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马

作者: 做条咸鱼 | 来源:发表于2018-09-14 21:31 被阅读24次

沙漠里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微风吹过,燥热捂住人的口鼻,让人喘不过气。

中午的时候,张银世在沙堆里比划了一个四字,今天是在沙漠的第四个日头。这比任何时候都艰难!

饮上一口水,本是用来漱口的,但张银世却舍不得吐出,又咽了下去。龟裂粗糙的手握着军绿色的水壶,咣当了两下,倒了点在手心喂给了他身旁的那匹红棕色的马。

马是用来奔驰的,它们该活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吃肥美的草,喝甘甜的水,尤其是他身边的这匹马,无论怎么讲,张银世把当它亲人相待还是怎的,他总觉亏欠了它。

马的嘴唇已经干裂,亮堂堂的铁嚼子被口里少有的涎水沾着发着白光,四只强健的大腿在地上一上一下踏着地,后尾巴甩着苍蝇。

荒漠上是不允许有马的存在,谁都知道,张银世是个驼客。驼客就是货商,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行走在沙漠里,那一列骆驼的队伍是连接沙海的桥梁。不过张银世却是个另类,他就喜欢一个人。

骑行的过程中他遇上了沙匪,沙匪的头子就是骑得面前这匹马。

荒原上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皮肤是红色的,强烈的阳光将人的皮肤晒黑,再晒便是黑里透红,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人逃得过,所以人们说到西北地区,没人用“美丽”一词,而是苍茫与粗犷!

沙匪头子将马刀架在了张银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道:“骆驼上驮的是个啥?”

那老大是赤着膀子说话,发着红光的疙瘩肉,张银世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他十几个弟兄。

“大王,那骆驼上是一些虫蛀了的棉花和一些不值钱的谷子,其余就没了!”张银世不敢张扬,说话都不敢大声。他大小被劫了几次,刚才几匹马过来的时候,他也停止了行路。

那一行只有五六头骆驼,驼峰之间挂了一个大布袋,分两头都装满了货物,骆驼高傲地昂起了头。

沙匪头子,马刀一挥,让旁边的弟兄上前查看骆驼上的货物。

那人领了命令,勒马上前,修长的马刀,将布袋子戳了几个洞,露出了黄澄澄的谷子还有那白花花的棉花。

“大哥,还真是谷子和棉花。”小喽啰上前和头说了一声。

沙匪头子,点了点头对着张银世说道:“既然你说了实话,老子就放了你的命,你滚去吧。”

张银世庆幸躲过一劫,就要牵着领头的骆驼离开,沙匪头子,马刀再一次横在了张银世的脖子上:“老子讲的是你滚!”

“这如何使得,大王!”张银世急了。

“这么说你是不要命了。”

马刀在张银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刀痕,虽然没用到劲,但刀锋利。

张银世脖子也不往回缩,倔劲上来了:大王,您还是把小人杀了吧,没了水和粮食,我也回不去。

旁边的小喽啰都笑了起来:我们大哥,连个骆驼都不让你带走,你倒是想的多了!

土匪头子将刀举起,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地面上的沙子都是火辣辣的,张银世被下马的汉子一脚踹跪了下来,张银世把眼睛闭上。

等待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它会把有限的时间拉长,恐惧被放大。张银世也怕死!脚下的黄沙飞舞,掩盖住他抖动的双腿。

刀悬在空中,并没有落下。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倒不怕死!”沙匪头子转动一下自己的脖子,将刀收了回来。

“你认识这地方吗?”

张银世睁开了眼睛,太阳刺进眼里,他眨巴着眼睛,没有说话。

另一个沙匪从马上落了下来,一个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你他妈说话,我大哥问你话呢!

张银世点了点头。

沙匪又是一脚蹬在他的脸上。“他妈的,说话!”那厚实的军靴加大了力量,张银世嘴角溢出了血。

“认识!”

“那你跟我说道说道,这地叫什么名堂!”沙匪头怪异地看着张银世。

闷热的天气,刮出的大风卷沙子,往人脸上铺,又烫又迷眼睛,众人都带上了纱巾,围住了脸。

沙匪头子身下的那匹红棕色的马马,眨了眨那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打了个喷嚏。

“这里是沙漠!”

