,人家不干,就撕票了;有说,她发现那家有头有脸的男女都贩毒,掠钱若刮树叶,来得不清不楚,要揭发检举报告给当地公安机关,否则给钱…少了不行三二十分开始商量…不然搁不那儿…人家不干,就先下了狠手。有的说…说什么来着?似乎是私藏了顾主家的金银钻石珠宝首饰…反正都与钱财有极大的关系…最后,一个结论,就丟了命。

    我听了,先就当成了纯谣言,以鲁豫特有的调侃风格说的那句话来说,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她是那号见钱眼开的人;我不信她一直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说亡就亡了呢?

    直到省城公安方面通知她家族去人时,才确定她的死讯成真。她的男人与族人,去了有五六个,公安方面探察来侦讯去,到底破不出个所以然,就鼓动其男人诉诸法院,男人关键时刻特显实诚,说人都不在了告啥呀告,顾主那家人见他本份,良心发现,愿经济赔偿,征询他说个数儿。男人没见过大世面,只说弄一万五吧,在他心里一万就是个天文数字,多要五千,那己大过天了…对方没打一点儿坎儿,加倍,反给了他三万。

    回来的人说,那兰英是从二楼栏杆上推下去头朝下死的。

    是真是假,没个定论。尤其是自杀或是他杀,迷雾重重…。但从二楼上,摔下去致死的,终是不争的事实。

    我听了,心想,这是弄的啥事哟!别人打工是挣钱去的,她打工是去送命的;当初人们打工正处红利期时,透聪明又年轻的她没能出去谋生…待不好挣钱了又加上年岁大了她才想起要出去挣钱哩,何苦呢?又落得个什么好处?什么结局呢?真搞不明白!

    若她不去省城打工,说不定在家会一直过得好好的,最起码其生命会安然无恙也不堪忧;若她活着,要不了多久,就是子孙满堂,该应奶奶的角色了;若她不心心念念急着去省城,以她的体质,能活个八九十岁而自然寿终是没一点问题的。

    可如今,逝者远去,魂散他乡,却又死得不明不白,;不能不让知情的生者扼腕叹息。

    我对邻家三嫂的惋惜更胜群伦,且有更多不便言传的愧歉。

    因为,在她生前,我欠她一声嫂子的叫唤;在她逝后,我再怎么呼喊她,恐她一句也难听得见。

    邻家三嫂的命运,是好呢还是坏?是突然转差或是偶然?我搞不懂。

    人已逝矣,愿邻家三嫂的灵魂在天国里得以安息!

    每逢哀伤的日子,我会掬一束洁白的鲜花,献给妳,以表达我对您永久的思念!

    並祝妳,我的邻家三嫂在太虚康宁!

    也祝邻家三嫂在来世一切如意,长寿善终!

          6月3日晨阴雨连天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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