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多希望自己永远可以停留在6岁的时候。
*又搬一次家
94年的夏天,东北发了几十年不遇的洪水,大雨不知道连下了多少天。爸爸突然闲下来,经常呆在家里。
家里的气氛老是怪怪的,中年女人对姑娘的不耐烦,爸爸看在眼里。
那天夜里,睡着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醒了。
听见中年女人说:“这个孩子我要留下,大夫说是个女儿,有个我们两个孩子多好?”
“不行,闺女才4岁,等她大一点的再要可以吗?” 爸爸商量的说。
“如果我非要要呢?”中年女人追问到。
爸爸沉默了一会,说:“那就离婚吧!”
第二天一早,爸爸带着姑娘的哥哥和姑娘回到了老屯。老屯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大姑和二姑两家聚到二姑家。爸爸说:“大姐,二姐,过不下去了,她对孩子不好,我要离婚!”
大姑和二姑都沉默了一会,大姑父看了看二姑夫,问爸爸:“有什么打算?”
“回屯子来!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爸爸像是回答也像是自言自语。
“住哪呀?” 大姑问。
“这个我找好了!”爸爸说。
爸爸的第二次婚姻,以“后妈想要再要个孩子”为导火索而爆发,无疾而终。
从村子搬到镇上,搬到后妈那里,又搬回了这个村子,搬丢了妈妈,搬丢了家。
*新家:爷爷、爸爸、哥哥
在临时的住处住了差不多2个月,终于搬到了新家。新的家很破,经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晚上睡觉时还能听见老鼠在棚顶跑来跑去的声音。
爷爷在家里开了一间杂货铺。那个时候农村流行盖砖房,爸爸跟叔叔一起到周围的村子里包木匠活儿。
转眼到了秋收的时候,爸爸每天凌晨12点多去地里割苞米杆儿子,割到亮天再接着去干木匠活儿。爷爷吃完早饭就去地里扒苞米,姑姑们经常来帮忙。
爷爷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帅老头,而且厨艺特别好。不管多忙,一家人总是其乐融融地坐到一起吃饭。
*说得是真话
转眼到了96年的春天,姑娘去了同村的三姨家里找妹妹玩,三姨是小学老师基本不在家。姑娘特别愿意去三姨家,因为妹妹的奶奶会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给姑娘。在三姨家里可以大声说话,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可以随便表达,大奶和大爷是特别慈祥的老人。
那天大奶给姑娘梳辫子,看着姑娘头顶上一寸长的伤疤哽咽着说:“以后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么大的口子得多疼啊!”
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边哭边说:“大奶,不是我自己卡的,是后妈用鞋刷子砍的,她不让我说……”
大奶得眼泪无声的落下,她相信姑娘说的是真的,她紧紧得抱着姑娘。她琢磨着怎么告诉姑娘的爸爸,可是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呢?已经离婚了,伤口已经在那了。
第二个知道这件事情的是姑娘的大姑。那天她去大姑家玩,大姑给她梳头发,梳到这个疤呢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她问姑娘:“大侄女,卡得疼吗?”
姑娘不出声,大姑继续说:“以后别人跟你说话,你要大点声说,不能小动静像蚊子似的!不能乱跑,看脑袋卡的!”
姑娘又是“哇”的一声哭开了,“大姑,不是我卡的,不是我卡的!不是我不大声说话,后妈不让,不让说话,不让在屋里走,只让坐在旮旯里……”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呢?”大姑哭得更厉害了。
“不敢,她掐我大腿里子,她说如果跟别人说就使劲掐我……”
这件事情不了了知了,因为已经离婚了,可能吵吵闹闹也没有办法上姑娘头上的伤疤复原。那块伤疤上再也没有长过头发,而她心里的伤口上一直住着不安。
*去上学了
姑娘去上学了,班里有很多小朋友。她在班里除了三姨家的妹妹,没有其他的朋友,她不爱说话,也没有别的小朋友跟她说话。
她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使在课堂上老师提的问题她会,她也不敢像别的小朋友那样举手回答。
东北的冬天很冷,对于姑娘来说却是最温暖的。爷爷每天4点多就起床,把姑娘的棉袄、棉裤,翻过来放在火炉上烤热,然后再翻过来放到炕头的被窝里。他总是轻轻地在姑娘的耳边说:“大孙儿起床啦,爷爷给你做了好吃的!”
姑娘乖乖地起床,自己穿上暖和的棉衣,开始一天的生活。
*长大以后做什么?
到了元旦晚会,老师让每个小朋友都表演节目,姑娘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她紧张极了。
她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她看到老师哭了,别的同学却给了她热烈的掌声。
没过两天,老师去家里家访了,听爷爷说,老师夸了姑娘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是个大学苗子,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爷爷问姑娘:“大孙儿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姑娘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做厨师,像爷爷一样厉害的厨师!”眼里闪着希望的光,“爷爷,等我长大了做饭给你吃!”
那天,爷爷讲了很久上大学和厨师是不冲突的。结果是姑娘答应爷爷,如果有人问她长大后做什么,她要说考大学;爷爷答应她,他做菜的时候姑娘可以在旁边看着。
姑娘写作业从来都不用别人管,可能正是因为没有人管,学习从来都不是她的负担。老师经常夸奖她,慢慢地她敢举手回答问题了,她也有了新的朋友。
她不知道,其实那次家访,老师对爷爷说的是:这个孩子太内向了,不敢说话,性格很孤僻。
爱是一种多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一个自卑的人变得勇敢、自信,去探索未知的人生。
2018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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