“他妈的,耍我呢,大哥,还是把他宰了吧!这堆粮食,可以让兄弟几个过活几天了!”下了马的沙匪又踹了一脚在张银世身上。

“老三,不要着急,他是个驼客,肯定知道走出去的路!还他娘的想不想回去了!”沙匪头子不急不缓的说道。

张银世这才明白,这帮土匪在沙漠里迷路了,这才抬起头重新大量了一下众人,虽然被纱巾围住口鼻,但是脸上被风沙刻琢的伤痕,也让张银世知道,他们的处境,他们被困在了沙漠里。

“我知道走出去的路!”张银世低声地说道,“从这儿走出去,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张银世刻意地强调了时间。

沙匪头子也下了马,那匹马像是刚驯服一般,不耐烦地晃荡的脖子和缰绳。

“大哥,这畜牲要造反啊它。”沙匪头子没有把住它的头,一根鞭子,抽在了马的脖颈上,那上面有很多血珠渗了出来。

“妈的,刚安分点,”沙匪头子不再理马,蹲下来看着张银世,客客气气地说道:带我这帮兄弟走出去,我就不要你的骆驼和粮食。“沙匪头子拍了拍张银世的脸。

“还有棉花!”张银世强调道。

“大哥,咱给他了脸了不是!”旁边的沙匪就要将鞭子抽在张银世的背上。

沙匪头子拦住了他,笑着说道:“就依你,骆驼,粮食,棉花,我们一样不动,行了吧!”

张银世笑了,土匪头子也笑了。张银世的笑容很真诚,但他也不是傻子,土匪头子笑,是笑张银世的天真。

张银世从骆驼的背后的水袋里解了一个绳子,大量的水喷了出来,落在沙子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沙子的温度太高了。

“你他妈!”几个沙匪把张银世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水是沙漠里的金子,而此刻现在都让张银世糟蹋了。

沙匪老大眼神里透着狠意:好,很好!

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如果有充足的水和粮食,沙漠何尝不能出去,只是时间的长短,现在张银世破釜沉舟了,意味着,他们要赶快找到出路。

“对,是好!其实,看太阳和月亮,即便是星星也能走出去!”张银世笑了笑,擦了擦嘴角的血,现在的自己才最有价值。

太阳下山的时候,沙漠里开始降温了。张银世被绑在了自己的骆驼后面。众人都对他半信半疑,能在变幻无常的沙漠,走出去,根本就不能,但是他的存在又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这在沙匪头子眼里就是价值。

张银从来都是孤单的,他带在身边的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从原来的租的一头骆驼,到后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六头骆驼,他一人走过这沙漠数十次,去时和来时,路都不同,这就是他的乐趣。

他算不得一个老手,每一次穿过都是险象环生,沙漠就像有自动更新一样,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真正了解它。

沙匪点燃了篝火,沙漠里昼夜温差很大,众人也搭好了帐篷,只留下张银世一人守着火堆。马匹和骆驼卧在了张银世的一侧。

越是黑暗的地方,星空越是耀眼。张银世靠在了那匹沙匪头子的马肚子上,望着星星,自家的骆驼上也有铺盖,但他的手脚被铁链子束缚着,一头牵在了沙匪的胳臂,终是拿不到。

篝火是温暖的,马肚子上也是温暖的。但人心却是凉的。

那马很温驯,并没有先前在沙匪头子下那般桀骜不驯,它摇晃着脑袋,不像是在撒娇,张银世往它脖子上一瞧,好家伙,白天抽打的血痕开始流淌着脓血。

马痛苦地喷着响鼻,这是匹好马。烈火一般的红鬃毛,虽然杂乱,但柔软。

如果让伤口腐烂下去,这匹马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银世本就没有想活着出去,他是个明白人,这帮沙匪要是走出去,自己的命也就到头了。

他本来就没有带他们出去的意愿,只是兜圈子而已。

要么死在沙漠,要么死在沙漠之外,他选择了沙漠,他还算比较熟悉的地方。他其实还藏了一个水袋,不那么明显而已,那些沙匪也懒得检查他的货物。

“马儿,我救你一命,你可要好好活啊!”张银世歪嘴笑了笑,通红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更红了。

