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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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颜如语

今天是我跟吴先生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

四年前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家。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隆冬的清晨，寒风凛冽，滴水成冰，母亲早早就起床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我知道，这将是我出嫁前跟父母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过了一会，父亲说他想喝点小酒。

我听了后说：“这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啊？对胃也不好。”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你爸想喝，就让他喝呗。”

“好吧！”我说着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父亲倒了一杯。

半杯酒下肚，平日一向话不多的父亲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起一些出嫁时应该注意的细节。

当时一心沉浸在喜悦中的我，脑子里想的是等会化妆师会给我画个怎样好看的妆，穿上那洁白的婚纱时又会是多么的漂亮。哪里还顾得上听父亲的唠叨，只是一个劲地嗯嗯应着，对他说得那些话，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听在心里。

说着说着，父亲侧过头去问坐在他旁边的母亲：“厨房的锅里还有汤吗？我去盛点热汤喝。”

“还有，你去吧！”母亲回答。

“爸爸，我去帮你盛吧！”我连忙说。

“还是我自己去吧！”父亲说着，迅速抓起桌子上一个干净的碗，很快就离开餐厅去了厨房。

我跟母亲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父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我感觉有点不对劲。父亲做事一向讲究效率，不喜欢磨磨蹭蹭的，这回盛个汤怎么盛了这么久呢？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我马上起身走向厨房。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父亲静静地站在厨房灶台前的水槽边，低着头，用手抹着眼泪。我马上明白过来，父亲哭了。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父亲哭。

父亲在我的心里，一直是山一般的存在，高大威严；又像是一棵松，挺拔俊伟。他对我的爱，一直是浑厚深沉，不显山不露水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哭的样子。爷爷走的时候，父亲没有哭，也许哭了，只是我没有看到。而现在，我要出嫁了，父亲却哭了，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心一下子痛了。父亲的眼泪像一块石头似的重重地砸在我的心里，痛得我的眼泪也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爸，你怎么了？”我哽咽着问，父亲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我。

“爸，你别哭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女儿出嫁是一件好事啊。你不要哭了好吗？”我一边用手胡乱地抹着眼泪，一边伸手去拉父亲的衣角。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父亲这回开口说话了，只是依旧没有回头。也许，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那流泪的眼睛。

“嗯。”我一边回答着，一边转身退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母亲也循声走了过来。

“妈，没事，爸爸说汤还有点烫，他想等凉凉再盛。我们继续吃饭去吧。”我一把将母亲拉住，将她重新拉回餐厅。

父亲很快就捧着一碗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从容平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我知道，父亲的心里有多么的不舍。他不舍得他的宝贝女儿，从此就要离开家，离开他的羽翼和呵护，嫁作他人妇了。

在以后参加过的很多次婚礼中，每当看到新娘的父亲挽着新娘的手走过长长的红地毯，依依不舍地将新娘的手交付给新郎的时候，我的眼睛都是湿湿的。因为每一次，我都会想起那一天父亲的眼泪。

那是我心中永远不可触碰的痛。