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第二章

作者: c306cb79eb5a | 来源:发表于2018-11-30 22:09 被阅读3次

     

    起风了 第二章

    一切都要从四十年前开始,李长文出生在江西南昌的某个镇子上,祖上三代为官,一直高居庙堂,不过到了他爷爷的那一代,他们家又开始回归土地。爷爷将田地和农具传给父亲,并在父亲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给他娶了镇里另一个农民的女儿为妻,开始普普通通的农耕生活,就这样,李长文成了一个农民的儿子。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李长文或许会像他父亲那样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度过平凡的一生,但命运似乎不允许他那样活着。在李长文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感染伤寒而病故了。八岁的李长文虽然还不知道这样的变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在出殡的时候他多少已经知道了,父亲不会再回来了,在他以后的时间里,都不会再出现。看着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渐渐消瘦下去,他第一次尝到了悲伤的滋味。

      李长文的家虽然不大,也不算富裕,但他八岁以前度过的时光依然是美好温馨的。李长文的爷爷和父亲虽然是个农民,但到底是文人的后代,读书的天赋虽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显露出来,却在李长文这里得到了表现。有一回,李长文和父亲去镇里的集市卖东西,回家的时候,父亲要给他买个小玩意,但他都没有要,而是用稚嫩的右手指着书铺里的书咿咿呀呀,就这样,父亲给他买了几本书。李长文的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刻意引导他的兴趣爱好,而是任由他们的儿子自己选择和学习,因为对李家人而言,不管李长文务农还是读书,他的祖辈都干过了,在李长文的父母看来,只要儿子将来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六岁的时候,李长文开始到镇里的私塾读书。受他的影响,他家的邻居们,也纷纷效仿,把自己的儿子送到私塾,并不管他们的儿子愿不愿意读书。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大概是李长文的父母送给他最好的礼物。而李长文也很争气,经常得到私塾先生的称赞和喜欢,在同龄的学童中属于出众的那一类,当然,他并没有骄傲,而是继续保持着对知识的热爱和追求虚心求教。不去私塾的时间里,他也会跟着父母一起劳动,和小孩子们一起爬树、戏水、打闹,偶尔也会闯祸。在八岁之前,李长文对自己的生活还是满意和喜欢的。

      八岁那年的三月,父亲冒着一场大雨从田间归来,第二天就有些气虚,喝了些热姜汤,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好起来,但从那天起他就病了,三天后已经起不来床,母亲赶紧去镇上请了郎中回来,下了好几副药,可没过多久,父亲就死掉了。李长文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平时身体健壮的父亲,怎么突然间就没了。所以,他心里的疼痛,是渐渐的才开始的。安葬完父亲以后,李长文发现,周围的人慢慢地变得陌生了,以前和他一起游玩的伙伴,不再那么亲了。偶尔会听到街道上的妇女人说母亲是个“克夫”命;经常关心他的叔伯们,也不怎么来往了。李长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理解这件事,但他还是接受了,可能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吧。到底还顾着点血缘关系,大伯和小叔还是接济过他和母亲,这也是李长文还能继续去私塾的原因,也是他那黑暗的世界里,唯一还亮着的一点阳光。人性冷暖,还有生活的苦楚,李长文早早的体验到了。有时候,从私塾回家,从田野劳作归来,挑灯夜读入眠的时刻,他都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圣贤书里的大道,真的存在吗?但是疲劳和现实又让他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这样的问题。摆在李长文面前的问题,更多是明天早上吃什么?今年的赋税怎么交?生活,痛苦而紧迫的生活,往往能使一个人快速成长。