他凑到马脖子上,一股淡腥味道扑面而来,赭红色夹杂着黄白色液体着实令人恶心,张银世眼睛一闭,直接上嘴,想象着吮吸着鱼脑骨髓,然后吐了出来,一来一回,倒把那几道伤口清理干净了。那股恶心的腥味,让他的胃里不舒服,他含了一口沙土,算是漱了口,然后吐了出来。

马昂起了头,嘶叫声扰了帐篷里的那几位爷。

“妈的,这畜生要造反啊!”沙匪说话的功夫已经从帐篷里出来了,沙匪头子也起了身,“老二,别叫唤,跟个畜生叫什么劲,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老二瞪了张银世和那匹马。“呸,妈了个巴子的,你给我看好了,这畜生要是再嚷嚷一声,老子就把你小子的胳臂卸了。”他放下狠话,也进了帐篷里。

张银世在马背上擦了擦自己的沾着血迹的嘴。

“马儿,你听到了!”马像有了灵性一般,马脑袋靠在了张银世的肩上。

天亮的时候,沙匪老大扔给了张银世一张饼,给他把绳子给解开了。

张银世嘴唇已经干的脱皮了,不仅仅是泛白,他抿了一下嘴,丝丝的盐分,让嘴边生疼。

沙漠里最缺的就是水,最需要的也是水。

这一天将过去了一半,依然看不到边,沙匪头子让人向前打探路,张银世看了看,悬在头上的火炉一样的太阳,辨别了一下东西方向。

沙匪头子下了马,心中也是恼怒的很,他看着张银世无辜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马鞭一扬,直接将张银世打趴下了,张银世脸上被刮出一道血痕。

沙匪还不解恨,一脚踩在了张银世的脸上。

“你他娘的给老子耍心眼是吗?”沙匪从腿上拔出了刀,横在了张银世的脖子上。

张银世摸了摸脸上伤痕。“大王,这才走到哪儿呀?快了,快了!“张银世也没有恼火,只要有方向,就能走到头,这是天给的活路,但时间长久就不知道了。

“你说,下面往哪个方向走?”沙匪头子放下了刀。

“朝着太阳的方向,往东。”张银世说道。

“再信你一次!”沙匪再一次上了马,屁股刚一落下,马的野性上来了,前马蹄尥蹶子,差点把沙匪颠了下来。

“他妈的”。沙匪双腿夹紧了马肚子。

“大哥,杀了它吧,这畜生野性难驯,坐着它不是祸害了自己了嘛!“老二说道。

“再等些时候,走出这个沙漠,它可是一匹好马,可以卖出个好价钱!“沙匪头子说道,挥了两鞭子,马安静了下来。

傍晚时分,气温再一次下降,火红色的夕阳将远处的沙漠点燃,沙漠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张银世嘴里正嚼着饼,一阵风卷起了沙子进了张银世嘴里,他硌着牙了,将沙子吐了出来。

有风?这一阵的风时大时小,张银世感到有点蹊跷。

沙老大看着远处,好像有个黑点,老二老三也看到了。几人正在喝着水,“大哥,那边来的是什么?你看?”老二也看到了,正喝着水问道。

“怕是个人吧,他要来了,咱们就截他。”老三一句话,将众人都弄笑了。

“那人骑的马倒是快些,等下马给我留着。”沙老大匪声匪气地说道。沙漠里怎么会有人?这帮傻子

张银世不再镇定,“沙尘暴,沙尘暴!是沙尘暴!你们在干什么呢?跑啊!”

那几人再定睛一看,黑影越来越大,四周围的沙子也飞起来了,众人急忙将头纱围好,重新上马。

张银世还被绑在骆驼后面,众人也顾不上许多了,那沙子从四面八方往人马骆驼身上打,打得人生疼。

“哎,哎,大王,把我的手铐解开啊。”张银世在那边大喊,可他们人已经跑走了。

那手铐缠在骆驼的脖子上,张银世是无论如何挣脱不得。沙子来得越来越猛,那骆驼也要逃窜,可惜了六只骆驼拴在了一条绳子上,想跑也跑不得,带头的骆驼往右,后头的往左,再往后的几只,也找着方向逃窜,可他们动不了几步,又被拉了回来。

