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身上一阵剧痛,我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我瞠目结舌。
萧柳半跪在床边,拿着一只洁白的羊脂小瓶,眼神专注的给我上药。我身下的榻子上铺着非常柔软的毯子,滚着金边,身上是一床薄而轻的蚕丝棉锦被,绣着一条条面目狰狞的飞龙。
“你,你放手,放手!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有?”我想呵斥他,却只能发出软绵绵的声音。
“别说话,马上就好,我哪里知道你这么倔强,明明已经碰到了我的剑尖,还要刺我!弄的伤口又长又深。”他的语气很平和,让人听了很舒服。
“呵呵,初见你的时候,还以为碰到了一个哑巴呢!”萧柳玩笑似的说到。
虽然是盛夏,可这间屋子里却有股丝丝的凉气,即使盖着被子也不觉得热。
身上早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淡淡的紫色,纹着金边的藤纹。可是如果要换衣服,那岂不是...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你看到了什么没有?”我不顾肩伤,一下子坐了起来。
“喂,喂,你别这么激动啊,伤口又流血了你看,哎呀!”他一边像个女人似的唠叨着,双手则是帮我查看伤口。我扭动了身子,又扯到了伤处。
“啊!咝,咝!”我双手紧握,极力不想出声,但是真的好疼。
“不过啊,我虽然没有帮你换衣服,但也看到了...你真漂亮,真美,皮肤简直像凝脂一般!”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扬起右手,用尽力气打了他一个耳光。出言不逊,简直太可恶了。另外还瞪了他一眼,本以为他会发怒,不成想他居然揉了揉脸,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种没来有的笑,让我很反感,只能闭口不再和他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从身边的奴仆口中得知,这里是他的府邸——定亲王府。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高贵华丽,但其中却不乏淡雅宁静之意。
园中多是翠竹,金杉,满枝果实,散发着怡人的馨香。还有小桥流水一处别致景观。桥下潺潺溪流,荷叶微摇,金鲤畅游,波光潋潋。桥上龙亭耸立,琴声悠悠,青烟袅袅,轻风席席。说不出的惬意,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但是,此地虽好我却绝对不能久留,于是便在一天夜里悄悄的溜了出去。
只是我的脑海之中始终有个念头无法抹掉,这座美丽的王府,这个家的主人,恐怕已经进入了我的生命之中,再也挥之不去......
本以为回到花坊,会是一场暴风骤雨的痛骂。但义父一言不发,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询问了伤情,给了我一瓶金创药,再无其他。
但是其实我却做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我在萧柳的睡榻上撒了一把慢性毒药——雪霜粉。这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提炼药粉,量大了之后人会立刻中毒而死,如果只是少量,中毒之人则会发挥不出武功,和普通人无异,而如此一来,我就方便下手了。
但萧柳的表现却让我犹豫。
上药时专注而心痛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重复上演,我的心真的乱了。虽然是乱,却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当晚一张精致的王府地形图已交到义父手中。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没有了下文。
屋外响起了阵阵清音,我知道这是颜风师兄在吹笛子。很婉转很动听,却夹杂着几缕悲戚之意。我知道,师兄只有在心情不愉快的时候才会吹笛,看来义父应该也和他谈了些什么。
“师兄,怎么突然想起吹这个了?”我也到了院中。
“雁儿妹妹,咱们初到凤城,情形就有些失控,义父也很为难!”颜风的声音像心湖的水波那样平静。其实师兄也有一张极为俊秀的面庞,十分温和的性格,不过去无法和心中的那个人相提并论。
“嗯!王府的地形图我已经绘制完成,交给义父了。顺便也给那个王爷放了一些毒药。这样一来我们就容易得手了。他的武功的确太高了,若是公开比试,毫无胜算可言。”我一本正经地说着。
“哼,那个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颜风突然话锋一转。
“没有。我只是受了伤,所以才在王府里逗留了几日。”我淡淡地说着。
“你要记住,咱们来到这里,不是游山玩水,更不是为了风花雪月。你自从来到这里,就开始极不对头,我也猜了一个大概,雁儿,你不能喜欢他,他是咱们的仇人,仇人你明白吗?”颜风抓着我的双肩,一种前所未有的、几近失控的表现。
我紧蹙着眉头,左肩那里的伤口想必已经崩开了,一阵又一阵钻心地疼痛,让我在炎炎的夏夜出了一身的冷汗,用力挣开他的双手,重重的关上了房门,一股莫名的反感冲上了脑门...
