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草药的老徐

这就是老徐说的那种油蛤    雁韧    摄

雷公颤竹，风雨交加。独坐书房，遐思联想。没有人来，谁会来呢？最难风雨故人来。

昔日那些同窗好友，那些患难之交，或同事，常有来往的人们，均已星散。留在心里的，唯有怀想，绵绵不断的思念……

寻思默想间，蓦然想起了老徐，那个“走江湖”，出圩入市卖草药，又曾在东圩租房居住过一段日子的老徐。

那是1998年夏季的某个日子，在友人邀请的一个午宴上，我与老徐同桌喝酒。他就坐在我的旁边，其人健谈，与我天南海北地闲侃，洽谈甚欢。

趁他说话之时，我面向他，对他作了一番较仔细的观察。老徐圆脸大眼，高鼻梁，五官端正，脸色红润，五十余岁的人，还颇有几分英气。

他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专走圩门的草药医生。他原本是一个异乡之人，来这雷州半岛谋生久矣，一口雷州话说得颇为流俐，能言善辨，让你端不敢怀疑他身在异乡为异客。

那时候，我正直壮年，虽不好饮，却也喝得一两杯米酒。不过，这米酒要醇，而且放一碗热米饭在酒中泡一下，用筷子搅拌过，这样喝起来才顺喉，不易醉。

想起来蛮可笑，我34岁之前，滴酒不沾，见我那个一起下乡战天斗地的堂兄，平日总喝些二角六分钱一斤的糖波酒，我就说喝酒费钱，伤身，劝他莫喝。

1983年6月，当我随领导往广西百色签订一项建筑施工合同时，在建设单位招待的晚宴上，每人面前都摆了一大杯高度的白酒，从来没喝过酒的我，傻乎乎的，见我们的领导跟对方的人碰了一下杯，干了！我便将自己面前那杯酒，倒进他的酒杯里。

这位领导身材魁梧，曾在部队当过军官，是一个军转干部，为人十分豪爽，平时对我痛爱有加，可这回他却瞪了我一眼，用我们的粵语说:”吴仔，我帶你出来，不帮我也就罢了，你还加重我的负担？“

就他这么一瞪眼，一句话，让我深为愧疚，自此学会了喝酒，学会了应酬，在交际场合，也能喝上两杯，反转来帮了他，让他原本就大的嘴巴，笑得更阔。

我在家里，却极少喝酒，以免我的小楷字体变成狂草，让那严谨而可敬的编辑，将我的稿子扔进字纸篓里，再不能见天日，那太不值得，岂不多倒霉？

这乌鱼和青蛙，亦是民间的药用动物。    雁韧    摄  卖草药的老徐

你瞧，我扯远了，请原谅。我还是再回首，说老徐罢。

喝酒夹菜之间，我见老徐性格开朗，古道热肠，为人豪爽，很聊得来，又是我朋友的朋友，便将他引以为友，自此，我同他便有了来往。

老徐寄居在东圩一个朋友的家里，一间小房既是卧室，亦是药房。有一次，我去探望他，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浓浓的山草药味。

人生何处不相逢？天南海北各西东。说来也巧，就在老徐那儿，我遇到了老周。

老周，是我当年上山下乡插队时，认识的一个公社干部，我们在兴修水利、农田建没指挥部共过事，他对我多有关照。我们曾经对床夜话，我从他那里学会了许多乡俗，了解过许多民情。

老周比我年长，身材魁梧，国字脸，斯文白净，微胖，一副十足的官相，待人却和蔼可亲，与群众的关系相当融合，尤其关心我们知青，视我们如弟妹，加以爱护，予我们许多力所能及的帮助。

十余年不见，虽然老周那副身坯还在，但他告诉我，年纪大了，已是百病丛生，周身如老化了的机器，这痛那痛的，上来请老徐捡拾些山草药，浸泡些药酒喝喝才行。

老徐浸泡有山草药酒、蛤蚧酒、毛鸡酒、黑蚁酒、山蛤酒、蜂蜜酒、岗稔酒。有人来看病时，他会根据患者的病情，对症施药，除捡拾些草头药给患者煎服外，还会视情况，舀一两斤药酒给患者，收费自然也不尽相同。

待老徐为老周看过病，捡拾了一副泡酒药给他后，我便陪他出去，在大东门饭店招待他吃过鸭仔饭，送他到车站乘车归去，也就是对老周尽点地主之谊，表示感谢他当年的知遇之恩。

我与老徐来往日久，彼此相当熟悉之后，老徐悄悄的告诉我一条民间秘方。他说，人如果跌伤筋骨，血脉不通，筋络不舒，瘀积肿痛，就到蕉林里捕捉一两个油蛤，掏去肚肠，洗净沥干，将瓦置于炭火之上，将油蛤置于烧红的瓦片上缓缓焙干，取出磨成粉末，装入酒杯，冲米酒喝下去，会顿觉周身轻松，气血筋脉，很快就畅通了。

我也曾经跟老徐说，上山下乡期间，我托谷种上天坪晒，扭伤了腰，当时年轻，血气方刚，不太在意。可多年后，稍一不慎，用力过猛，身一侧，腰就会痛上三五天，才伸得直。

老徐对我笑笑，说这个不难，你斩半边猪脚，买上1两虾米，2两花生，1条鱿鱼干，燉烫喝，就好。

老徐略一沉吟，又道：或用猪尾1条，虾米、花生、黑豆各2两，燉烫，加米酒适量，连烫带渣吃下去，多吃几次，保证你不会再痛了。

老徐说的方法，果真是屡试不爽，这些年，我的腰已很少痛了。要不，怎么能久坐写字呢？

山山有虎，地地有龙，民间自有高人，我信。

自古以来，中华民族的中医学，把脉诊病，对症下药，药若对症，十医九愈。那《黄帝内经》、《本草纲目》、《医宗金鉴》，可不是先贤白写的。只是子孙不贤，负了先辈，以为一些行之有效的中医学，好象还不如什么机器人似的罢了。

后来呢，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徐的年纪渐渐大了，便回了他广西的故乡，随儿女一起生活，度他安乐幸福的晚年去了。

三年前，老徐还曾坐车过来看过我，这两年他行动已不太方便，其子女自然不肯再让他出远门。要想见他，除非我坐车过去了。

好在，如今交通方便，坐车走高速，到他家也不过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想见他也不是很难。

原创于2014年6月1日，2019年8月7日整理，首发简书

这田蟹，也是药用动物之一。    雁韧      摄  卖草药的老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