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熬成“姐”

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多半比自己年轻，就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中年。——吴玲瑶

是的，为人母多年的我，已不知不觉由“小姑娘”熬成了“姐”。

01

22岁那年，我进了一间模具厂做文员。在此之前，我已在一间日资企业从事了两年的质检工作（求职时谎称有文职工作经验）。对于文职的工作细节，仅是从别人口中略知一二；日常的办公软件，也并不熟悉。坦诚地说，我的电脑知识是花了几百元去培训班学的，而且是才刚学完了一半课程。

该厂生产注塑模具，一个大车间、一个小仓库、一间工程师办公室就构建成了一间小厂。在我之前，是没有文员的。一些日常事务由仓库的陈姐负责，而有关办公方面的杂事都是工程师们自行安排完成的。

我的到来，无疑给这间小厂注入了一股清新空气。陈姐是位已婚妇女，人很温柔体贴，她说终于有人陪她说话了，不用天天对着那堆工具发呆。

我的办公地点被安排在工程室里面，工程室分内外两部分，外面是一位新来的实习工程师，我坐他对面，里面有3位资深工程师。刚踏入办公室门口，其中一位酷酷的工程师问我：“小姑娘，你才刚从学校出来吗？”我告诉他已工作了两年，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我，问我莫非初中毕业就出来做事了。尽管我强调我已经22岁了，他们几位还是直摇头。好吧，谁叫我一副没经世事，又长就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而且还矮呢？自此以后，“小姑娘”就成了我的称谓。在最初的工作中，由于对电脑及办公设备不熟练，闹出很多笑话。不怕告诉你们，第一次打印文件时连打印机也不会使用，只好谎称与之前厂的不尽相同，幸得那几位工程师热心帮忙，教会我不少东西。

车间里除开电火花部门有2名女工外，其他二十几名全是男性员工。手头上没事忙时，我一般会去仓库给陈姐作伴。其实是腼腆如我，从小就与男生保持距离，坐在几位男士之中，总感觉相当别扭。陈姐笑话我每次一进入仓库，车间来借工具的人员就不间断。

那些日子，所有人都对我很好，包括挑剔的老板娘。只是，无论是上班期间，还是空余时间，手机总能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发信息的并不是一两个，而是好几个，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能肯定的是他们都是厂里的人，让我相当困惑。

一个月后，当我知道了一些事，却不知该怎样面对那些复杂的关系时，我逃离了。但是，我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当我是孩子那般疼爱着。而且，他们不但帮助我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文员，还教会了我应该学着长大。

02

由于具备了基本的文职经验，很快就在一间较大的私人厂里谋得一份跟单文员的工作。与我同时入职的还有另外两位女孩，她们并不比我年长，但经验比我丰富多了。办公室原有五六名跟单文员，这样一来，队伍相当庞大。

三个月后，能力一般，却因工作态度良好的我被留了下来，而另外两位则被辞退。我被调往人力资源部，辅助经理处理全厂的各种日常事务。

说是辅助，其实几乎是全权处理。私人企业，各项管理、规章制度并不完善。所谓的人力资源部，也就我与经理两人。除开一些重要决策，普通员工的招聘、入职与离职办理，宿舍、饭堂管理等，待我上手后，经理将这些“权力”全下发给我。

除此外，我还莫名其妙地成了老板及老板娘的专用秘书，特别是老板娘，打印文件、复印资料等小事，哪怕那几位跟单同事闲得发慌，却非得指定我来处理，常常忙得我晕头转向。直至最后，全厂所有复印，均得经我手。原因很简单，那台古董复印机三天两头发生故障，觉得是人为原因，我负责办公设备维护跟踪，该最大力度减少维修费用，况且我心细，耐性好，也肯干，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我就那样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地在此一做就是两年多。在这期间，办公室同龄的兄弟姐妹们都陆续成双成对，我却不顾他们的急切盼望，独来独往成习惯。有时，全体人员齐起哄，非说我自己不找男朋友，他们就得给我介绍。经理是最热心的，今天说这个不错，明天又觉得那个也行，他希望我能找个本地人，那样就可以一直在那做下去，他好当甩手掌柜。

后来，我有了男朋友，即是我现在的丈夫，大伙知道后，都持反对意见，他们一致认为他条件不好，不想我跟着他受苦，觉得我值得拥有更好的。我感激他们的弱爱，却明白自己想要怎样的未来。

随后，我去了他的城市，开始了我全新的生活。

03

拍拖、结婚、生孩子的那几年里，生活与工作都不太稳定。直到28岁那年，将两岁多的女儿交给家人照顾后，我再次外出找事做。

此时，离远职场两三年，再加上能力不足、魄力不够，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几次碰壁后，找了份轻松的统计工作。主管是位大学刚毕业的大男孩，他知道我的出生年月后称我为“姐”，听起来怪怪的，幸亏他从不在人前大声叫喊。而其他同事，无论大小，都一律直呼姓名。

其实，如果不是我特意强调，大家都以为我还是未婚女孩， 或许这就是身材矮小娇弱的最大优势。那几年里，我时常把小孩挂在嘴边，可同事认为我很多时候看起来还像是个孩子。我以为的历经沧桑，原来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小菜一碟。

才知道，我所有的过往，都只是一种单纯的成长，并不具备风雨的特征。我是不懂的，也不愿掺和到红尘中的那些劫难之中。我努力地保持本年龄段该有的清醒，却没能学会圆滑的为人处事之道。

04                

前几年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县城来，身边的同事都比我年轻。特别是来到如今这个工作岗位后，这种差距更是大，比我小一半的都为数不少。

自然而然地，尊称我为“姐”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最初仅有几位直呼我名的同事，也不知不觉地改了。如果单从外表来看，有一部分人确实没必要跟风喊我“姐”，套用一些同事的话来说，即是我其实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呵呵。

不过，不管是乐意还是已成习惯，反正我是越来越享受有如此多的弟妹同事们了。工作及生活于这种和谐的氛围里，人是会变得更加平和与淡定的。

最有趣的是，我的丈夫也相应地成了同事们口中的“姐夫”，让他略感别扭。不过，当越来越多的同事这样称呼他时，他对我在此的生活及工作就愈发安心。

05

说到“姐姐”这个称谓，又想起了堂妹六岁的小可爱。我们极少相见，一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如果没有特别事，只会在春节时小聚一下；二是孩子还小，我们整个大庭兄弟姐妹超多，匆匆一见隔年便忘。

于是，那天初见时她问我是谁，我说叫我“姨”就是，她便乖巧地叫了。后来，我陪着她玩时，小家伙突然叫我“姐姐”，还说哪有这么年轻的姨，明明就是姐姐。我指着我那青春靓丽的堂妹，说：“你漂亮的妈妈叫我姐姐，你怎么可以也叫我姐姐呢？更何况，姨比你妈看起来如此明显地老了好几岁哟。”小家伙吐了吐舌头。

当我把我俩的对话说予大伙听时，都乐了，觉得我其实看起来也确实还算得上年轻，主要的还是不事故，又老爱与孩子们凑在一起，难免让人感觉亲切。

虽然岁月磨平了我的棱角，但内心住着的那个小孩还是不想长大。时光匆匆催我老，不想说“远看十八一朵花，近看三十八快成豆腐渣”是种无奈，却也必须坦然地接受岁月带给我的所有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