张银世怎么敌得了这些畜生的拉力,就像一条被甩的抹布一样轻盈。索性是摔在柔软的沙子里,沙子只要不飞上天,落在地上,它就是软的。

沙尘暴逐渐逼近。张银世从前也见过,那时他躲避地远远的,不曾像现在这么近距离看过,那沙子围着一个圈转动,就像在城里见过的汽车的轮胎一样迅速。

他的纱巾抵不过大风吹,早已经被掀开,头发上,脖子,往衣服里灌着大口大口的黄沙!张银世紧闭着嘴。这是他最后坚守的地方,被黄沙灌口,那是很快就窒息而亡的,他脸上的血痕,被黄沙包裹,形成一条刀疤一样的横线。

那些骆驼挣脱不住身上的铁链,四处乱窜,最终力竭,那两个耸立的驼峰,像山峰倒塌一样,六只骆驼都倒了下来,一只带着一只。

张银世急忙躲在了骆驼的旁边,借着骆驼高壮的身体,来抵挡风沙。

“这也算是自己的财产吧!”张银世摸着骆驼的粗糙的毛发想道。

那骆驼们也算是知天命了,默默地趴在地上等死。风沙的力量足以将一头骆驼掀翻,但这六头骆驼铁锁连舟一般的力量,风沙也不能撼动。

张银世将头埋在了地上,他只觉得身上的黄沙越来越重,一切看天看命了。

张银世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半个身子埋在了沙子里,那几头骆驼替他抵住了大半的风沙!

他没死,但是那几头骆驼却再也活不了了。张银世看着它们,心里有些疼痛,苦笑道:毕竟是自己全部身家。现在都埋在了土里。但是转念又想,自己这身家换了自己一条命,也算是……他没有想到什么话。

现在手铐还戴着,得想个办法。手铐的另一端缠着的是骆驼的脖子。

骆驼还被埋在了沙土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银世感觉被老天捉弄了一番,到头来,还会让自己选择这么一种残忍的杀法倒不如和这些骆驼一齐死去。

天色黑了下去,他看不到骆驼的具体情况,他只愿那帮人能够回来。

他此刻也不能动弹,直接就闭上了眼睛等待天亮。

他能想象那帮沙匪,此刻大概已经逃远了吧,要是他们再回来,会不会来救自己,应该不会,他们应该自顾不暇了。

闭上眼睛,他就是睡不着,他想喝水,但什么都干不了。周围静的出奇,这让他心里有点害怕,以往他也是一个人,但此刻的境遇不同,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知道死亡的恐惧。

大漠里有露水,这是张银世第一次知道,原来沙漠里也是有水的。早晨的时候,他的眼睛上布满了水滴,手铐上也有,太阳再上升一会儿,温度又会上升,张银世想到,赶忙扭曲着脸,将那几滴甘露往嘴的方向上淌。

干裂的嘴有丝水气润湿,仿佛又有了活力,贪婪的用舌头搅着嘴唇。

“天无绝人之路啊!”张银世坐起身来,看到了那只背着水袋的骆驼还没有被完全淹没。

趁着手头上还有劲,张银世赶紧起身,手上的锁链被拉长绷紧,凭他一己之力完全就不能将骆驼拉出来,不过他也要试一试。手腕上力量终究是不行的。

看来是不行的了,张银世此刻也是没有办法。明明水就在前面,却拿不到,张银世现在心里很急,又急又恼,这一急,也让他想出了法子。

手铐距离手腕还有一指的距离,这手铐也是原先锁犯人的,张银世拼命的想把手往回缩,生铁夹着肉丝,挤着生疼,这让张银世有了一点希望,手可以出来,不过得忍着疼!

张银世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先让右手出来。

“啊”,声音越大,越是痛苦,力量使得也越大,右手被磨的由红变紫,“啊”,张银世眼泪也给逼了出来,要想活命,手必须伸出来,即便要脱层皮肉。

他倒是狠不下心来咬,这是他干不了了,人和畜生还是有些区别的。

手掏出来的时候,手确实脱了层肉,但此刻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他也不疼,也知道抓紧时间,还有左手,大概知道是怎么个疼痛程度,左手出来的比右手干净利落,但却伤的更深,耷拉着两层肉皮,尤其是巴掌那儿。

张银世看着两个血肉模糊的手,跪在了地上。若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干的。此刻他心中的胆气,让他足以和那些沙匪一战。

手上疼痛也剧烈了一些,张银世赶紧从骆驼上取出水袋,豪饮了一口。水袋竟然已经破裂,不少的水流了出来。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小半袋水,再加上前面的路还是未知,老天又和他开了个玩笑。

