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貌丑无颜的女子,生不逢时,战乱的年代,烽火连三月,苛刻的世人,说她祸国妖女,她的命运已被打上不详的记号,但仅是这样似乎还不够,老天又让她遇上了她一生的劫难——苦楚的爱情。
年少时惊鸿一瞥,策马扬鞭的意气少年满面春风,她眼眸一动,被丑陋的胎记遮盖了大半的脸颊硬生生染出些许俏丽,那红衣的少年似在她的心里扎了根,竟每每在午夜梦回时分与她相遇,相识,甚至相恋。
她以为上天还是眷顾她的,所以让她又一次见到她心尖上的人儿,他言笑晏晏,她瞧得仔细,砰砰乱跳的心却越来越像是背离了原来的轨迹。
不经意她漏了踪迹,引来父亲的责骂,她看着他,他眼神中盛满惊愕,她想,果真如此,她的颜,是由不得她对他有任何的期许,哪怕是臆想,她垂下眼眸,道了句知错,回身要退下,却听见,她记忆中最动听的情话,也是让她的一生就此沦陷再翻身不得的枷锁,他说她一点胭脂红,万般俏颜色,她的眼一下子流光溢彩,似千般烟火齐放的绚丽。
后来她请求父亲,让她嫁给他,她说,从他当日话语便可知晓他不嫌弃她的无颜,他是她此生的良配。他的父亲气急,告诉她,他可是齐国的王,后宫佳丽三千,为父愿养你一辈子,也不愿你入那泥涡,无艳啊,切莫做那痴心的梦!
她望着父亲,眼睛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低声道,孩儿从小听从父亲,习武练兵,熟读兵法,从未有一件事让孩儿如此执着,孩儿只求,此生此世,非他不嫁,乱世枭雄,我可与他共享天下。
她的父亲叹了叹,无艳啊,我只愿你不要后悔,帝王之情,向来凉薄至极。
她看着父亲,眸光中的泪水盛满喜悦。
再后来她只知未过一月,便有十里红妆迎她入宫,却不知父亲被卸下兵权,兵职形同虚设。
她只知她嫁与的这个男子给她万千宠爱,却不知浓情蜜意后,她的父亲被迫辞职,在遥远的他乡静静死去。
她只知他纳了一个青梅竹马的迎春,对她却仍一如旧时,却不知他与他的迎春在谋划的却是让她身披铠甲,为他的国家填一块石垒。
她只知她戎马生涯是为与他共享如画天下,却不知他让她生死度外,是为与那迎春一生逍遥。
她只知他令她筋脉尽断,只是为了平朝臣说她妖女的众口,却不知他让她死生难耐,是忌惮她手中的那十万兵权。
………
她万念俱灰,被关在那温暖的让人心冷的朝凤殿时,他和他的迎春双双走来,郎才女貌,她看着他竟无话可说,只问了句,那年那句情话,他是否记得。
他笑了笑,还是那样的阳光明媚,像是能暖进人心里,可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当年一切皆是迎春为他所筹谋,迎春本是女子,她所有的心理她都能揣摩算清,他对她,半分情意也没有,始终,他对她也只是逢场作戏,末了嘲讽一般言道,哪曾想她钟无艳竟这般的入戏。
然后他似是难以忍受她如今这比从前更凄厉的鬼相,扭过了头,道了句,“你静静走吧,莫再挣扎。”便迈步出了宫门。
他的迎春走来,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灵动的双眸满是柔和,“无艳姐姐,这世间最傻的人,便是你这样的,为了他,你死了父亲,为了他,你灭了敌军,为了他,你武功全失,最后,你为了他,舍掉了自己的性命,而你所换来的呢?也不过是他虚伪的柔情,有什么值得的!”话落,她也像那无情的帝王一样笑了笑,倾国倾城。
她嗫嚅着,值么?没有人回答她。
她终于濒死,可悲的是,她这么顽强的活是为了他,而他却想让她死。
在她要合眼的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自己本不该奢求什么,她看见他与他的迎春,背对着她,笑声悦耳,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经过的马蹄惊起尘埃纷纷,又听到那句让人沉醉的情话,一点胭脂红,万般俏颜色……她才看到老天那张嘲讽的笑颜,什么眷顾,原只是个玩笑,当真的人自然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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