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深爱过

我会用很多行动告诉你，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我们开着摩托车追着落日，在背后拥着你的时候耳边瞬间响起天若有情的主题曲，像私奔般激动和快乐，然而，我却仍然会掉眼泪，每一颗泪水都洗刷着一个事实，或许我应该留在家中乖乖等你的电话，把手里的毛衣打完，不去理会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的纠结，又或者我应该好好听课，而不是把英语书竖起来，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又一遍你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发着光，或许我不应该相信小说中的浪漫故事，因为现实中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是那么笨拙。对不起，爱过你，如今只想问一句，爱过我的你后悔吗？

下班后穿过车水马龙的商业街，看见一双双情侣擦肩而过，我甚至可以判断出他们是初恋还是热恋，我跟燕妮走过那条昏暗的街道，走上天桥，看着天桥下忙碌的人群，我问：“你还记得初恋吗？”

问得太直接，以至刚吸了一口烟的她呛了一口，然后狠狠再吸一口，仰头看向不远处的街灯：“初恋你妹，我的初恋都不知道败在哪个王八蛋手里。”

我又问：“喜欢的人太多，搞不清给了谁？”

愁怅是因为我们现在都单身，像我们这种年轻又漂亮，有一份正当职业，拿着白领的工资，业余时间又多的女人年过24仍然单身的实属不多，有时我会想，如果那年不是跟初恋主动提出分手，过了那一关我跟他指不定孩子都有了，一想到这里我就狠狠地学着燕妮的样子猛吸一口气，把自己呛得眼泪直流。

燕妮说：“感情投资跟商业投资一样，都得分散投资，这样你就算输了，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六年级的时候她喜欢那个打篮球的队长，喜欢他的余光在进篮之后向她投来，喜欢在早上做早操的时候他从人群中搜索她的样子，她写信给他，把信夹在书中神不知鬼不觉，被无情拒绝后她指着那男生就质问：“不喜欢我干嘛老盯着我看？不喜欢我为什么帮我做值日？不喜欢我在下雨的时候为什么借伞给我回家？”

后来她很快喜欢上另一个男生，狠狠地把那篮球队长抛在脑后，她说，我是要让他后悔的，尽管我知道自己可能仍然喜欢他，但时间能冲淡一切，我又不是没人喜欢，为什么那么贱，非要贴着一个不敢跟我在一起的人呢？

她这种慧剑斩情丝的精神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所以我很喜欢跟燕妮在一起，我不敢想像那么多个失眠的夜晚没有她的陪伴我会怎样，就如现在，我的多愁善感一旦上来便想想又后悔，想想又觉得不值，想想又觉得自己很没用，难免不会从天桥上一跃而下——

她看见我泪眼模糊的样子不忍心再说什么狠话，只是轻轻问一句：“我很少听你提起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让你到现在都放不低？”

我看了一眼桥底下那个坦胸露背的女子拉着一个路过的男子，突然感到前所没有的恶心，我突然发现在这一刻我就释怀了，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姿色，也许这就是我们与生具来秘密武哭，我却错误地将这些都当成了酒色，无论是爱你的内涵还是外表，得总有一个让男人心甘情愿，放手的时候才会显得自己潇洒自如。

如果我知道自己假装潇洒会让自己那么后悔的话，那时就应该对他死缠烂打，并发生关系，然后怀了他的孩子，这样我们之间就没那么容易分手了。

那年我18岁，在一个朋友介绍下认识了比我大6岁的富二代，一个可以不工作开豪车的男人，整天无所事事的他总爱给我打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那时候接电话还是要钱的，我说手机没话费了，他大爷二话不说给我充了500块，500块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加一件外套的钱啊。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说：“你是我女朋友，不对你好对谁好。”大概最完美的爱情就是我爱着你，同时你也爱着我，并且我们都是自由身，看得见未来，也可以拥有的现在。

那时候我又说：“那么，你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跟我说。”

他说好，可是没多久，我发现他学会了抽闷烟，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房间里抽烟，整个房间都烟雾弥漫，我问：“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有心事？”

他没说话，摁熄烟头，又点上另一根。

我建议，不开心我们就出去喝两杯吧，躲在这里算什么？他说好，但他没带朋友出来，我只好叫上一个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昏暗的环境连路都看不清，我像个瞎子一样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横冲直撞，我的朋友跟他玩骰子玩得可嗨了，我啥都不懂，像个傻瓜一样坐在他旁边，他没教我。