张银世靠在了骆驼上,阳光照在人身上热乎乎的,他用纱巾围住了眼睛。

“咴儿”“咴儿”什么声音。

张银世以为出现了幻听,“咴儿,咴儿”,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后方,远处有一团红色的火苗向这边窜,越来越大,张银世再一瞧,是一匹火红色的马。

张银世慌忙起身,以为那几个沙匪折返回来,双手的疼痛,他借不上力,背靠着骆驼的尸首,慢慢地往上挪,马已经到了身后。

张银世定睛一看,马上没有人,但是马脖子上的伤痕显示着它正是那匹沙匪头子的马。

张银世等了许久,沙漠那边也没有出现人。马首昂扬,那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仿佛是嘲弄他一般,晃晃大脑袋,像是要主人安抚。

张银世艰难地抬起胳膊,所谓十指连心。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疼痛。手顺着那柔软的鬃毛,自然地滑落,手上的疼痛感减缓不少。

“你是匹好马,但我却不是一个好人。”张银世说道。他把马身上的的缰绳取下,将破了的水袋缠住,也在手心倒了水,慢慢地捧着,手上干涸的血迹被水融开了,张银世小心地喂给了马,

马的嘴唇已经泛白,舌头很长,一口一口地舔着水与血的混合物。马毕竟不是骆驼,在沙漠里,它和人一样脆弱。

“那只能我带你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往哪里走近些,但肯定能走出去的!”张银世苦笑道。

马儿仿佛通灵了一样,红色的马脑袋贴着张银世的脸,给他指引了方向。

“你是说,往那儿走!”张银世把脸上的纱巾取下,把两只手简单的包了起来,随即爬上了马背。

马儿一颠一颠地带着张银世越过了一个沙丘,热浪卷着一阵黄沙,张银世把头扎在了马背上,任由马带领方向。

走了约摸有半个钟头,张银世四处望了望,这沙漠,依旧是望不到边际,但是马蹄之下,露出了一个人的衣角。

张银世识出了,那就是沙匪头子,说来也真是不巧,这帮沙匪逃亡的方向正是沙尘暴的席卷的路线,不用多久,这几人都被席卷上了天空,被黄沙活活的淹没至死。

张银世赶紧地扒拉着那些人的尸体,看看是否有粮食和水源,刀在此刻也有了用处,张银世也把刀卷走,查看了一下所获之物,一个军绿色的水壶,里面还有半壶水,三张饼,一把刀。

张银世把水袋里的水都倒进了水壶里。多余的水喂给了那匹马。

一人一马,一壶水三张饼,一把刀,能够走多远,没人清楚,或许能够走出去吧,谁知道呢。

晚上的时候,天上的星辰格外的明亮,张银世躺在了马身上,那匹宝马,横躺在沙子上,他们没有篝火。

“按说我这个年纪,应该是娶妻生子了,再有一个温暖的小家,然后几世同堂!”马儿点了点头,也许是回应,也许只是张银世嘴里的热气吹在马身上,它发痒而已。

“今晚的星星,可真亮啊,好好休息,马儿!很可能明天我们就走出去了。”张银世安心的睡了。

这是在沙漠的第四天,其实张银世的希望缩减了一半,壶里的水也只剩下小一半,不过干粮还有一张半的饼,刀但还是锃亮。

“今晚,没有星星,我以为沙漠里整夜都会有星星的,马兄,你怕不怕?”张银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没有了星星的夜空,天和地仿佛都被泼了一层墨水,张银世靠着马,马仿佛有了人的秉性,脑袋也依偎在张银世怀里。

“我们是不是在天上啊,天上和地上早已经分不清了!”张银世说着梦话,此刻也真是说不清,马也不会叫唤了。

到手头还剩一口水的时候,张银世舔了舔嘴唇,将那口水倒在手里,周围的环境很热,水分蒸发的很快。

“马兄,你喝吧。我还是带错了路!”张银世粲然一笑,牙齿很白,白的发光。

前方依旧是望不尽的沙子,张银世渴望一次沙尘暴,让他死的毫无痛苦,手上的伤已经结痂了,脸上的刀疤被他撕开了,他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有崩溃的念头,痛觉正好止住了。