这些天,在凤城生活的刚刚有了一些安稳的节奏,然而义父一道命令下来,明天我又要启程了。
义父的眼线回报,定亲王萧柳明日将启程前往清水关,离凤城大约千里之遥,他此行的目的是督办案件,地方官的效率已经让毅宗皇帝大大震怒了。
而我要一路暗中跟踪,用尽一切手段方法阻止他破案。行踪绝对要隐秘,不能让萧柳发现,并且没有人来协助我。
花坊的一株盛开的紫兰,突然间花瓣片片剥落,正如我此刻的心情。我的面前是一道高大并且密不透风的墙,想要推倒,实在太难了,一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
如果不是在清水关发生了太多太多不愉快的往事,那里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再一次回到那里,依旧是少不了刺眼的红色,而我想要的只是一份清静。
慢慢收拾着行李,越简单越好的宗旨。
袖中只藏了十几支银针,头上的发簪也只留了两支紫玉质地的。其实我目前的身手任何武器都不需要准备,因为任何物品到了我的手中都可以成为武器。所以只是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其中有一套是在定亲王府养伤时,萧柳给我的那一袭紫裙。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睛那抹伟岸潇洒的身影便会浮现,萧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以前在书上读到的句子,此时此刻竟如此生动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客栈后院之中,满是低低的雪白色夜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芳香,只有在不经意间才能闻到。
院中的树则是参差不齐的古柏,借着淡淡的月华清辉,投下密密的,斑驳的深灰与浅灰。
而我的一袭白衣之上,也落下了树的剪影,躲在树的影子里,若有人看到我,也许会误认为是幽魂吧。
“呵呵!”我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姑娘好兴致啊!竟然能找到如此清静雅致之处!”后边竟然传来了萧柳的声音。
我自认为一路的跟踪是很成功的,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我,不过并无大碍,因为只要我不表明身份,任由他去猜好了。
一路跟来,我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上有什么异常,依旧是策马扬鞭,风尘仆仆的完成着皇帝交给的任务,也有可能不是近距离的接触,所以他也有可能已经是在强撑了。
但此时的我却无心欣赏登山途中那一幕幕优美怡人,自然惬意的景象,我的任务只是阻止他顺利破案,并不是杀他灭口,但问题很严重也很复杂。
我的手中没有解药,如果受到任何诱因的影响提前毒发,我又该如何挽回这一条年轻鲜活,前途光明的生命。
一路上,我确实给他下过几次绊子,让他产生了一些怀疑与思考。不过令我诧异的是,这一路上我不曾花费一钱银子,投宿时总是有人告诉我说钱已经结过了,问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我一直认为是萧柳在安排,而且我一度以为他早就发现了我,甚至是我的所有计划。但在追踪途中,他的眼神目光却并未在我的身上停留过,但我的心中却始终留有一抹潇洒,可以让人依靠的身影。
“姑娘,怎么走神了?”萧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猛地抬头,树影投在他白皙的脸孔之上,像一股醉人的烈酒,散发着让人沉迷的气息。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不知为何的摇了摇头,心里倒是平添了几分宁静。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这样称呼太麻烦了。”萧柳的话很多,今天我才知道这件事,丝毫没有皇室中人的威严与稳重。
“雁雪。”我淡淡的答着,我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所以只有一个名字让大家听了。
“姑娘,哦,不不,雁雪,你还真是诚实!那就请借我一些金创药吧,路上被你打伤的那几位兄弟,可还没有药用呢!”萧柳满脸笑意,我听到笑声,却不敢去望他的双眸,因为我怕自己会大失方寸,意乱情迷。
不算太意外,他果真早就知道了一路上的麻烦是我制造出来的。
途中经过一个驿站。由于我并非官府中人,不能进到驿站中去,只能是一个人蹲在不远处的荆棘丛中隐藏着。
趁着萧柳手下之人到草丛小解的时候,将他们一班人打伤,扔在了草丛里,但我并未下杀手,这些人不过是无辜的,没有那个必要。
萧柳的目光向我这边扫过来,他似乎发现了异常,草在动,掀起一层层的绿色波浪,这是我才发现,身上有多处被荆棘丛的小刺刺伤了,似有若无的疼痛让我下意识地动了起来,左摇又摆的,也找不出舒服的姿势。
如果相见,势必会造成混乱的局面,所以我只能选择纵身离开了。
萧柳折损了人手,,办事的效率自然会受到影响,他在驿站盘桓了多日。我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可以下手,心中却始终犹豫不决,整个人在驿站外徘徊许久,却一直不曾拔出身上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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