后来我学会玩骰子是第二个男朋友教我的，后来我还学会了抽烟喝酒，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我想，一个女人并不是喜欢抽烟喝酒玩骰子，而是当她抽烟喝酒玩骰子的时候有人叫她不要抽，不要喝，不要玩，回家，所以我嫁给了如今这个叫我回家喝汤的男人，而不是叫我出去喝酒的男人。

喝了酒玩了骰子他并没有开朗起来，在我旁敲侧击中知道了原来我们在一起有人反对，首先是他爸，他5岁的时候妈妈因为白血病去世了，他爸一个人把他两兄妹又当爹又当娘的带大，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听他爸的话，他是家族生意的唯一继承人，他爸对他期望很高，他依乎离开了也不能独立，就这么，他爸因为他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他又因为他爸阻止跟我在一起而不开心，我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以安慰他，但我说的却说：“与其因为我弄得你们父子不和，看见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不如——，我们分手吧。”

是的，没有事先采排，没有预先练习，分手两个字就这样被我平静地说了出来，说完我自己都惊呆了，我靠，简直是圣母啊，这也太伟大了，我不爱他所以说得波澜不惊吗？不，我太爱他，所以不想他难过，不想他为难，其实完全，他可以说父亲反对，我们可能不太适合，分开吧。他何必纠结那么久？还不是因为他也舍不得我难过吗？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替对方着想吗？

他红着眼问我：“以后，还是朋友吗？”

我说：“如果还是朋友为什么要分手？”

他不再说话，习惯性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我说：“别抽那么多烟了，对身体不好，你还得看着我结婚生子，儿孙满堂的。”

他苦笑：“不点烟，难道点蚊香吗？”

这个笑话很冷，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默默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堆在桌子一角的唱碟，我看见封面那首《很爱很爱你》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可是泪水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我的手脚已经冰冷，或许我仍然期待的，期待他说：“你不用走，我明天就跟爸爸说清楚。”

可是他没有。

我收舍好行李坐在一角，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天微亮，我说，我走了，你保重。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没送我。我拿着简单的行李逃也似的离开那个曾经温暖的小窝，坐在车上我哆嗦着双手在手机的信息栏写道：

很爱很爱你

所以愿意舍得让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很爱你很爱你

所以愿意不牵绊你

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信息还出去后我没哭，我觉得自己简直太完美了，天生就像演员一样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但其实我知道自己，我是舍不得他的，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我知道，以后，怕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一口气给我充500块电话费了，但后来我遇到一个一口气给我付了房子首付的男人。

五年是个坎，五年后他结婚了，从朋友口中听说，他仍然问起我，我却始终记得那句：不点烟难道点蚊香吗？

当时没笑，后来想起却笑中有泪，他当时努力想气氛缓和一点，想我临走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但我却知道这个男人以后要属于别的女人了，怎教人笑得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我因为失恋而食欲不振，白天昏昏欲睡，晚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偷偷起来看电影，专门挑悲情电影看，一度哭得像个猪头，一个人喝闷酒，喝醉了打电话给他，他总会接，然后我说：不要分手好不好？我还想像以前一样，我们回到最快乐的时候好吗？他怎么说我忘了，只是酒醒后我恨不得跳楼。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月，忽然有一天想通了，收舍收舍自己重新振作起来，积极找工作，积极约朋友出来下午茶，积极去挑裙子，只是迷上了抽烟，每次抽烟都觉得自己在点蚊香，我心想：日狗了，你试过一抽烟就想起一个男人的滋味吗？

“欢欢，往事不堪回首，咱还是忘了吧。”

“哪个王八蛋先提起初恋的？”

燕妮伸手把我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抽烟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你管我。”

“你后悔放他走了？”

那时我还没开始写书，还没认识一堆比他更牛逼的人，所以我是后悔了。

如今再问我，我会说：“一点都不后悔，如今他要百度才知道我是谁了，还好当初没嫁给他做老婆，要不然估计生一堆孩子，整天在喂奶换尿片中度过，早已忘了自己还是个有理想的人。”

我要谢他不娶之恩吗？

不，我要谢我自己，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我想是对的，如果当初没有离开的勇气，今天也不会有一个为了梦想而奋斗的欢欢。

你或许会羡慕我名成利就，但我并没有羡慕你新婚快乐，婚姻这种事，如无意外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但梦想成真这件事真是可求而不可遇。

记忆照亮我的微笑，而无需太用力我就把你忘记了，我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你却听从父亲的安排取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我们路不同不相为谋，但我仍然希望你快乐，毕竟我们曾经深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