马儿的舌头不再像原先那么湿润,舌头贴着张银世的手时,竟然有些被磨得疼。

现在只有一个空水壶,半张饼,和一把刀。第七天过去了,张银世此刻的样子很狼狈,衣服破烂不堪,脸上也是红通通的,眼神里布满血丝。

马也变的狂躁了些,张银世再要骑上去的时候,马差点将他抖落。它是知道了此刻的困境,也像人一样知道保存体力。

“你这孽障,亏我好生待你!”张银世抓着红马的红鬃毛,缰绳已经被他扯去,生揪着鬃毛,马也感觉到疼痛。

一声长鸣,红马将张银世从身上摔了下来。

张银世从腰上拔出了那把马刀,马刀,本就是与马协同作战的武器,张银世此刻倒有一种与面前的马为敌的念头。他要活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红马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也变得浑浊,布满了眼屎。眼神看着张银世也是不怀好意的,好像看着猎物一样的眼神。

张银世讪笑一声,自己倒和畜生杠上了,笑话。忙把刀收了回去。在无人的沙漠里,人和动物是平等的,或者,在马这样高大迅猛的动物面前,人还会低上一等。

没有马骑,自己也有腿走,张银世想到。就这样两个物种,一前一后,张银世在前带路,马跟在后面。

天渐渐黑了下来,这个晚上依旧没有星星,晚上还刮起了风,此刻的张银世没有躲在红马的怀里,与马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一夜,马和人都保持了沉默。

再睁开眼的时候,张银世头感到昏沉沉的,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他的眼皮睁不开了,浑身没有了力气。

不好,他发烧了,他挣扎着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比周围的沙子的温度还要高些。他现在缺水,极度缺水!

那红马已经站起来了,摇摆着尾巴,示意张银世上路。

张银世摆了摆手:“马儿,我走不了了,你走吧,不用管我。没了水,我们两个都会死在在这儿的!”

那马慢慢地踱步到了张银世的面前,晃了晃脑袋,雪白的牙齿,在黄沙里很是显眼,越大的阴森。它打了一个响鼻,嘲弄地看着张银世。

张银世眼神里闪过着一股狠意,马头凑过来的一瞬间,他用尽全部的力量拔出了那把马刀,朝着红马砍去,如果没有水,那么鲜血也可以代替,两个物种非要活一个,为什么不是自己,畜牲就是畜牲,为什么要惜它的命!

张银世浑身地解数砍下去,也只在马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而那个地方正是他帮它吮吸脓血的地方,结痂的地方又一次被撕开。渗出了血珠。

张银世惨笑了一声:“哈哈!”

红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激怒了,猛烈的对着张银世发动攻击。双耳一齐朝后抿,平贴脖颈,那雪白的牙齿对着张银世一顿乱啃,四只强壮的腿,踏在张银世的腹部,胸膛,面颊。

张银世惨叫声不绝,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去抵抗这畜牲,甚至痛觉都不是那么灵敏了!

直到张银世脸上身上渗出了血,那马才突然停止了攻击,温柔的舔舐着张银世的脸和胸腹,那几处不断地有粘稠的红色的鲜血流出。

张银世此刻才感到恐慌,那匹马也不在是马了,变成了一只野兽,豹子,老虎,鬣狗,它在喝他的血!

哈哈哈哈,他狂笑了一声,他原本带着是这种想法,倒被这畜生抢了先,“都是动物,我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是最聪明的呢!”他笑的是他自己。

过了一晚,张银世的尸体被黄沙淹没,沙漠里只剩下一只奔跑着的红马,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狂奔,它的毛发变的干燥,像背上扎了刺一样,它的嘴角和鼻尖有干涸的血迹,牙齿也变的尖细,白的发亮……

或许它不再是一只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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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素年清时:写的真好,咸鱼兄好文采!
    做条咸鱼:@素年清时 谢谢🤓
  • 雪儿_集:有才,欣赏👍👍👍👍
    做条咸鱼:@雪儿_集 雪儿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 正山没有小种茶:伏笔埋的很好,文章语言很有大西北风格,但悬念不够,主线感觉不是非常清晰
    做条咸鱼:@正山超短篇小说 嗯,我写的时候也感觉差点什么。谢谢点评。我会加把劲的😏
  • 牵尽:不错,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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