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戏台对面,是面南背北的老爷庙。甄晓娴记得,从前,它只是个有了年头的砖木结构建筑。上五六级青石台阶,跨过木门槛,迎面那个本该像徽派民居那样粉墙黛瓦的影壁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影壁后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已然破败,窗户是露出木质纹理的万字纹,墙面虽是一水儿青砖,在岁月腐蚀下青砖表面都风化成了粉末状,轻轻一碰就簌簌掉下一缕细灰,屋顶上整整齐齐覆着的鱼鳞青瓦亦是灰秃发白老态的模样。
甄晓娴小时,这里是村卫生所。甄晓娴听甄妈妈说,她小时候,这里住着公委。甄晓娴还问,什么是公委。甄妈妈说,公委就是公社委员会,相当于现在的镇政府。
不过,甄妈妈当年的公委现在已经又恢复成更为原始的老爷庙。
只见面前的门楼雕梁画栋焕然一新,门楼自上而下披挂着红布,绕过影壁进了院子,整个建筑也修葺一新,更有香烟缭绕不绝如缕,从敞着的北屋门看进去,正中供奉的正是五路财神之一的关云长,关云长脚下,跪着两个虔诚的妇,正双手合十不知说些什么。甄妈妈母女悄声进来四处走走看看,甄晓娴心想,这哪里还是我小时候怕的要死的那个卫生所,她心生感慨想:原来沧海桑田就在眼前,世事变化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甄妈妈却兴味盎然,看着长髯飘飘泥塑彩绘的关云长陷入过往,她悄声道:你姥姥说,她刚嫁来咱们村时,这老爷庙香火旺着呢,她还经常来老爷庙上香拜佛。
甄晓娴眼前浮现一个民清装扮的年轻女人,挽着溜光水滑的发髻穿着大襟衣服,扭着小脚挎一篮子花花绿绿的纸马供养跨进门来,她便笑:我姥姥刚嫁过来,那是啥时候?是清末呢还是民初呢?
反正,还没解放。甄妈妈果断说道。
甄晓娴听了脱口说: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就是百十年。
可惜,她三十出头就守了寡。说话间甄妈妈的神色变得黯然无光。
甄晓娴想起那个历经磨难却总是干干净净和蔼可亲的老人,心情随之沉坠。
甄晓娴和甄妈妈从香火旺盛的老爷庙出来,迎面又看见那两棵古槐,还有那条从东阁一路蜿蜒到老戏台前的石板路。对甄妈妈说:妈,这条路真挺重要的。
那是。甄妈妈小心看着脚下的路说。
甄晓娴思量道:外乡人从东阁的城门进来,首先路过这条石板街,顺着石板街就到了戏台。赶上逢年过节,这里该多热闹吧,这条路就是咱们村的市中心呀。
甄妈妈听了便又陷入回忆:听你姥姥说,从前,这条街两边都是商铺店坊住的都是做卖买的人家。有饭店布店香油坊米面行有小卖铺药材铺……
我懂了,为什么油果铺子一直开在这条街上,人家祖辈儿就住这儿。甄晓娴看看手里一塑料袋糖油果儿说:前店后坊啊,这个油果铺和小卖铺的格局都是老式的,咱们中国传统建筑的那种结构,前面门帘做买卖,后头是住家兼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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