      父亲死后,李长文担起了家里一半的重担。白天,他去私塾求学,傍晚,他要负责挑水、劈柴、做饭,还要在天黑的时候将自家的牛从邻居那里牵回来,那是他的同窗帮他放的牛,他实在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放牛了。农家的孩子会劳动没有什么特别,但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讲,这些事务,已经足够繁重,也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和精神,在李长文看来,这些都没什么,至少,他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读书。跟母亲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并不累。母亲,已经为他付出太多,从母亲那里,他学会了坚韧和勇敢。母亲每天都要去田地里劳动,还要种桑养蚕,原本是男丁干的耕地、收割、捕鱼,她都一手包揽,四季更迭,一概如此,没有抱怨。不仅如此,母亲还要去集市卖掉一些瓜果时蔬,以去换取油盐,添置衣物,有富余的时候,还会给他一些钱去买书。李长文知道,母亲是很隐忍的,她每次迈出家门或是从外归来,都要忍受镇里那些来往男人轻佻的目光和那些闭门不出的妇女的谩骂和诋毁,好像母亲跟她们有天大的仇怨一样。李长文每次都想去打那些人,或者,也去羞辱他们一番,但母亲总是劝他,放下戾气,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每次她都笑着对他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尽管诸多不易,在困苦中的人依然坚持生活下去,相信生活会给他们正面的回应。李长文长到了十六岁,收获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果实,在院试中,李长文考中了第一名。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长久以来,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也背负了很多压力,怀疑过,踌躇过,仍然坚定不移,这是我应得的,李长文想。揭榜回家的时候,李长文第一次因为喜悦而流泪,内心五味杂陈。母亲知道消息的时候,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就到灶台做饭去了。似乎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李长文知道,她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很久了。如果父亲也在的话,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呢?李长文问着自己。

      前来道贺的人渐渐站满了不大的庭院,很是热闹,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远处的,近处的,好像李长文考中这第一名,都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一般。邻近的妇女和少女们也难得的一齐出动,到灶台帮忙做饭,鸡、鸭、鱼肉,自然是有人送来的,也都一起下锅,打发来道喜的人。李长文也不计较什么,抱着一坛酒,与众人喝了个尽兴,末了,直到天黑才散。当然,这只是收获的一部分,好事成双的时刻,李长文也遇到了。

      李长文有个同窗,之前帮他放过几年牛,此人学识虽不及李长文,但对李长文还算好,算是他的一个朋友,叫杨起。杨起家中有一小妹,叫杨姝,正是芳龄二八的年纪,面若桃花,身材玲珑有致,很招人喜爱,虽然是农户家的女子,却也知些诗词歌赋,识风花雪月之意。李长文常去杨起家,与她也算熟识,也可算青梅竹马了。之前她还给李长文买过书册,实在是有交集的。今日前来祝贺,往灶台做饭的女子里就有她,李长文怎么会没有见过。

      杨起递了一封信给李长文,李长文顺势打开了信封,干净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三日后,湖心庭,望君来。“去不去由你”杨起对李长文说到,没再言语,好像他早已预料到一样。

      杨姝,李长文四五岁时跟她在庭院里看过星星,他牵过她的手,说要做他的哥哥保护她,他们一度很要好。但李长文开始上私塾的时候,杨姝就只能在自家门口看李长文的身影了,再后来,李长文忙于跟他痛苦的生活斗争,杨姝也不能再轻易出门,友谊、思念、爱慕,李长文不清楚,或者,他不记得。但杨姝记得,所以她缠着哥哥教她识字,在李长文没有新书可看的时候给他买书。现在,她已经到出嫁的年纪了……

      你喜欢她吗?李长文没有听到自己的答案。现在,这个女子已经将自己的心迹表明在他的面前,三天后的夜晚,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个答复。

      这实在是李长文没有想过的。是夜,李长文失眠了,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怎么办呢?眼下自己一无所有,除了院试免除一个人的赋税之外,他就只能去田间劳动或者帮别人写信测字赚钱,杨姝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如果自己许诺娶杨姝,再刻苦读攻读,在乡试中考个好名次,再去考会试,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母亲也会同意他的想法的,而且,杨姝对他来说,是合适的,她了解他。

      娶杨姝,再寻一官半职,或者做一个农民,辛勤劳作,生一儿一女,给母亲养老,平静的度过余生,这难道不是自己想要的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李长文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决定三天后的夜晚,也就是乞巧节的那天,去见杨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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