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篇)
春风送暖,惠风和畅,一群小麻雀挤在枝头,笑着,闹着,叽叽喳喳地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开始了新的一天,一切都像往常一样,静谧、美好、又充满希望。电话这头的柔声细语,电话那头的无微不至,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一剂甜香。
这天中午,男孩突然语气低沉,欲言又止。第六感告诉她,他有心事。女孩急切地想问出点什么,留下的仅仅是“我没事,没事,还好”。她岂能不知他的心绪,已经感受到男孩内心的哭腔了,他脆弱起来有的时候挺令人心疼的。女孩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有事情不要一个人硬扛,你还有我”,她满怀担忧的说道。男孩“嗯”了一声,让女孩先挂掉了电话。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此刻,他的眼泪哗哗流淌,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开口说他的遭遇。前段时间的体检出来了,医生又打电话让他复检血液,说有几个指标异常。他最初怀疑是不是样本出错了,结果总是出乎意料,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一遍遍地在心中念叨着,“半年前的体检还好好的,还好好的,怎么就……”他有些站不稳了,整个人晕乎乎的,瞬间像个被世间遗弃的孤儿,没有了栖息地,没有了希望,他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将会如何。他想大吼一声,为何老天爷对他这么不公。可是他哭不出来了,也吼不出来了,在医院门口坐了好久好久,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他渐渐迷失了……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一场。
他的家庭本不富裕,如今,️又生病了,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好,还有可能恶化。他不敢告诉任何人,静静地呆在一个角落里自我疗伤。心仿佛压缩成了一团,愈来愈紧,愈来愈紧,紧得难以呼吸。他甚至想过一万种结束生命的方式,可又心有不甘,他还有太多太多未完成的心愿。他心疼田间辛苦劳作的父母,他想终极一生陪伴那个女孩……他呵呵地笑了,世界真奇妙,总爱开玩笑。他起身长叹“这就是命吧”。拖着沉重的步伐,男孩走回了宿舍。趴在床头,死死地盯着手机,一会摁亮,一会摁灭。女孩的好几条信息他还没回。心中纵有千千结,却无法诉说,他害怕离别,害怕孤单,又害怕伤害。最终,他翻开了消息,“我们分开吧”,他哒哒输入又哒哒撤回,反反复复,最终,千斤重的字传送到了女孩那里。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女孩有点懵了,昨天还开开心心地聊着家常,今天怎么就风向突变了。随即几个电话轰炸,男孩严肃地又重复了一遍,纵使千万个不愿意。女孩简直难以置信,如北风卷地,百草夭折,繁花尽落。那一晚,两座城,辗转反侧,一夜无眠,黑夜如万斤烙铁,烫在了两人心口,绞痛难忍。
第二天,男孩开始避而不见,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女孩挣扎着,她不愿放弃,于千千万万个人中有幸遇见,才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在他人生至暗时刻,怎能忍心放他孤身一人。可是,他还是消失了,一连五六天。女孩茶不思饭不想,神情恍惚。饭间,母亲似乎看出来点端倪,问她怎么了,女孩没忍住,悲伤一下喷涌而出,哭得像个委屈的孩童。母亲一下子慌了,赶紧放下碗筷,坐到女孩的身边,抚着女孩发抖的肩膀,“孩子,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母亲局促不安,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女孩不至于这么伤心,母亲的心也随之颤抖起来,“吃不下就别吃了”,她移走了女孩手中的筷子。女孩本不想告诉母亲她和男孩的事,却难以自已。她时而哽咽,几近失声,心痛的滋味原来并不好受。母亲对女孩开导了很久,几天都陪伴其左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母亲竟然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宽慰,她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一生拖累、痛苦。可女孩当时并不理解,她把爱情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后来,女孩还是执意选择了那个男孩。相隔万里,互诉衷肠,道不尽悠悠情丝。奈何他们之间的交往开始阻力重重,兄妹的愤怒,父母的劝阻,朋友的不解, 全部交织在了一起,凝成了一股难以冲破的力量。他们给女孩讲了很多因病恶化英年早逝的例子,讲了很多后代遭歧视而一生隐藏病情的例子,还讲了很多工作受阻无法顺利入职的例子。男孩每天需要靠药物来稳定病情,经常显示出疲惫的模样,女孩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直为他加油鼓劲。一个清凉的夏天,他来看她,趁女孩不注意,偷偷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只见那盒子小巧精致,但外观已有多处磨损,颜色有些显得老旧了。男孩小心翼翼地打开,摆到了女孩面前,“喜欢吗?”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戒指买了好久了,一直都没有机会送给你,老是揣兜里,盒子都旧了”。女孩惊呆了,“天呐,喜欢,帮我带上呢”,女孩手舞足蹈起来,似乎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可惜,风住尘香花已尽,彩云易散琉璃脆,暮去朝来,物是人非。无形的阻力让女孩寸步难行,她茫然了,不被亲人祝福的婚姻始终是梦幻泡影。男孩看穿了女孩的心思,他不想让女孩左右为难,一生拖累。他留下了一封信,再一次选择了离开……
男孩去另外一个城市读书的时候,将自己的赛车留在了女孩身边,如今他要牵走了。楼上灯光闪烁,他不敢回头,每往前走一步恍如跨越了一世,女孩默默地伫立窗边,她已经泣不成声了。男孩送她的手电筒还在,透亮的灯光远远地照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上,一点一点的挪动,随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浓浓的黑夜里,再也找不到了。他走了,不愿在女孩面前留下一滴泪。他没日没夜地骑了300多公里,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他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了。回到家里,他四肢发麻,车轱辘也变了形,完全报废了。他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女孩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浮现在了他脑海里,泪滴悄悄从眼角滑落,他希望女孩永远幸福。
毕业之后,他去了更遥远的地方,从此一个南一个北,再也没有了交集。他做了编辑,那边的老师都很重视他。后来️去大学教书,科研项目做得极棒,发表过很多C刊。他曾经说“我既然延长不了生命的长度,我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呀!”他确实做到了!再后来,他遇到了未来的妻子,和他一样,只是无明显症状,生活还算安稳。女孩沉默了,心中阵阵酸楚,默默地祈祷,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青春已散场,他们的故事也有了结局。他们终将成为彼此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是青春的五颜六色。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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